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只知佟家犯了事,并不知详情……臣妾一介宫妃,居于深宫,所思所想皆是陛下的喜怒哀乐。至于旁的,臣妾从不会费心,也不会过问。陛下突然问臣妾,臣妾心里惶恐。”
明帝看着她,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那张保养极好的精致面庞上,除了伤心担忧之外,确实并无别的。
他的心情顿时好了一些,看来想容并没有参与那些事情。
肯定是锦宁侯的野心越来越大,竟然连宁王都被扇动了。他是天子,可以宠爱某个女人,可以看重哪位皇子,却绝不允许有人挑战他的帝威。
锦宁侯想一手掌控朝堂,架空他这个皇帝,简直是其心可诛。
还有大皇儿……
“朕自是信你的。”
他亲手扶起连贵妃,连贵妃心下得意。她了解这个男人,自认为阖宫上下无人比她更能掌握这个男人的心。
“有陛下这句话,臣妾便是死…”
“爱妃胡说什么,你是朕的女人,旁人做过什么,与你无关。”
罪不及出嫁女,锦宁侯府如何,与他的妃子无关。不过经此一事,锦宁侯府是该好好查查,好好敲打了。
他露出些许疲色,“最近朝事繁多,朕常感有心无力,是时候该立太子了。”
连贵妃闻言,心下一紧。
第76章 好日子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是要立太子了吗还是在试探什么这个时候立太子,除了寿王不作二人想。
寿王要是成了太子, 那他们……
他们连家谋划这么多年, 要是到头来替别人做了嫁衣, 如何能甘心。难道最近的事情让陛下心中恼怒, 厌了他们连家
怎么办一旦名分定了,想再翻盘无异于痴人说梦。除非寿王死了, 或者……
短短的一瞬间,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每一念头都带着杀意,你死我亡的时刻,半分容不得松懈。
她抬头温婉一笑, “陛下龙体最重要,别的臣妾不敢多嘴, 只盼着陛下龙体康健, 万岁齐天。臣妾只想一直陪着陛下,便心满意足了。”
明帝面色稍霁, 心下受用。就说想容满心满眼的都是他, 不是那等精于算计的女人。这么多年来,她倒是和从前一样。
“兹事体大,这等大事容朕好好想想。近日政事颇多,朕有些日子没来爱妃这里了。爱妃最近都忙些什么, 说来听听。”
一听他这话,连贵妃心下一松。听陛下的口气,这个立太子一时半会是定不下来的。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这段时间是个好时机。
她娇声细气是说起闲事, 大到精心侍候的墨荷开花了,小到御膳房又出了什么新点心,这样的琐事从她口中说出来,像是寻常夫妻饭后闲聊,平淡温馨。
明帝爱来她这里,一则是因为多年的情分,二来就是喜欢听她念叨这些日常小事。
锦宁侯那边的事,他心里有计较。锦宁侯被斥责了几次,责令他一年不许上朝。科举舞弊且已过去多年,当年的举子们都成了朝中栋梁。事关重大轻易不能细查。一旦刨根问底,势必动摇社稷。
所以,不是他不想查,而是不能查。
宁王明面上倒是未见训斥,明帝将他派往帝陵监造,没个一年半载回不了京。此举看似责罚,实则为保护。
越千邑听到这些不痛不痒的消息,冷哼一声。
看来无论锦宁侯和宁王做过什么,都不可能被扳倒,除了谋逆这样的死罪,几乎不可能用任何一种罪名打倒他们。
这个父皇,看似维护平和,不愿皇子们明争暗斗。实则是逼他们舍命相搏,不死不休。这个时候就是比谁更有耐心了,谁先等不住谁就会先动作。
论局势,于他而言是有利的。他是嫡皇子,注定是某些人眼中的绊脚石。那些人想要如愿,必定先要除去他。
所以,别人一定会先动手。他要做的,是等待,等待最好的机会。
佟锦素见他今天没出去,再听到京中传来的消息,知道事情差不多结束了。只不过结果不如人意,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陛下息事宁人,这事只能这样了。
“陛下这心偏得真是没边了。”
没有养在身边的儿子,和自小养在宫里的儿子,果然是不一样的。即使全都是自己的亲骨肉,还是会如此的区别对待。
王爷再是名正言顺,想要顺理成章,只怕没那么容易。
她没形象地躺在椅子上,一只手垂着,刚才够到边上的花草。不自觉地揪着野草,嘴里还叼了一根。
越千邑回头一看,就看到她这副样子。
她倒是越发的自在了,在他的面前毫不矫情。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她今天没有上妆,皮肤白到通透,裹在白色的狐衾中,一双眼睛灵动慧黠。
像一只吃饱喝足晒太阳的小动物,美得活灵活现。
太阳照在人的身上,温暖又舒适。她半眯着眼,神情惬意,很是享受这样的悠闲时刻。要是没有皇权争斗的那些糟心事,这样吃吃喝喝懒懒散散的日子真是再好不过了。
突然,一道阴影罩下来。
她抬起眼眸,才发现不知何他走了过来。
他身后是苍翠的远山,阳光似从他的眼眸中洒出来,点点星辉汇入她的眼中,沁进她的心里。她恍然不知身在何处,只觉星光将她包围,如梦似幻。
这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世间独有,仅她一人能见。
下人们都站在远处,成妈妈扯了两下墨语和绿荷。墨语和绿荷原本低着头,犹豫着该不该回避。成妈妈这个举动可是救了她们,她们连忙顺势跟上,几人躲进了小厢房。
院子里的那一对男女保持着原有的样子,两人就那么看着,姿态静默。这一刻仿佛隽永静止,美得好比一副画。
