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蓁脸上一热,小声辩解说:
“我这算不算是好养活...?”
晴初极为严谨地点了点头:
“算。”
就这样她们随着晃动的马车一路走到午时,这才到了潼关外的桃林别苑。
等到了地方,还没等傅虔过来扶她下来,杨蓁便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
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里的,或许是因为这里远离京华的嘈杂,或许也是因为她心底里觉得这是她和傅虔的第一个家。
傅虔将骏马给小厮带去后院,然后便走到她身边来牵起她的手:
“怎么,一个多月没见就不认识这里了?”
杨蓁摇了摇头,跟着他的脚步走进院中。
从院子、长廊再到堂屋里,这里被添置了许多新的物件和摆设。
楼子里装了纱幔,每一处拐角都放了一盏半笼纱一般的长明灯,长廊两边都挂了竹帘……
每一处都按照她曾说过的那样摆着,这里看上去愈发跟她梦里时常梦到的一样。
小姑娘看着周围琳琅满目的陈设,一时间竟有些看不过来。
傅虔将她抱过来坐在自己膝头,环着她轻声问:
“怎么样,还满意么?”
杨蓁侧目看他,眼角眉梢却带上一丝戏谑:
“不满意。”
傅虔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又问道:
“什么地方还不够满意?”
小姑娘环着他的腰,轻轻贴在他脸颊上吻了吻:
“我们还没有住进来,所以还不算完整。”
他的气息凑得很近:
“可惜我们只能在这里待一天,明天就要去邺城了。”
小丫头倒是蛮不在乎道:
“一天也很长很长了,等我们回来了可以长长久久地住在这里,不是吗?”
等她说完,傅虔却轻笑一声,大手将她锁在自己怀里,逐渐收紧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可知,春宵一夜值千金?”
接着,他便猛然将小姑娘打横抱起,往楼上走去。
杨蓁惊呼了一声,小声呢喃道:
“我们还没吃午膳...”
傅虔一边走一边道:
“小厨房已经开始准备了,等过一会儿就好。”
可是谁知这“一会儿”的功夫,却足足折腾了一下午,一直到日暮西沉的时候,两个交叠的人影这才精疲力尽地分开。
杨蓁总算真正明白了,“春日一天值万金”。
好在傅虔是个颇为“大方”的人。
知道小姑娘饿了一天身体发虚,晚膳便做的格外丰盛了一点。
从两人落座开始,他便不停地给杨蓁夹菜,一直到小姑娘的碗里都成了一堆小山这才罢休。
杨蓁倒是照单全收,每样都让布菜的侍女给她夹着尝了一点。
一桌晚膳吃完之后,杨蓁便让侍女服侍着去沐浴了。
泡进温热的水中之后,一天的精疲力尽几乎都消散而去了。
等沐浴完,她裹着一层新的浴袍出来,却看见傅虔正伏在寝卧的书案上写着什么。
杨蓁禀退了侍女,独自一人倒了一盏茶送过去,撒娇一般伏在他背上问:
“你在写什么呢?”
傅虔任由她压在自己背上,仍然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手书:
“我们去邺城这几日,我将军营里一应事务全都教与季康。
还有些事情我要单独告知与他才行。”
说着,他搁下了手中的狼毫,从一旁取过一方血红的印章来,仔细加盖在上面。
待墨迹干透了,他将手书合上,借着小姑娘的姿势将她背起来。
他一手扶着她,一手端着烛火,一步一步地往床榻走。
到了床边,杨蓁顺着他的身子滑到床榻上,乖乖地躺好。
傅虔俯身准备吻她,小姑娘却顽皮地用单薄的夏被捂住了自己的娇唇,眉眼笑得像月亮一样。
他也跟着笑了,隔着夏被落了一吻:
“乖,你先睡,我去沐浴。”
等他的脚步声走远了,杨蓁才偷偷地将脑袋伸到床边去,隔着屏风偷看。
按理说那屏风是瞧不见人的,可傅虔是端着一盏灯去的,从暗处瞧过去,是可以看到……
她不禁捂住了眼睛,却偷偷从指缝里看他的影子落在屏风上,映出一个结实的身形。
等他靠近屏风了一些,那身影愈发清晰了起来。
可又等了一会儿,便听见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他走进木桶里去了。
这样一来,便什么也瞧不见了。
杨蓁失落地将小脑袋枕在床边,仰头顺着窗子望出去,窗外幽暗的景致全都倒了过来。
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顺着圆窗的木格剪成影子。
桃花虽然谢了,但是桃林里依然凉爽。
被这样的晚风吹着,小姑娘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她的浴袍从肩头滑落,露出修长玉白的脖颈。顺着一路瞧过去,只见她纤长的手臂也舒展开来,搁在一边。
傅虔沐浴完毕之后回来,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低下头去吻了吻她,大手从她臂弯探过去,把她抱进床帏深处。
在桃林别苑里的日子总是这般短暂。
第二天一大早,小姑娘就被人半哄半骗地唤了起来,开始换衣裳收拾行囊。
他们从京华带来的马车太过于招摇,于是傅虔便用了别苑库房里存的马车。
天还没亮的时候,那驾灰蒙蒙的马车便载着他们一同奔赴邺城。
第六日晌午,他们才到了邺城。
杨蓁还是第一次来自己的封地,一直好奇地将脑袋钻出去看着热闹的街市。
可是傅虔总怕有人认出她来,将她牢牢地固定在自己怀里不能动弹。
杨蓁仰起脸,哀求道:
“我不把脑袋伸出去了,就在边儿上看看成么?”
傅虔不假思索:
“不行。”
杨蓁继续恳求道:
“就一条缝就好,我想看看外面...”
她委屈巴巴地求着傅虔。她还是第一次有自己封地,还是第一次踏上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她是真的很想看一看外面的情形。
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傅虔终于给她拉开一条小缝,让她往外面看。
邺城是十二州府里最大的。
这里来来往往的行人众多,绝大多数都是大孟人和楚人。
除此之外,就是南陈的人。
南陈亡国之后,大量从归元而来的流民便四散进入十二州府安家。
这其中大部分都是真正的贫民百姓,可是也混入了不少王室余孽。
可是单从外貌看来,他们与其他人似乎并无区别。
看了一会儿,他们便到了杨昭所说的那家明盛客栈。
此次出来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除了一个赶车的老管家之外,他们并没有带任何侍女和小厮。
傅虔让老管家将马车赶去后院,自己则带着她走近明盛客栈里。
客栈的掌柜是个约莫三十岁上下,风韵犹存的女人。
她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便断定他们不是普通人,便言笑晏晏地开口:
“两位是要一间天字号上房么?”
杨蓁率先开口道:
“要一间朝街市的上房。”
一说完,她便心虚地看了傅虔一眼。
傅虔低眉,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来,却并没有说些什么。
女掌柜爽脆地应了一声,便将一把铜钥匙递给杨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