陈立夏和李丽娟对视一眼,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尴尬的气氛瞬间少了许多,陈立夏给李丽娟掸了掸后背的灰,脑袋灵光一现,找了根棍子,就把那些鸡往鸡架赶。
十几只鸡上蹿下跳地进了鸡架,陈立夏蹲鸡架门口,眼疾手快地用钩子勾住了那只公鸡的大腿,刚要扯出来,公鸡却挣脱了。她这个气啊,将棍子狠狠地往鸡架里捅了一下。
李丽娟被她幼稚的举动逗得捧腹大笑,笑够了,才轻轻地推了一下立夏的肩膀,“上一边去,我来!”
说着,从仓子里拿了一个玉米搓了几粒洒到了鸡架门口。果然,大公鸡“喔喔喔”地就上钩了,李丽娟趁机抓住公鸡膀子,一把扯了出来。
那大公鸡足有七八斤,扑腾着大翅膀李丽娟有些抓不住。陈立夏赶紧上前去帮忙按住了,大公鸡挣扎无果,终于消停了。
接下就是杀鸡褪毛了,李丽娟不敢动刀,陈立夏便让她去烧水,自己拎着刀拿着盆去杀鸡。
李丽娟在屋里烧火,间或探着头去看院子里的陈立夏。
只见她背对着她一手拿刀,一手按着公鸡,动作熟练有条不紊。
谁能想到,这陈立夏看着柔柔弱弱的,竟然如此剽悍,李丽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心疼?嗯,是有那么一点的。
农村人虽说没有那么讲究,可女儿还是会比男孩儿娇养一些的。放眼全村,有几个小姑娘敢动刀杀鸡的?可却陈立夏做的这么熟练,可见是锻炼出来了。
陈家自从陈柏青死后境况一落千丈,张萍又是出了名的偏心,陈立夏长这么大,不定吃了多少苦呢!李丽娟叹口气,端着开水走到立夏身边,“你进屋歇着吧,剩下的,我来就行了!”
“没事儿婶儿,我呆着也是呆着,一起弄吧!”
“让你进去就进去!哪有新媳妇第一天上门就跟着干活儿的?你想让别人说我是恶婆婆啊?”
李丽娟语气很冲,可她心里其实是心疼的。陈立夏笑了笑,没再坚持,掸了掸身上的灰,顺从地进屋了。
屋里赵国年和赵书记正在厮杀,两方都伤亡惨重,正到关键处。赵书记凝着眉,专注地盯着棋局。
赵国年举着炮,正要落下,忽然瞥见立夏,下意识看过去。这手就抖了,一下子放错了位置。
赵书记眼前一亮,“啪”地将帅往赵国年的帅上一撂,“将军!哈哈哈,国年,你输了!”
赵国年难得呆萌地眨眨眼,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可他确实是输了,心下一阵懊悔,都怪自己光注意立夏了,她进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陈立夏被他略带幽怨地目光盯着,有些发毛,这是怎么了?
“国年,愿赌服输,去拿来吧!”赵书记笑盈盈地点了根烟,催促着。
赵国年叹口气,倒是没有犹豫地站起来进了自己屋子,没一会儿,拿着一瓶红酒走出来。
陈立夏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父子俩赌酒呢?
她好笑地看着赵国年依依不舍地将那瓶红酒交给赵书记,赵国年正好看过来,走到她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道:“宝宝,你赔我红酒!”
“你自己放错位置了,关我什么事?”陈立夏觉得很无辜。
“怪你太吸引人……”赵国年瞥了眼赵书记,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红酒,飞快地捏了捏她娇俏的小鼻子。
陈立夏脸色微微泛红,下意识看向赵书记,见他没有反应,才松口气,“别闹!”
她推开赵国年,低咳一声走到桌子旁边,“叔,你这棋下得高啊!”
“哎?”赵书记看了看立夏,“你也会下棋?”
“会一点!”陈立夏谦虚地点点头,人已经坐到了赵书记对面。赵书记看这架势,了然一笑,“那来下一盘吧!”
“嗯!”陈立夏看了眼赵国年,一边摆棋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叔,这下棋有点彩头才好玩儿,咱赌点什么?”
“嗯?”赵书记有些惊讶,“你想赌什么?”
“如果我赢了,您得把国年的酒还给他!”陈立夏也不扭捏,直言道。
呦?要给国年出头?赵书记觉得陈立夏一个小姑娘自不量力,“如果你输了呢?”
