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只说到一半。
不过已经足够秦瑟理解到他那句话完整的是什么了。
别人都是直接亲吻嘴唇,而非额头。
秦瑟嗤了声,懒得理他。
这人说话就喜欢走冠冕堂皇的路线。明明是他不对,却说得好像他很委屈似的。
秦瑟加快脚步往前走。
明明平时是她比较慢,这次却快得像火箭,没多久就把叶维清甩在了后面,任凭他在后面怎么叫她都不搭理。
叶维清无奈地摇了摇头,紧走几步和她并行:“律师带来了母亲的遗嘱。爷爷要招呼客人走不开,等会儿你能不能陪陪我?”
想到谢明琳,想到叶立柏……
秦瑟脚步一顿,忽然就不想和叶维清计较什么了。
说起来今天是他订婚的大好日子。但是,这订婚分明是假的。
可是,与自个儿父亲的小三斗智斗勇,努力想把母亲留下的遗产尽快拿回来,对他来说才是最真实的。
思及叶维清也不过才高中没毕业的学生而已,却早早的经历了这些悲痛和伤感,秦瑟叹息一声。
在推开门的刹那,她下定决心,先紧着处理要事,把所有的琐事都先抛诸脑后置之不理。
张律师年纪不小了,约莫五十多岁。笑起来和蔼可亲,看着就跟寻常的长辈一样和善好说话,乍一瞧过去真不像是手上没有输过案子的金牌大律师。
看叶维清来了,张律师让他入座。确认过秦瑟的身份后,张律师方才拿出谢明琳的遗嘱宣读。
“……如今叶先生已经完成订婚,所以,谢女士名下的一切财产将由您来继承了。”或许是年纪大了些的关系,张律师的语速不是特别快。
他一字一句认真说完,指着几个需要签名的地方,提醒叶维清签字。
待到叶维清完成这些后,张律师又把这些纸张方向一转,朝向了秦瑟这边。
“请秦小姐签字。”他说。
秦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奇道:“怎么还和我有关系?”
说起这个,叶维清一改刚才进门之前在她跟前小心翼翼的样子,唇角微弯慢悠悠道:“敢情刚刚张律师读遗嘱的时候,你走神了?”
秦瑟其实不是走神。
身为学霸,她早已习惯了认真聆听,再把周围一切需要听的内容都尽数记下来。
可是这次不同。
张律师宣读的是叶维清母亲的遗嘱。
她作为一个外人,总不好把人家家里的事情给听个清楚明白。
所以在张律师宣读的时候,她刻意让大脑处于一种神游天外的状态,好让自己别把内容给一不小心记住了。
谁料现在却被问到了这个上面。
秦瑟思量着,总不好在外人跟前表现出自己不能听遗嘱这件事。免得两人假订婚的消息传出去,叶维清继承遗嘱的事儿作废了怎么办。
她沉默着求助地望向叶维清。
因为刻意表现出的模样,她的眼睛湿润润的,很有种小动物般无助彷徨的可爱。
明知道这丫头强悍得很,可叶维清捏着文书的指尖还是不由自主地蓦地收紧。
“你先签字吧。”他把需要签字的法律文书的纸张摆在秦瑟跟前,一一给她指了,轻声道:“你是我未婚妻,你不签字的话,这件事不算完成。”
听了这话,秦瑟不敢大意,先签了名字再说。又依照规定按了手印。
粘着指纹的红印泥干透后,张律师收好所有文书,笑着和秦瑟说:“秦小姐不用担心。刚刚您签的这些都是对您有利的。谢女士怕叶先生和未婚妻走不到最后,所以为未来儿媳做了一份保证。倘若以后你们二位没能顺利结婚,您可以得到数千万的赔偿。”
说罢,张律师趁着把纸张收起整理的这段时间,悄悄地去观察秦瑟的一举一动。
可是秦瑟压根不在意那几千万。
一来秦家本身就很有钱了。她只靠自家老爸,也能衣食无忧地过完这一生,根本不用去惦记着那数千万。
二来,她自身是孤儿出身。就算没有钱,也会想着自己去赚,不会想从朋友的身上谋去什么。
自始至终,秦瑟都坦坦荡荡,毫不作伪。
看到她的这份冷静和沉着,张律师才算是彻底放心下来。
他原本打算作为谢明琳生前好友,想要提点叶维清几句。现在他考虑了下,最终还是作罢,什么也没多说就挥手道别。
秦瑟从头到尾都没有太把张律师的言行举止放在心上。
对她来说,那就是陌生人而已。
就算以后她和叶维清不结婚,她会拿到几千万。那也是打算还给叶维清的,根本不会有什么经济纠纷需要找这个律师帮忙。
倒是叶维清,暗中看了张律师好一会儿,发现了他的举动后,略在意了些。
毕竟是他母亲生前的好友。他对母亲选朋友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
再者,母亲去世那么多年了,这位律师依然把她的事情认真放在心上,甚至还会在把遗嘱的事情办妥当后,还特意观察一番。
可见他的心里,是真的有谢女士这位朋友。就算人不在那么多年了,依然如故。
“请等一下。”叶维清赶在张律师离开屋子前,突然喊道。
张律师回头看过来。
叶维清的生意几乎都在国外。负责他公司里事务的律师们,是他信得过的。可那些人所精通的是米国的法律条文。而非中国。
更何况他们要负责米国那一块的业务,不可能伸手到华国来帮忙。
现下叶维清忽然接手了那么多的华国生意,必须要找信得过的律师团队来负责一些公司上的事务。
之前他在挑选合适的人,因为事情来得太过紧急,一时间他还没有寻到。
现在碰到了张律师,对方的一举一动让他临时起意,想要雇佣对方来负责这一块。
“做生意的事情我不精通。最近有很多东西需要交接,到时候需要处理法律文件的时候,恐怕会有些不太适应。”叶维清顾忌秦瑟在身边,说出有关生意的话时都要斟酌几分:“今天我没有时间详谈了,想要改天邀请您详细说说。不知张律师有没有空闲?”