最先动的是越千邑,看着他走得更近,佟锦素不由得紧张起来。
天时地利人和,难道就是此时吗她的心期待起来,身体像是被人定住一样,动也动不了,也不想动。
“日头大了,要回屋吗”他问。
她咽了一下口水,点头。
他伸出手,将她从椅子上拉起。他的手温暖而干燥,修长的手指紧紧将她的手包裹着,密密地握在手心。
她有些心虚,这大白天的。
左右环顾,好在这里不比王府,倒是没那么多的讲究。下人们也挺识趣,此时都不在院子里,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却是红了脸颊。
进了屋,径直去到内室,放下帘子。
待散了幔帐,低吟声断断续续地溢出来。一切水到渠成,直到日薄西山,鸟兽归巢。情人缱绻,相拥相偎。
成妈妈和墨语不知何时守在外头,静等着主子们的传唤。屋内有细微的吟哦声传出来,听在成妈妈的耳中,恨不得双手合十,念几声阿弥陀佛。
可算是成事了。
天都要黑了,也不算白日宣淫。她心里替主子们开脱着,半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主子们一直没能更进一步,没人比她更着急。
现在好了,都是夫人保佑。
这一天过后,越千邑和佟锦素过起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俩人蜜里调油一般,成日里腻在一起。
下人们看在眼里,喜在心头。</p>
如此快活日子一直持续到京中传来陛下病倒的消息,他们这才收拾行装进京。陛下一向身体康健,突然病了,也不知是什么情形。
佟锦素心里纳闷着,问了出来。
越千邑看了她一眼。
两人已心意相通,灵肉交融。彼一个眼神,都能看出其中的深意。这个眼神,她看明白了。心下一惊,他们在京外养伤,难道连家又有新动作了陛下这病来得突然,会不会有什么内情
带着这样的疑惑,夫妻俩人回府换了衣服就进宫了。
明帝确实病了,倒不算太重,就是咳嗽。咳了好些天,太医说是风寒入体,换了几个方子都不见好转。
陈皇后面有愁色,看到儿子儿媳,大致说了一遍。
“陛下此次风寒,一直好不利索。不止是你们,宁王也被召回来了。”
既然是小病,为何连宁王都要召回来。陛下这次生病,倒像是某种信号。佟锦素说不上来,她只知道事情一定不会如表面看上去的这般简单。
“母后莫急,有太医们在,父皇不会有事的。”
陈皇后幽幽叹气,这事透着一股子不简寻常,陛下一向身子康泰,便是寻常的小病小痛,一剂药下去也好了。不像此次,几日都不见好转。不过这话她不能明讲,想来儿子儿媳心里也有数。只是她不明白若真是连贵妃做的,图谋是什么
陛下真有个什么事,名正言顺上位的也是邑儿。
连家此举不仅冒天下不韪,而且还是在替别人做嫁衣,以连家人的性情,这是万万不可能的。除非他们还有什么后招,以她现在的猜想,连家是想直接上位。
如何上位
自是清扫挡在宁王前面的人,一个是陛下,一个就是邑儿。
陛下这个病,端看后续。若是一直拖着不好,越发的严重,就证明自己猜得不差。如果真是这样,邑儿要万分小心了。
她的眼中闪过担忧,邑儿去京外养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是托辞,他是在避连家和宁王的锋芒。想到他自小被送到夏国,孤苦伶仃,一人承受那样的苦难。
她没办法左右陛下的决定,因为陛下是他的亲生父亲。
若是旁人想害他的儿子,她是不会答应的。这后宫阴谋重重,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她兢兢业业多年,不为争宠,只为替皇儿守住应有的名分和地位。连家想除去他们母子,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邑儿,万事小心。”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这一句话。
越千邑低语,“母后,父皇不会有事的。”
她长吁一口气,点点头,目送儿子儿媳进去。
内殿中,宁王夫妇俩和康王都在,他们一进去,躺在龙榻上的明帝冷淡地看了过来。佟锦素站在连娉婷的后面,越千邑上了前,和宁王康王站在一起。
“咳…咳……”
明帝拼命咳了几声,示意几个儿子上前。
“朕最近身子抱恙,朝堂之中不能无人主事,百官每日上朝递折,都要批复。朕决定休养一段时日,朝事便交给你们兄弟三人。你们且当谨记,凡事商议后再决定,不可刚愎自用一意决断…咳……”
“儿臣谨记。”
内侍奉了汤药进来,明帝喝过了药,就让他们退安了。
出了殿,兄弟三人在门口商议。父皇突然让三人临朝共同理事,意欲何为难道是想借机试探他们一番,以观何人有治国之才
宁王与康王你来我往,拟定了章程。越千邑并不插话,表神极淡地听着,似乎并不在意。宁王见之,越发的心塞。
同是皇子,就因为嫡庶有别,自己就得处处低人一等。论长幼,他是长子,是父皇最看重的儿子。若是他还是嫡子,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简单多了。
“方才我与三皇弟所言,二皇弟以为如何”
“大皇兄决定便是,我忧心父皇的身体,实在是无心其它的事情。”
宁康两王一窒,连忙表达了对明帝病情的担忧之情。孝道为美,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让越千邑专美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