“那我再送您两瓶!”
赵书记挑挑眉,小姑娘口气倒是大,这红酒是从省城寄来的,贵就不用说了,即使有钱在县里也是买不到的。
他笑着摇摇头,脑海里已经想着陈立夏输了,他作为长辈一定会给她个台阶下。
赵国年从没听说过立夏还会下棋,父亲的棋艺他是知道的,立夏敢挑战就算勇气可嘉,要赢是有些痴人说梦了。不过小对象既然话都放出去了,他自然是支持的。
赵国年坐到了陈立夏身边,帮着她把棋子摆好了,静静地观战。
第60章 赵家媳妇
果然,开局没多久,陈立夏就被赵书记吃掉了一个炮,又吃掉了一个马。象棋讲究走一步看两步想三步,可她落子一点规律都没有,跟本看不出什么计划性。
赵书记觉得自己稳赢了,脸上也没有与赵国年对弈的紧张,十分放松。可是渐渐的他觉得不对劲了,看着棋牌上两方布局,自己不管怎么走,陈立夏好像都能躲开。
他不信邪,结果一不小心就被吃掉一个军。陈立夏嘴边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意,连吃了赵书记三枚棋子。
形势急转直下,赵书记这才认真起来,可是已经晚了,陈立夏已经对他行一个包围圈,不管他的帅怎么躲,都逃不了了。
赵书记看着棋面许久,才领略到陈立夏布局的巧妙,不由得笑着拍了拍手,“高啊!”
“承让了!”陈立夏这回不谦虚了,得意地看了看赵国年。
赵国年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的小对象才是真正的象棋高手啊!这丫头还有什么是不会的?怎么总是能给他这么多的惊喜呢?
他在桌子底下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地揉捏着,怎么都觉得亲近不够。
陈立夏被他动作弄得脸色又红了起来,正好李丽娟收拾好鸡肉,进来问陈立夏口味。她借口帮忙,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
赵国年看着手心空空,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赵书记研究完棋局,一抬头就看到儿子魂不守舍的样子,好笑地敲了敲他的脑袋,“来,继续下!”
“不下了!”赵国年摇摇头,在赵书记眼皮子底下将那红酒给拿了过去,言语间隐隐地有些得意,“立夏帮我赢回来的,我得好好留着!”
赵书记一口老血吐出来,这儿子算是白养了。
父子俩又说了会儿话,陈立夏和李丽娟就把饭菜都做好了。
陈立夏的厨艺又让李丽娟吃惊不小。一只鸡,她做成了五道菜。边角料炸成了肉丸子,鸡胸肉做成了宫保鸡丁,鸡腿做了辣子鸡,鸡血做了焖子,剩下的带骨头肉炖了几个土豆。
李丽娟准备的猪肉根本就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不过天热,这时候又没有冰箱,陈立夏怕坏了,切了些葱丝香菜黄瓜丝,将猪肉做成了京酱肉丝。又担心肉菜太多,炒了个蒜蓉小白菜,拌了个凉菜解腻。
如果说之前帮着李丽娟抓鸡,陪着赵书记下棋算是打开了公公婆婆的心门,那这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算是真正地让赵书记和李丽娟认同立夏这个儿媳妇了。
赵书记当即就拍板,挑个最近的好日子就去陈家提亲,李丽娟也不像是一开始横眉冷地的模样,一个劲儿说立夏太瘦了,让她多吃点。
陈立夏几乎是受宠若惊了,本是一碗的饭量,足足吃了两碗饭才下桌。没办法,李丽娟一直给她夹菜,她就是撑着也得吃完啊。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了饭,赵书记便和李丽娟说起了两人的婚事。眼瞅着赵国年就要过二十二岁生日了,这年纪搁老早年,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虽说现在实行晚婚晚育,可老两口还是希望早点抱孙子的。
不过说到了晚婚晚育,赵书记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立夏,你今年到二十没?”
陈立夏也是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哪里到二十岁了,今年才十九。不过她生日大,过了年就是二十了,离现在也就是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八一年的婚姻法修改了法定结婚年龄为女方二十,男方二十二,很显然,目前两人都不达标。
原本欢快的气氛一下沉重下来,看着父母瞬间黯淡的脸色,赵国年握住陈立夏的手坚定地说道:“我们可以先订婚,年后再领证结婚!”