他没有立刻说出想要长期合作的意向。
虽说刚才觉得这个人很不错。但是,适当的接触和多磨合也是必要的。以后看着如果不合拍,只能放弃刚刚兴起的这个打算。
“有时间的。”张律师说:“改天联系。”
今天的订婚仪式办得非常盛大。
两人回到宴会场所的时候,宾客们还在兴高采烈着。看到两人过来,所有人都在朝他们善意地打趣。
叶维清没什么,游刃有余。
只是秦瑟心里觉得有些别扭,特别是在听到大家祝福他们早日成婚的话后,没来由地就觉得心虚。
承载了那么多人的祝福,最后她却要转身离去……
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就是心虚啊!
“如果觉得应付这样的场面不舒服,不如进屋休息一下。”叶维清用别人听不到的音量,在她耳边轻声道:“这里有我应付,你去歇歇。”
秦瑟看了看天色,已经快要到中午了。再急也不急于这会儿:“等等吧。”
午宴的时候按理来说她们要去敬酒。虽然不至于像结婚宴席那样挨个桌子都要去,但是长辈们那边却是不能忽略的。
原本秦瑟想着处理完自己必须做的事情,就去歇着。可是真的做起来了她才发现,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作为订婚典礼的主角之一,她的分量极重,什么事儿都需要她来掺和一下,根本无法脱身。
她又不想看着叶维清孤零零的一个人去应付,索性陪着他。
等到一切渐渐归于宁静,已经是下午时分,夕阳即将落下。
秦瑟和叶维清依着礼数一起去送客人们离开。
叶维清正和赵家人道别的时候,秦瑟眼角余光瞥见了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也在望着她。
“何洺?”秦瑟终于记起来对方的名字。
“你好啊!”何洺笑眯眯地朝她招手:“有空说几句话吗?”
秦瑟侧头望过去。
叶维清正在和赵岳建说话。
赵岳建是赵世冲的爸。也就是赵岳华的亲弟弟、叶立杨的小叔子。
今天赵家人基本上来齐了,唯独缺了赵世妍。
之前酒席上的时候有人问起来原因。
赵岳建略提了句:“她不舒服,原本想硬撑着过来的,我没让她过来。”
叶维清薄唇紧抿一个字儿不说。
秦瑟并不清楚赵家的弯弯绕绕,没有接话。
倒是一旁的叶老爷子,叹息着抬手拍了拍赵岳建的肩膀。也没多说什么。
现在看到了叶维清和赵岳建说话,秦瑟觉得可能是问起来病人赵世妍的身体状况了,就没凑过去。
转而朝着旁边一指,对何洺说:“如果事情不长的话,那里说吧。”
她挑的那块地方清净没什么人,唯独一棵高高的大树张开树冠耸立在那儿,倒是个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两人走到了大树下。
何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慢慢展开着,轻声问秦瑟:“你很喜欢叶维清吧?”
都已经是未婚夫和未婚妻了。秦瑟也不好否认这句话,语焉不详地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亲你的时候,你都脸红了。”何洺歪着头,望着她笑。
秦瑟:“……”
她总不能实话实说地告诉他,她那是被气的吧?
秦瑟决定掠过这个话题不回答。
何洺却当她是直接默认了,指着刚刚展开的打印纸说:“你看看这个上面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