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一路上小心翼翼,互相搀扶着避免摔倒,到了门口小心谨慎地掀开已经很脏的棉门帘,这才算进入了安全到达。
薛琳看见张少彬扶着张娘,张娘紧紧牵着一个年轻的穿白貂的邓云蕾往购物中心里面走。
她的头忽然刺疼了一下,她按住自己的额头,“监测到首富系统!监测到首富系统!我找遍了全球,用尽了所有资源,原来你竟然在这里!”系统激动得在薛琳的脑子里不停地尖叫,“我以为你在美国!在美国!”
这就是你消极怠工的原因?要不是你叫起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薛琳简直对系统无语了,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二货系统啊。
然后——“你说首富系统在哪里?”
“在张少彬身上!在他身上!他是我的第二个宿主!也是最接近成功的一任宿主,差点儿把沈樾赶下首富榜,却不小心着了沈樾的道,惹上了官司,财富大量缩水,元气大伤之后,财产涨幅怎么也样也追不上沈樾了。”
“于是你抛弃了他?”
“他是病死的。”
呵呵,薛琳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自从有了系统,别说是重病,就是普通感冒都没得过一次,张少彬轻易就病死了?
首富系统和织补系统,就是一对坑货,谁也别说谁了。“他完不成任务,我无法积攒能量,没有办法帮助他对抗外界。”织补系统弱弱地解释。
郑兰见薛琳呆呆地看向窗外,神情一时喜一时忧,颇为奇怪,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去,正巧看见张少彬扶着母亲进商场。“张少彬?那个是张少彬?妹妹,你不会还惦记他吧?”
薛琳回过神儿来,“没有的事。我是想起了别的事情。”
“什么事?”
“沈樾。”
“他啊?你不知道吗?他也回来过年了,还大兴土木给他父母修了座陵园,为了占地把好几十年的老坟都给迁走了。”
“你咋知道的?”郑兰不是昨天才回来的吗?
“呵,他这事儿闹挺大的,估计你哥也知道,就是没跟你说。”郑兰在冰城的关系网极为强大,为了母亲的事儿她从下飞机也没干别的事儿,全力以赴的发动关系网各种找人办事,自然也知道了一些别的事。
“闹得有多大?”
“农民嘛,有些人眼里只有钱,可有些人就比较传统不让动祖坟,闹出了挺大的事儿,我刚才打电话拜托的那个人,先前就去处理这事儿了。沈樾也算是奇葩了,他是花了点儿钱,可那态度太气人了,跟大爷似的,我那个朋友憋气又窝火,跟我说了十多分钟他的事儿,说他太能装犊子了。”
薛琳知道郑兰找的朋友是什么人,确实是“普通”警察,手下管着十几个人,估计在沈樾眼里也不算什么大官。他那种人,一朝得志,可不是得尽情地装么。“他那人就那样。”
郑兰知道的消息不是那么具体,薛琳回到家,第一件事是找薛钢问沈樾的事。
薛钢的两个朋友来了,他拉着龙泉跟那两个朋友在棋牌室打麻将,嘴上吊着烟,屋里的排气扇呼呼直响,薛琳一问起这事儿,薛钢就乐了。
“大过年的,提他干啥?他就是小人得志,我告诉你说,这事儿还得闹呢。我都放出风去了,说他现在这么发达就是因为他父母的坟埋得位置好,那是风水吉位啊,一等的好位置,让他小子给得着了。”
“原来这事儿是你说的啊?”跟薛钢打麻将的朋友笑了起来,“现在传得满城风雨的,说那山是神山,里面埋着金蟾,沈家老两口埋的位置是金蟾的肚子,藏宝库!离他父母坟越近的地方位置越好,这辈子不发达,下辈子也能飞黄腾达。现在那些答应迁坟的人都不迁了。谁不乐意发财啊,谁不瞅他眼气啊?我还寻思着把我妈的坟迁到那块儿呢。”
薛琳是真没想到,薛钢不声不响的搞出了这么一出,暗地里给了沈樾一闷棍,“哥,我记得这两年国家的政策是不提倡土葬吧?当时他父母能埋山上,还是因为你找林业站的同学帮忙了。”
“呵。”薛钢冷笑了一声,“我要知道他那么孙子,说啥也不能同意帮忙让他父母埋山上,还搭了我两条好烟两瓶好酒。”
“钢子,有没有人举报他啊?”薛钢的朋友拿出了手机,“我查查这事儿归谁管啊,举报他。呵呵,都啥时代了,还建什么陵园,他以为他爹妈是谁啊?英雄?烈士?”
