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筱筱有些不安,“那,那我做什么?”
其实白微风很想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每天给每个人准备三个茶叶蛋两个馒头一竹筒的水就行了,但是他也看出来秦筱筱是个自尊心挺强的姑娘,如果真这么说,估计她会觉得这份工是施舍,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就会主动要求辞职离开,那他们可就亏大了。
于是白微风很认真的说道:“你给我打下手吧,择菜洗菜烧火。”
秦筱筱想了想,她确实不擅长厨房里的活计,只能从食材上供应。
不过她也暗自决定,白微风揽下做饭的活,她就去打扫卫生,总之,不能让他们白费工资养她就是。
这边秦筱筱刚要应下,谁知道疯子却在一旁表示反对,“不行不行,烧火是阿峰的活,小小不要抢阿峰的活!”
白微风看了眼疯子,随即也点头,“也是,这大夏天的,灶膛那边温度太高,小小还是只要择菜洗菜就好了。”
“……”秦筱筱嘴角继续抽啊抽。
突然感觉自己失业了是怎么回事?
哎,她这几天嘴角抽筋都快抽习惯了,这外面不知道的人要是听见白微风的话,估计得认为她不是来做工的,而是来做女王的。
……
自打白微风接下炒菜的活之后,秦筱筱只要每天晚上来煮上二十个茶叶蛋就没什么事做了。
她本来还想着把打扫卫生的活接下来,但是这师徒三人都是勤劳的人,每天换下的衣服都自己洗,房间也自己清扫。
秦筱筱每次拿着抹布想去擦个灰,却发现三人的房间一片灰尘都没有的时候,真的很是惆怅。
她也只能扫扫院子,就这样,还经常被疯子抢走笤帚。
……
转眼间,秦筱筱来为民卫生所做工已经满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里,她吃好喝好住的也好,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从未过得如此安逸。
刚来那天秦筱筱和疯子除了身上穿的衣服,连件换洗衣服都没有,还是白微风去供销社给他们添置了几件成衣,秦筱筱要给他钱,他却不要,秦筱筱一再表示如果他不要,她只能辞职,白微风才说以后从她工资里按月扣除。
也正因为师徒三人对秦筱筱好的过分,让秦筱筱心里总是有些忐忑。
此时正是午后,秦筱筱坐在自己房间里,前后窗都开着,即使是盛夏,房间里也没有暑热之气,竹林过滤的凉风习习,沙沙声响中,是夏日的蝉鸣幽幽。
窗户上都装了铁丝网,铁丝网上还有窗纱,所以不用担心蚊虫会进来。
可以说,这里的条件已经相当好了,好到秦筱筱经常一觉睡醒后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有好几次,她半夜醒来,都有些恍惚,以为自己还是住在奶奶家那低矮逼仄的茅草屋里。
在茅屋住的那些年,下雨时,会担心屋里漏雨,刮风时,担心屋顶被吹走,下雪时,又担心草屋会被压垮,她从没有像这几天一样睡的这么安稳踏实。
除了有时候想起奶奶时,心底里还会隐隐的难受。
她已经刻意不去想过去的事,不去想李兰英没了她会不会过的很苦,不去想张翠花和秦大有究竟有没有从公安局被放出来,她很享受这一段时间短暂的平静。
然而平静被打破的时间还是来了。
秦筱筱午睡还没起来,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吵嚷声,似乎有人在卫生所里争吵。
167谁不要脸
秦筱筱哪里还能睡得着,急忙起来穿好衣服,头发简单梳了下,穿上鞋,边走边编了条麻花辫。
到前面卫生所的时候,秦筱筱看到疯子也在。
疯子眼尖,一看到秦筱筱过来,还不等她反应,立刻就站了过来,用他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她。
“发生什么事了?”秦筱筱探头朝外边看。
“嘘!”疯子回头冲秦筱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声说道:“坏女人又来了!”
坏女人?秦筱筱愣了一下,然后在看到正坐在卫生所前面空地上嚎哭的女人时,才反应过来疯子说的是张翠花。
此时,张翠花就坐在那,头发散乱,拍着大腿嚎啕大哭,周围已经围了不少街坊邻居,都在对着张翠花指指点点。
“这是怎么了?这女人干嘛坐在卫生所前面哭?”有人纳闷。
“难不成是卫生所庸医误人?看这女人脸色不好,别是医生开错了药,吃坏了过来说理的?”
“胡扯什么呀,这为民卫生所里面坐镇的谈大夫可是非常有经验的老中医,我这多少年的腰疼毛病看了好多医生都看不好,他过来给我扎了几次针,我现在好多了,我敢以人格担保,谈老大夫绝对不可能是庸医!”
“对呀对呀,我这老胃病也在找谈老大夫调理呢,吃了几天中药,感觉好多了,也能吃得下饭了,谈老医术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开错药?”
