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矫健如苍鹰的身手,卫绾看得目瞪口呆,等他上去之后,她又开始担忧太子殿下弃她不顾,忙起身立起,洞口却好半晌都无动静。
“殿下?”
卫绾内心恐慌,不住地唤着他。
“殿下?”久无回应,洞中只剩下卫绾惶惶不安的“殿下”二字在幽幽回荡,空旷冷寂。夜色渐沉,卫绾愈发不能视物,巨大的恐慌如灭顶山洪侵吞而来,她感到自己被石首女子劈中的脊梁骨愈发痛了起来。
她可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啊。
今日在老首领面前,他否认得好快,唯恐与她发生了什么似的。卫绾心中一阵气苦和懊恼,她为何想不开,丢下常百草跟随太子出来?他人如传闻之中一样的冷情啊。
卫绾惴惴不安,想自己设法逃出洞口时,一根长藤条,却从洞外被扔了一头进来。
卫绾仰起头,映着半昏的月色,太子的面孔模糊不可见,但,他还在。
他还在。
“殿下……”
夏殊则清沉犹如秋水的嗓音,从洞口飘了下来:“抓着藤条,慢慢上来,若是疼痛,提前将手给孤。”
作者有话要说:
婚后,绾绾:以前为什么逢人就说我俩不是一对儿?
夏夏:当时我以为,你不可能爱我的。
绾绾(爆炸):你能不能不要像祥林嫂一天到晚只叨叨这一句啊?我不爱你吗?你摸着你的良心说!
夏夏:……不爱。
好自卑一男的哇卡卡卡。
第 13 章
方才太子一剑断了冒出地面的竹刺,卫绾在洞底几乎双目不能视物,但犹豫着试探了一下,果然那竹刺已不再,便大着胆子攀住了夏殊则抛下来的藤蔓。
卫绾艰难地爬出了洞口,夏殊则将手递给她。幸而卫绾体格娇小又苗条,轻盈地被一手被提出了深洞。
她瘫倒在地,双臂宛如麻木了,僵硬着大口喘息。
“殿下?”
见夏殊则又久无动静,她试探着摸索过去。
他低声道:“还在。”
“走罢。”
卫绾将手递给了他,夏殊则将她牵起往林外走去,此时情形类同逃命,卫绾已顾不得矜持,大步跟在夏殊则身后,困惑着问道:“殿下身上不是有高将军给的信箭么?为何不发?”
“敌人离孤不过两道山路而已,孤方才寻藤条之时,故意将放出信箭将他们引去了后山。”
那支信箭过于醒目,能提醒高胪,也能提醒羌人,那石首女子去了许久,想必已将蛰伏的羌人偷偷带上了山,再过片刻便要赶来。
他们穿过墨绿的深林,间至花木浓密的小道,弯腰疾行。
疾步犹如行军,卫绾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出于信任,又问道:“那石首女人为何要谋害殿下?殿下说她要抓你做人质。”
夏殊则并不回头,沿途留心羌人动静,低声道:“石首人被汉人划入羌人族,只因他们礼俗大类,但本其始源,却是两个部落。羌人没有文字,只有木板刻画,而石首人,如今大多还结绳以记事。石首首领崇尚汉家文化,喜和,但羌人喜战也善战,原本不和的两个部落为此多生龃龉。”
“原本孤意图将石首人与羌人划归一族,教化文字礼俗,休战止血,但羌人却暗中撕毁了盟约。那石首女人,或许心中清楚首领已油尽灯枯,她只是一个女人,需要依附羌人,才能致使石首免遭其余部落吞并。她谋刺于孤,或许是为献媚于羌人,拿孤的性命为质朝大魏开出条件。”
卫绾惊疑,“殿下原来早知道,那首领救不活了。”
既然知晓,为何诓她来白马山?
卫绾察觉到自己被利用还有一丝羞怒。
夏殊则修长的手拨开了障目之叶,四周仍无动静,他微微攒眉,拉着卫绾走出了小道。
“孤需要一些时间,来化解石首人与大魏的隔阂,这需要老首领相助,才能事半功倍。孤知悉他已救不活,但需要名医,为他拖延死期。”
太子殿下仿佛看破生死,说来如闲话家常,冷血至此,卫绾咬着嘴唇手背轻轻打了一哆嗦。他应没有察觉,毫无回应。
“可是,殿下孤身而来,却不怕么?”
她话中之意,你把我安置在这儿,我不怕么?还有我们家小草,我们俩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万一落入敌寇手中,难道你会来救?
夏殊则顿了顿,手忽然抽了出去,卫绾直觉袖中空荡荡的,山风吹得袖袍鼓胀,肌肤寒凉。
他低声道:“孤不惧。”
卫绾想明言他是自然不惧,她就……
“你也不需畏惧,孤会护你。”
卫绾凌乱的思绪被打断了,怔怔然睁圆了杏眸,为这一句,沉甸甸的一颗心却奇异般地被平稳地揣回腹中,连波澜都惊不起半分了。
但太子殿下大话落地,丛林中却倏然冒出了二十几个人头来。
卫绾吓了一跳,这些人在冒出头后举起了火杖,人高马大,皆着兽皮衣裳,黑发浓密,宛如青面獠牙的恶兽,卫绾惊恐地退回了太子身后。
这人说过会护她,君子一诺千金,况于储君。
她姑且信他。
羌人嘀咕几句,拿着火杖忽然围攻而来。
先是三人,后十余人互相引火点燃火杖,便朝夏殊则击来。
火杖头是燃烧的树油,即便重击不中,轻轻碰一下,肌肤也如受炮烙般燎痛,卫绾看着触目惊心,因担忧出声坏了夏殊则方寸,一直隐忍咬牙不言。
那些羌人倒还君子,没拿火杖往她一介弱女身上捅,专注地只杀太子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