“你举报他有啥用?他现在手眼通天呢。”薛钢另一个朋友说道,“得给媒体打电话,这么大的事儿,需要媒体监督。”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也没按键直接说了,“啊,你举报有人大修陵墓啊?我们这就派记者调查。”原来这位就是电视台新闻中心的副主任。
薛琳知道,这事儿沈樾捡不着啥便宜了,慢悠悠踱到龙泉身后拽了个凳子坐着看他的牌,一瞅龙泉的牌已经上“听”了,青一色带红中,立时来了精神,“你们别光顾着打电话,继续打麻将啊!”
龙泉从他们说沈樾的事儿就装聋,这会儿耳朵像是恢复了功能了,“我累了,这把你打吧,我去拿瓶饮料喝。琳琳你喝什么?”
“给我泡壶茶。”
“大哥,你喝啥?”
薛钢从抽屉里拿出一百块钱,“去,走远点儿,买点贵东西。你可别搁这儿了,连坐五把庄了,我们三个人都没看住你,没人点炮你小子能自摸,我说你脑瓜子咋那么好使呢。”
薛琳笑得直捶桌子,龙泉是玩21点都能算牌算到庄家怀疑人生的人,麻将对他来讲难度真不大。
“一百块钱?”龙泉笑了笑,“琳琳,到咱们了,你摸牌。”
薛琳摸了把牌,到手里一亮,所有人都傻眼,“红中!”他们玩得不算大,二十五十一百的,青一色带红中又是自摸,一人输二百块钱。“哥,二百!”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了半天青一色带红中自摸是几番,马上到一年一度过年吃饭打麻将的时间了,每到这种时候闲人就是散财童子,有我不输别人,非常和谐。
第138章 分猪肉(六)
薛家老一辈是按仁、义、礼、智、信, 排行的,薛琳的爸爸薛校长薛长智实际上行四, 但因为原来行三的长礼七岁夭折, 他就成了薛三,后面四叔叫长信, 五叔叫长德,薛家老一辈开始就比较重视孩子的教育,除了大伯没有出村子之外,余下的最低也读到了中专, 这在当年也算是难得的“书香门第”了, 近的住镇上,远的比如四叔一家在上海,五叔一家原来在杭州, 后来去了广州。
二伯一直在做“干部”,现在已经从乡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二伯家的三堂哥学习不好,十八岁出去当兵, 一直留在部队,两口子在长春的儿子家养老。
四叔原来做点别的生意, 后来长春藤教育做大, 他干脆从原来的生意退了出来, 抵押了一套房子, 加盟了长春藤教育,现在做得风生水起, 已经从上海扩散到了整个长三角地区。
四叔的女儿薛菲从曼大毕业之后本来想继续读书的,见家里做培训机构做得这么好,直接回国了,她本来英文就好,又有留学经历,现在已经执掌四叔在上海的大半壁江山,四叔四婶已经准备退休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早回冰城过年的原因。
五叔在广州做得是家俱生意,自己还有一间家俱厂,本来就做得不差,薛琳采购办公家俱一直是从他手里采购的,五叔从来发货都是一分一毫都不差,质量外观都有保证,薛琳也乐得给五叔介绍别的生意,五叔现在也算是一方豪富。
