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听了黄亮的意思,就知道这活八九不离十了,心下松了不少,脸上也多了些笑容。
再说颜家父子俩。
两人回到颜家之后,颜璐立马把今日的事情跟全家通了个气,何氏听说建两座砖瓦房大概要一百五十贯钱,心里紧张得直哆嗦,又听颜璐分析了一通,不得不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颜竹君则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一百五十贯钱大概就是一百八十七两左右,加上之前花了大概五十两银子,这样下来,大概就是要花费两百四十两,当然,这两百四十两已经包含置办家具等等。
不过这些是没计算工钱的,算上工钱大概就是两百五十两银子,正好把那箱银子花掉一半,按颜璐的意思,到时候炎颜正然娶媳妇肯定不会大操大办,还要装穷,那样花费肯定不会超过十两银子。
送颜景泰去学堂一年的束脩是三贯钱,加上笔墨纸砚,一年下来大概也要花个四五贯钱,等颜景泰念个十年书,差不多就是四五十贯,也就是五六十两,这么说来,那箱银子够支撑颜景泰和颜景瑜,以及以后颜正然的儿子念书了。
再说了,依着颜璐几人的性子,绝对不会坐吃山空,肯定还会继续以捕鱼为生,只要家中时常有进项,一年扣除赋税能剩下一些就够了。当然,这些前提是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意外需要用到大笔的银子。
算完账,颜竹君觉得心里的大石好像重重放了下来,没有压力一身轻松。
看何氏还是一脸纠结想不通的样子,颜竹君便扯着颜竹玉一起去找何氏。
“娘,我们家要建大房子了,你不高兴吗?”颜竹君无辜地问道,边上的颜竹玉赞同地附和。
“没,娘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何氏勉强扯着嘴角,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姐妹俩又不是瞎子,一眼就看出何氏心情不好,她们又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只好跑去找颜正茂。
没多久颜正茂便拉着何氏说悄悄话去了,颜竹君见此直接不管这个事情了,她相信颜正茂的本事,绝对能在最短的时间搞定何氏。
果然,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何氏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还有些雀跃的小期盼,那样子仿佛怀春的少女,真是没眼看。
颜竹君干脆翻身睡觉,送何氏一个黑溜溜的小脑袋。
第二天一早,颜竹君醒过来的时候颜璐和颜正茂已经离开了,这几天颜正然天天守在家中,也不出去捕鱼,他真的是快要憋不住了,只好自己拿着渔网在家附近下网,不管能不能捕到鱼,至少能打发一些时间,也让其他人家看看,他们家也是有在努力劳作的。
颜竹君习惯了这种情景,吃了个早饭便拿着鱼竿坐到颜正然边上,一个编篮筐,一个钓鱼,相得映彰,谁也不妨碍谁。
不过颜正然总觉得怪怪的,“三丫头,你怎么不跟其他小伙伴玩?天天钓鱼有意思吗?”
颜竹君故作深沉地点点头,看都没看颜正然一眼。
颜正然露出一抹玩味地轻笑,“你这样可是钓不到东西的。”说完又喋喋不休地碎碎念,看样子不把颜竹君说走是不会罢休的。
颜竹君被他说烦了,扭头瞪了颜正然一眼,正儿八经地说道:“叔叔可是听说过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等着愿者上钩呢!”
“咦!谁跟你说姜太公钓鱼的?你这丫头片子还想当姜太公呢!”颜正然毫不客气地取笑颜竹君。
却不知道不远处一条轻舟上的人把他们俩的对话都给听了去。
“先生,广信府可真是书香胜地,一个普通的渔家孩子都能说出姜太公钓鱼这样的话,可见这里文风之鼎盛啊!”魏东池惊喜地看着颜竹君,眼中全是赞赏,“先生您看,那孩子还是个小娃娃,看样子不过四五岁,竟然这般聪明伶俐。”
被魏东池喊作先生的人乃是南溪书院的教书先生傅李清,傅李清出身贫寒,却有着真才实学,在科举中被皇帝钦定为榜眼,做了三十年的官,进过县衙,登过庙堂,后来辞官到广信府的南溪书院当先生,也算是隐居了。
魏东池参加科举那年,傅李清是主考官,因此他一直尊称傅李清为先生,这么多年了不曾变过,如今魏东池已是当朝四品大官,这次奉命出帝都到广信府办事,傅李清便当了一回东道主,领着他出来泛舟游湖,没想到竟让他们看到这么有趣的一幕。
傅李清扶须笑呵呵地说道:“我在广信府这么多年了,可不觉得这里文风有多鼎盛,只怕是那人家家里有读书人,这孩子耳濡目染学会的。”
傅李清说话,朝颜竹君他们那条渔船笑着大声问道:“小孩,你怎么知道姜太公钓鱼的?”