“你……”是不是傻啊?订婚得跟订婚一样过礼。直接结婚,这彩礼就都带回来了。要是光订婚,万一陈立夏又后悔了,他们找谁说道去?
这话当着立夏的面不好说,李丽娟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儿子一眼。
赵书记也是想到这一层,目光落在立夏身上,犹豫一下,试探着问道:“立夏,你真的愿意跟国年在一起吗?”
“我愿意啊!”陈立夏不懂他的意思,还是恳切地回答道:“国年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赵书记点点头,“那,你愿意早一点嫁到我们赵家吗?”
这话一出,三人都疑惑地看向赵书记。赵书记却只盯着陈立夏,见她坚定的点点头,才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那就先结婚,等到立夏年纪到了,你们再去领证!”赵书记顿了一下,“立夏,我知道这样委屈你……”
陈立夏觉得重生的意义就是给自己和赵国年一次新的开始,能早点嫁给他,她怎么会觉得委屈呢?
她笑着看向赵国年,直言道:“不委屈的,就按照叔说的办吧!反正,也没差多久的!”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喜眉笑眼的模样,真的是一点不快的意思都没有。赵书记和李丽娟对视一眼,十分高兴地将这事儿定下来了。
一家人又说了会儿话,陈立夏便准备回家了。她昨天收了七百斤的菜还没弄呢,得趁着天没黑,赶紧找人把菜收拾出来。
赵书记和李丽娟也没有多留,两人一起将陈立夏送到了大门口,赵国年则一直将她送到了家。看陈立夏和赵国年这腻乎劲儿,老两口心里有数,这儿媳妇是跑不了了。
陈立夏到了家,赶紧让立春去找蒋春花和另外一个小媳妇李梅过来干活儿。李梅来的倒是快,蒋春花就慢了一些,拉着她儿子,不情不愿的样子。
最近立夏事情不断,她们已经好几天都没有上班了,而且今天正常也是工作日。可蒋春花却不愿意这么晚了还来干活儿,耷拉个脸。
她儿子王小在一边哭哭啼啼地吵着要吃饭,孩子来陈家蹭吃蹭喝地习惯了,竟然开始点菜了。
看着陈立夏手里的玉米面饼子,一巴掌打掉了,哭闹着要吃肉,还自己跑进陈家厨房去拿。
可今天家里确实没有剩菜,王小连个肉腥都没找到,就在院子里打滚,骂陈立夏抠门。
蒋春花在一边摘菜,任凭儿子撒泼,也不管。
陈立夏也不是傻子,这蒋春花是摆明了当她是冤大头了!
她抱着胳膊走到蒋春花面前,冷冷地说道:“春花姐,你儿子是不是得管一管?”
不料,蒋春花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抬头说道:“小孩儿要点东西吃有什么可管的?当大人的,能跟孩子一样吗?”
第61章 国年哥哥吃醋了
当大人的是不跟孩子一样,可这又不是她的孩子。陈立夏似笑非笑地蹲在蒋春花身边跟她一起摘菜,嘴里的话却让蒋春花一抖,“春花姐为了干活儿都没空教育孩子了。不如,这工作别干了,毕竟,孩子比什么都重要,你说呢?”
蒋春花家里困难,是王庆生用一袋子大米娶回来的媳妇,嫁到王家这么多年,一直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如今因为在立夏这里干活儿挣钱,每个月五块钱的收入,让王家人都高看她一眼,她觉得自己的地位也上升了不少。
她才刚刚开始享受这种感觉,若是陈立夏将她辞了,家里人会怎么看她啊?
蒋春花背后一凉,抬起头,只见陈立夏的脸色在朦胧的天色下显得异常疏冷,她心里凉了几分,才猛然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是给她工资的老板。
可在她看来,陈立夏赚了那么多钱,有三分之一都应该是她的。这做干菜的活计是陈立夏、李梅和她一起做的,她可不是应该得三分之一吗?
陈立夏才给她五块钱,那再给她儿子吃点肉又能怎么样呢?几块肉对陈立夏来说又不算什么!
蒋春花心里十分不满,对陈立夏的冷漠态度更是恨透了,可是又不敢顶撞,只能假模假式地站起来,拎着王小的后脖颈子衣裳给孩子拽了起来,“没出息的东西,你给我起来,别丢你娘的脸了!要吃饭滚回家去!”
王小第一次被妈妈骂得这么狠,扑闪着眼睛十分无辜地说道:“妈,不是你说我到这哭一哭就有肉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