说起来只有大伯一家还在“固守田园”,这些年包山,养猪,没少折腾,总之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是“没本钱”,希望弟弟们支援,二伯长义性格倔犟,跟他伸手一次,他怼一次,二伯也就不敢张嘴了,手松又爱面子的比如薛校长,时常是“借”一百”“给二十”,家里老婆比较厉害的比如四叔、五叔,干脆把手机号都换了,不肯借钱,他们的关系搞得也很僵。
但不管内情如何,过年回乡上坟祭祖,大家看起来还是一团和气。
大伯家房子修得很大很气派,算是村里的“地标性”建筑了,为了建这套房子,他们向薛校长两口子开口借十万,声称这是“祖宅”修气派些,向大家借钱,薛校长给了两万。
现在看这套房子,开间七间房,两边还有库房、能养上百头猪的猪圈,院子里停了农用车,家用轿车,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大伯一家生活有多“困难”。
大堂哥的女儿已经长成个大姑娘了,考上了省大,现在读大一,十分的漂亮洋气,比城里的女孩也不差什么。
儿子已经是个很精神的大小伙子了,来回指挥过来回乡祭祖的薛家人停车,行事颇有章法。
薛琳在车里看着这两孩子,难免又想起跟他们年龄相仿的薛翰文,她打薛翰文的电话没打通,他回了龙泉邮件,在邮件上贴了好几张他们过春节的活动,几个华人面孔的孩子和一群白人小孩玩得非常开心。
“老四,我听说你回来好几天了,怎么才到家啊。”大伯握着四叔的手,虽然年近七旬了,仍然声如洪钟,他把四叔的手握得紧紧的,显然是话里有话。
“人家老四今年本来不想回来,生意忙,是我硬拉着他回来的,让他在省城多住两天,陪我打麻将,钓鱼,怎么?大哥,您有意见?”薛长智过来拍着大哥长仁的背。
“没意见,我有什么意见?我就是想你们了。”薛长仁其实也知道,自己因为总找几个发达的弟弟要钱,弟弟们对他是不满甚至瞧不起的。最出息的三弟说话了,他也只能放开了四弟的手。
“来!都冻坏了吧?快进屋暖和暖和!”大娘在一旁将场面圆了回来,将回乡的人全都让进了屋里。
薛琳是人都进去得差不多了,后跟龙泉一起下车的,这次她要回来的事谁也没告诉,就怕像之前一样搞出个“荣归故里”仪式来。
她进了屋,屋里正在谈笑的亲戚们安静了一秒,都站起来了,“琳琳回来了。”大堂嫂过去拉薛琳的手。
“她跟我们一辆车回来的,谁知道怎么这么磨蹭才下车。”薛校长说道。
“快,快进来暖和暖和。”大堂嫂拉着薛琳进屋,一边走一边上下打量薛琳。
薛琳进了人最多的客厅,这屋里不光有薛家的人,还有别的亲戚,一圈的实木椅上坐满了人,桌上摆着花生瓜子苹果桔子之类的,地上还有很多果皮。
大堂嫂介绍屋里薛琳不认识的人给薛琳认识,都是些姻亲故旧邻居什么的,薛琳有些瞧着眼熟,有些已经对不上号了。
这里面有一位姓胡的先生,被大堂嫂隆重介绍,“这是咱们这里出了名的阴阳先生,胡先生。”
胡先生穿着老式的盘扣褂子,留着山羊胡,身材矮小皮肤黄黑,不拿正眼瞧人,身上有一股难闻的酒糟味儿。
他对着薛琳拱了拱手,撇了撇嘴,一副高傲的模样,薛琳略点了个头就算是见过了,也没怎么给他面子。
大堂嫂想要让薛琳坐主位,薛琳说什么也没答应,让几个长辈坐定了,自己在侧边找个位置跟龙泉坐下了,刚刚坐下,大堂哥家的女儿就往她手里塞了个桔子,“姑姑,龙总,吃桔子。”
薛琳倒是挺意外这小丫头认识龙泉的,“你认识他?”