眼看这些街坊邻居的关注点越来越偏,从关心一个女人怎么无缘无故跑来卫生所门前嚎哭,到现在一大群人都在讨论谈老大夫的高深医术,都没人管还坐在地上的女人,上午刚从公安局被放出来,来不及休息就打听到秦筱筱现在在这家卫生所做工,然后马不停蹄赶过来要找秦筱筱麻烦的张翠花同志顿时着急了。
“啊啊哈,我的命好苦啊,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但偷家里的东西,还打爹骂娘,公安局怎么没把这丧尽天良的狗东西给枪毙了啊!”张翠花为了压下周围的议论声,赶紧将生硬扬高了八度,她这一干嚎,果然引起围观群众的兴趣。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做人子女的?偷东西,打爹骂娘,这可是要被雷劈的啊!”有不明真相的老人愤慨地说道。
“等等,怎么觉得这台词很耳熟啊,好像在哪听到过。”又有人怀疑地朝张翠花看去,这一看,他立即就认出来了,“哟,这不是农机厂那个虐待女儿,还要将女儿嫁给死了老婆的老男人做填房的那谁吗?”
“对对,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就上周日的事嘛,当时好多人去公安局看的,这女人心肠好毒的哦!硬是逼得那大女儿和她们断绝了关系!”
“是的是的,我也去看了,那件事闹的挺大,听说他们还骗男方的礼金,好几百块钱呢,还有手表什么的,被男方给告了!光这骗钱的行为,就够判坐牢好几年了,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听说是把人钱给还了,还赔了一笔,那个男的才没告他们了!”
“啧啧,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本想讹别人,没想到反倒自己倒贴了进去,真是恶人有恶报!呸!”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对张翠花指指点点,这完全出乎张翠花的预料,她以为她来这一哭,肯定就有人会帮她骂秦筱筱那贱丫头的。
一时间,张翠花也顾不上坐在地上装可怜了,一骨碌爬了起来,一手叉腰,指着人群就开始骂:“闭上你们这些比嘴,老娘那是被人陷害的,你们晓得个屁啊,少在这胡说八道,再乱说话,老娘撕烂你们那比嘴!”
“喂,你这女人嘴巴怎么这么脏?跑人家门口来乱骂,我看你就是只母狗!”有人不甘心被骂,站了出来指着张翠花就骂了回去。
“你说谁母狗?说谁母狗?你全家都是母狗!”张翠花向来嚣张跋扈惯了,哪里肯吃亏,当下就和那中年男人对骂起来。
秦筱筱张翠花那狰狞的嘴脸,只觉得心里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的要命。
她早知道张翠花不会轻易放过她,但今天再次看到张翠花,还是让她从心底里感到厌恶与憎恨。
不消片刻,这场骂战以张翠花的胜利结束,那男的虽然嘴皮子也利索,但哪里比得过从农村到县城,和人吵架打架从来没输过的张翠花。
在被问候了祖宗十八代和以各种生殖器官骂了一通后,男人脸色涨红败下阵来,张翠花得意洋洋叉腰看着人群敬畏的脸,然后头一扭,指着秦筱筱,眉毛顿时就竖了起来,“秦筱筱你个不要脸的贱人,还不给我滚出来!”
“不要脸的贱人骂谁呢?”秦筱筱从卫生所里踱步走出,她早就做好准备,张翠花来者不善,肯定不会因为围观人群几句伤不了她的闲言碎语就会离开。
“不要脸的贱人骂的就是你!”张翠花一看到秦筱筱,就恨不得撕了她,哪里知道秦筱筱给她挖了个坑。
围观群众先是没反应过来,还是疯子在那噗嗤一笑,好像拉动了什么开关一样,围观人群霎时哄堂大笑。
“真蠢,竟然承认自己是不要脸的贱人!哈哈哈,我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是哦,笑死我了,这小姑娘有意思,反应真够快的!”
也有人皱眉,“不过这女人不是这姑娘妈吗?她骂她妈是贱人,这是要天打雷劈的!”
“臧婆子,你老糊涂了吧,你没听见贱人是这女人骂的吗?那小姑娘就重复了一遍,什么时候骂她妈是贱人了?”立即有人出来怼这个圣母的老太婆。
“就是就是!”其余人全都附和。
张翠花气的要发疯,手指头都在哆嗦,“好啊,秦筱筱,你长本事了啊,连你妈也敢骂!你还有点良知吗?”
秦筱筱摊手,“我什么时候骂我妈了?”
“你刚刚不是骂我是不要脸的贱人?”要不是看那个疯子就站在秦筱筱身边,张翠花肯定要冲过去打秦筱筱嘴巴子了。
168世上没有不是的父母
“不要脸的贱人是谁先说的?”秦筱筱面色平静地不像话,冷清眼眸始终直视张翠花,眼神里像是淬了冰,“再说了,我已经和你断绝母女关系,你不是我妈,就不要在这混淆视听了!还请这位大婶谨言慎行,刚从公安局出来就老实点,别又闹了事再被公安局以个寻衅滋事罪再抓进去!”
“你!你!”张翠花还从没见过秦筱筱这么强势地跟她说话,直气的浑身发抖,身体乱颤,一副随时要昏倒的样子。
这下又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看不下去了,“姑娘啊,你这话怎么说的,这天下哪有不是的父母?父母亲情哪里是你说能断就能断的?”