颜竹君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向轻舟上面的傅李清和魏东池,看他们的装扮就知道这两人不是寻常人,不过她仗着自己年纪小,也不胆怯。
第一卷 渔家小调 第二十八章 湖上卖鱼,魏东池惜材
歪着头,有些调皮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你们要买鱼吗?你们买我的鱼,我就告诉你们。”
“哟,这丫头还真机灵,竟然还知道讨价还价!”魏东池稀罕得不行,更加乐了。
傅李清也觉得颜竹君好玩,在魏东池感叹完,笑着出声道:“丫头,你们家的鱼怎么卖呀?”
“你们真要买我的鱼啊!”颜竹君只是开了个玩笑,哪知道这两人竟然当真了。
边上的颜正然被吓了一跳,赶紧朝傅李清两人道歉,“两位可别当真,孩子开玩笑呢!”
傅李清摆摆手,一只手撑着轻舟的边缘,颇有些慵懒,不甚在意地说道:“我们既然到了这东阳湖,自然要尝尝这湖上的鲜鱼,你们若是有新鲜的活鱼,我们还真想买两条回去。”
颜竹君眼珠子一转,甜甜笑开了,扭头看向颜正然,活泼地说道:“小叔叔,我记得咱们昨天可是网上来两条塘鲺,不如就卖给两位伯伯如何?”
颜正然一愣,旋即拍了一下脑门,这两天家中的关注点都在建房子上面,即使有一些收获他也不能离开渔船,是以那些鱼现在还养着,他都忘了这个事情了。
轻舟上的傅李清听到塘鲺眼前一亮,这鱼就是在鱼市也不常见,主要是不好捕捉,偶尔看到有鱼贩在卖,也是很快就被抢没了,难得今日竟然让他们碰上这样的好事,傅李清可不想错过,直接朝颜竹君两人喊道:“那塘鲺我们要了,有多少要多少,价钱你们算。”
傅李清看着颜正然进了船舱,这才笑眯眯地向魏东池解释道:“这塘鲺肉质细嫩味美,还能促进伤口愈合,可是不可多得的补品,而且这种鱼大多在水底,渔民难以捕捞,多是靠运气,所以平常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今日算我们好运,正好被我们给赶上了。”
魏东池不懂这些,听得惊叹连连,他常年生活在帝都,帝都也有丰富的鲜鱼,但大多都是从外面运过去的,鱼的价格比肉还要贵上五六倍,还是那种有市无价的,常常一船鲜鱼刚刚到帝都就被哄抢空了。
他家境也不是多富裕,不可能花大价钱去买一条鱼,平时吃的都是普通的北方河里产的鱼类,现在被付文清这么一说,他更加期待起这塘鲺来了。
颜正然去取鱼的速度也很快,那些鱼都养在甲板上,直接拎到船尾就行了。
颜竹君在看到木桶的时候还特地打开看了看,对面轻舟已经慢慢靠了过来,傅李清看到木桶里的塘鲺更加欢喜,想都没想,直接把一桶鱼都买了去,要知道,桶里除了两条塘鲺,还有一条大的鲶鱼。
颜正然也不抬价,按照市面上二十文一斤卖给傅李清,总的得了六十几文,算是额外的收获了。
这会儿魏东池看到颜竹君像小大人似的正经,又想起那姜太公钓鱼的段子,不禁逗弄起她来,“小丫头,你可是念书识字?”
颜竹君乖巧地点点头,稀松平常地说道:“我家爷爷以前是读书人,所以我们家的人都识字,也都念书的。”
魏东池听了更觉惊奇,这渔家看起来很是清贫,没想到竟还有一位读书人。
颜竹君看魏东池对他们家感兴趣,很是无奈,不雅地翻了翻白眼,可爱地说道:“伯伯,我们家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穷的,再说了,我们家贫寒,跟我们念书识字并不冲突啊!”
魏东池一愣,还真是找不出反驳颜竹君的话来,古怪地打量了她一顿,颇有些叹息地摇摇头,这丫头这么聪明机灵,若是生在高门大户,好好培养,以后定是极其出彩,奈何错生了这贫寒的渔家,这辈子只怕是难有出头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