“uu网的会员,有几个不认识龙总的。我是省大uu网的总版主,id是琉璃公主。”
“原来是这样。”薛琳点了点头,大堂哥家的这个女儿在她的印象里始终是很平庸的,没想到现在看起来很开朗自信。
“大人在这里说话的,小孩在这里干什么?去,出去带弟弟妹妹们玩去!”大堂哥挥挥手,赶女儿出门,却把儿子留了下来,“薛翰翔,你走什么?你是长子嫡孙,得在这儿呆着。”
女孩吐了吐舌头走了,直到她走薛琳都没想起她的大名,就记得她小名叫雁子。
大伯见人都到齐了,看了眼薛长智,“老二得看孙子,回不来,老五道太远也没回来,今年咱们家也就这些人了,我有件事儿想跟大家商量一下,那就是修坟和祠堂。”
“大哥,咱们家的祖坟和祠堂不是刚修过吗?”四叔直接抢白道。
“咱们过去是不懂,我今年夏天去关里遛达了一趟,看见人家的祠堂,这才知道咱们修祠堂就是胡闹!祖坟也只是立了碑,人家的祖坟那都豪华气派着呢,这次我请了明白人过来……”
大伯说得口沫横飞,主题只有一个,刚刚修好的祖坟和祠堂不行,得重修!他愿意将这件事承担起来,他还要修祖谱,他还要当族长。
“长智,这事儿你怎么看?”末了,还有把薛校长推出来。
“我?”薛校长摇头,“老话说一运二命三风水四功德五读书,我认为应该反过来,最要紧的是读书和功德,余下的一切随缘,我认为咱们现在的祠堂已经很可以了,祖坟什么的大可不必多讲究,咱们父母本来也是很简朴的人,没道理修那么个坟给别人看。再说了,最近因为沈家修坟的事已经弄得快乱营了,薛家也跟着修坟,好像是跟沈家较劲似的,我不同意!”
“我同意三哥说的,我声明啊,以后我们俩口子去世了,骨灰直接就撒海里,我不要什么祖坟,也不打算入祖坟。”四叔冷笑了一声。
“老四你怎么说话呢?刚说到修坟,你怎么就直接说骨灰扔海里了?你家是姑娘,我家和老二、老三家可是小子。”
“姑娘怎么了?小子怎么了?哦,修祖坟,建祖谱,您是族长,将来我死了,是不是族里还要过继个儿子来继承我的财产啊?”薛四叔直接站起来了,“你要说在村里造桥铺路,我二话不说肯定掏钱,修祖坟我不同意。大哥,你别当别人傻!整天坐井观天的,没学什么新东西,倒把过去的糟粕全捡回来了!”
“老四,你坐下,大哥不是那个意思。”薛校长让薛四叔坐下,“大哥就说修坟,你倒好,扯那么老远。我的意思呢,咱们现在家家都挺好,孩子们都挺好,事业也都挺好的,就算是从迷信的角度说,坟都不应该动。”
薛大伯没想到自己策划的这一项“大事”,竟然一提个开头就被当众否定了,顿时老脸有些挂不住,“行!你们都厉害!你们都发达了不管爹妈,我管,我自己出钱修!修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
“行,大哥,您自己要是打算修坟,我们不拦着。”四婶按住还想说话的四叔说道。
“老四媳妇,男人在一起说话呢,有你老娘们啥事儿?”薛大伯直接把火力对准了薛四婶。
“我也是老娘们,这里也没我的事儿对吧?”薛琳忽地一下站起来了。
薛大伯有些结巴了,“这个……这个……”
“爸,现在男女平等,写祖谱也要把女孩的名字都写上,您别老封建了。”大堂哥把话题扯了回来,“大家既然暂时谈不拢就这样吧,眼瞅着快八点了,咱们得进山上坟,晚了就赶不上时辰了。”
那位胡先生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走到薛琳跟前,“薛总,您难道不肯为薛家的百年大计做打算吗?难道真打算放沈家一马?”
薛琳笑了,“您什么意思?”薛琳早发现这人出奇的注意自己,自己从进这屋开始,这位胡先生就眼睛没离开过她。
“薛家祖坟所在的山婉若长蛇一般,起伏不定,眼睛直盯着沈家祖坟所在的金蟾山,蛇吞金蟾天经地义,只是蟾大蛇小,薛总您家的祖坟位置又曾动过,难道您不想……”
“我不想,跟我没关系,您说的什么我听不懂。大师你好,大师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大伯的原型是闲人的一个亲戚,不同的是闲人的亲戚比这个大伯还要极品,明明是长子,硬生生把自己作成了家族所有人最讨厌的人。
第139章 分猪肉(七)
华夏曾经有过n次轰轰烈烈的破旧俗运动, 过去也曾经改变了一代人的观念,可旧风俗就像野草一般, 一旦遇到时机, 就会卷土重来。
东北已经算是好的了,当年闯关东的时候, 把那些桎梏连同祖宗牌位一同扔下了,再加上当时极低的识字率,能记得自家老家在哪里,除了祖父母、父母之外的先祖姓氏名谁的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