“对啊,就算你妈做的再不对,她也生了你还养你这么大,光这一点就是让你死也还不了的恩情!”先前指责秦筱筱不该骂张翠花的臧婆子也义正言辞地说道。
张翠花见有人帮她说话,更加卖力地在那哭嚎起来,“我的命好苦啊,拼了命生下这孽种,谁知道她从小就不听话,在家偷东西,撒谎成性,我也想教好她啊,可是没用啊,所以就打了她,哪晓得她就记仇到现在,帮着外人诬蔑我和她爸诈骗,害的我们被抓进公安局,大家都来评评理,这天底下哪有这样做人儿女的!”
“原来这姑娘是这样的人?”又有人开始被张翠花的话说的相信了,一个个都用怀疑和谴责的眼神看向秦筱筱,“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偷东西,爸妈教育你,打你,那是应该的,你怎么能因为这就记仇还害你自己父母呢?这种品行可要不得!”
张翠花得意地看着秦筱筱,哼,小贱人,叫你跟我斗,老娘虐不死你!
“我以我的性命发誓,我从小到大,清清白白,从没有偷过家里任何东西,如果我撒谎,出门就被车撞死!打雷被雷劈死!这位大婶,你敢不敢用你的性命来发个誓,如果你是诬蔑我,你就遭天打五雷轰!”秦筱筱真的很厌烦和张翠花继续在这扯皮,这样颠倒黑白的话,张翠花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外面说出来想要抹黑她了,所以秦筱筱干脆就来个狠的。
张翠花这种人毫无底线,为了一己私利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但她又特别惜命,像这种毒誓,她是绝对不敢轻易发的。
果然,张翠花眼神躲闪,立即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接秦筱筱的话,“哼,你做过的事用一句毒誓就想揭过?秦筱筱,你的心肝是黑成了什么样啊?”
“那大婶你为什么连一句毒誓都不敢发呢?”秦筱筱冷笑一声,毫不示弱,“要么,我们换一种方式,现在就去公安局,然后请公安局的同志去找认识我们的人来,大家一起说说,你从小到大是怎么对我的,我又是怎么对你的,你敢不敢去!”
张翠花一听要去公安局,顿时就怂了,但嘴上可不怂,还在那继续谩骂着:“秦筱筱你个黑心肠的小贱人,要不是你勾结那姓王的男人,我们会被抓进公安局?都是你害的!”
“口口声声小贱人小贱人,这天底下有哪个当妈的像你这样叫自己女儿的?如果你是我妈,我是小贱人,那你又是什么,老贱人?还有你说我勾结那个王经理?好啊,那我们立即去找王经理来当面对质!到底是谁不经过我同意就答应了要将我嫁给比你年纪还大的老男人,还狮子大开口,要了人一大笔礼金,事情没成,又撒泼耍赖不还人钱才被人给告到公安局去的!”
秦筱筱忍气吞声那么多年,现在又明白自己并不是张翠花亲生的女儿,所以她根本就不想再忍了,外人要说就随便他们怎么说去,反正就算她什么都不做,那些人该说还是会说。
“你,你敢骂我老贱人?”张翠花冲上去就要打秦筱筱,但她的手立即就被疯子抓住,顿时像是被铁钳钳住一样,痛的她眼泪都差点下来了。
张翠花本来是过来找秦筱筱撒气的,她和秦大有被关了一星期,公安局那拘留室里又闷又热,连个窗户都没有,铁栏杆一围,跟关牲口似的,她这辈子都没遭过那样的罪,这几天她可都是靠着对秦筱筱的一腔仇恨才坚持下来,所以才会一出来就过来找秦筱筱了。
她原以为还能像从前一样打秦筱筱一顿消消气,谁知道秦筱筱这死丫头现在变的这么厉害,从她来到现在,她是怎讲怎怼,打又打不了,简直反了天了!
“不是你骂我小贱人的吗?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妈,那你不是老贱人又是什么?”秦筱筱冷然道,说完还看了一圈围观众人,最后看定那几个帮张翠花说话的人,问道:“这位奶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臧婆子一时语塞,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脸色也变的不好看起来。
“你这姑娘年纪不大,嘴巴倒是利索的很,我说不过你,但是我也把话放在这了,不敬父母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臧婆子生气自己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秦筱筱的话,但是她也不想看到秦筱筱这种人这么嚣张,所以最后撩下一句话。
“是吗?那我倒要问问,生而不养,虐待子女,不把子女当人待的父母,会不会有好下场!”秦筱筱冷声道。
臧婆子面色又是一变,嘴硬道:“这世上没有不是的父母,不管是你说的生而不养,还是虐待子女,那肯定都事出有因——”
“那你的意思就是,就因为父母给了子女生命,那么,不管父母对子女做什么都是对的了?就算虐待,甚至是杀死子女,子女也不能有任何怨恨?”秦筱筱眯眸冷道。
“对!你们的命都是父母给的,那全身上下就连骨头末子都是父母的,父母打你骂你你就该受着!像你这样还敢反抗,把父母害的进公安局的,在往常是要被族里面的人乱棍打死的!”臧婆子气哼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