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生孩子前,她被拘束在家里也是烦闷得要命,如果不打麻将,时间慢得能要人命。
她理解杨佩珊这种无所事事的感觉。
杨佩珊稍微思量便决定这几天就去找铺面。
杨佩瑶帮她分析,仙霞路那边虽然热闹,但有两家大商场,能逛得起大商场的人未必喜欢逛小店铺。
而太过偏僻的地方,人们连养家糊口的钱都没有,更别提添置衣服了。
所以店铺最好选在位置中上的住宅区附近,周围要是有大的写字楼或者医院就更好了。
因为公司职员或者女护士相对薪水高,更加看重衣着。
杨佩珊连连点头。
转天杨佩瑶放学回来,在报纸上看到了那则声明,第三版很不起眼的角落里,只有两行字,写着:据知情人透露,顾杨两家联姻纯属子虚乌有,请勿以讹传讹。
杨佩珊气得跳高,“就这么屁大点的地方谁能看得见?不行,赶明儿我找他们去,多写几行字。”
杨佩瑶道:“不用了,姐。顺其自然吧,登出来未必有人信,把那个钱省下来咱们可以吃好几顿大餐。”
杨佩珊嘟哝道:“我这不是觉得事情没办好,怕你说我不尽力吗?”
杨佩瑶莞尔一笑,亲热地挽着她的手,“不会啊,怎么可能?”
太太也看到那则消息,没有作声。
再过两天,是十二月三十一号,上午学校召开新年联欢会,每班出了一个节目,联欢会结束后,姚学义讲了讲假期注意事项,无外乎是学习和安全,就放学回家。
楚青水在校门口等杨佩瑶。
他戴黑色呢帽,穿件黑貂皮大衣,竖条纹西裤,派头十足,比电影明星都高调。
偏生他又爱招惹人,每有女生经过,就绽出倾国倾城般的笑容,骚包得不行。
杨佩瑶上前,笑道:“哥,有事儿?”
楚青水努努嘴,“上车,听戏去。”
“先吃饭成不成,我饿死了,早晨没吃饱。”
楚青水瞥她两眼,“我不饿,刚吃两个牛肉包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汽车开得飞快。
没多久,车子停在葵青戏院门口。
楚青水道:“你先上去,我给你买吃的,想吃什么?”
杨佩瑶歪着头,“牛排、汤面、饺子都可以。”
楚青水“切”一声,“别的都没有,只有包子,牛肉包子,吃不吃?”
“好吧,”杨佩瑶无可奈何地应着,背好书包慢慢上楼。
刚走到包厢门口,门突然开了,有人伸手将她拉了进去。
杨佩瑶尚不及反应,那人已低头吻上她的唇,肆无忌惮地啃咬她。
这熟悉的,久违了的气息。
杨佩瑶要推开他的动作立刻顿住,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任由他掠夺她的甘甜与芬芳。
顾息澜亲得狠,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直到她发出幼兽般的“唔唔”声,才松开,低低唤,“瑶瑶。”
“你不刮胡子,扎死我了,”杨佩瑶摸着脸颊,恨恨地说。
顾息澜心中柔肠百结,伸手去牵她,“早上刚回来,事情太多了,又牵挂你,没有来得及刮。”
“我才不信,”杨佩瑶赌气般甩开他,眼泪扑簌簌往下落,两只手已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 “就会哄人玩,有本事你别回来,当作没我这个人就是。”
顾息澜心头柔肠百结,将她环在臂弯里,轻声哄着,“瑶瑶,瑶瑶,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我给你赔不是。”
“赔不是有什么用?”杨佩瑶仰起头,泪眼婆娑地说:“你再不回来,我都想不起你来了。”
她腮旁挂着泪,颤巍巍的,似掉不掉,眼里蕴着泪,使得那双黑眸越发水润,像是白瓷瓶里滚动着的黑葡萄。
而眼眸深处,明明白白写着全是依恋与思念。
顾息澜心软如水,轻轻在她额前亲了下,柔声道:“咱们很快就结婚,结婚之后,就能天天见面了。”
杨佩瑶嘟着嘴抱怨,“我不结婚。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一个人都能把结婚证领了,那你一个人结呗?”
“瑶瑶,”顾息澜哭笑不得,低声解释,“那会儿正利用报纸造势,我怕你胡思乱想,就跟你爹商量先把证领了,让你安心。”
“我爹根本就没告诉我,”杨佩瑶撇下嘴,不满地控诉,“那结婚的日子你也不跟我商量吗?我还是从报上看到的,可报纸上的事情谁知道是真是假?而且日子定那么近,我什么都没准备,连结婚穿的衣裳都没有……你自己结吧,我不结。”
“瑶瑶,”顾息澜叹口气,掏手绢把她脸颊上的泪珠擦掉,“衣服早就准备了,娘着急,刚领完结婚证就请人绣了,做了两身,一身拜堂穿,另一身敬茶的时候穿……尺寸是按照你暑假时候量的,腰身往外加了一寸,裙子往长里多了一寸。明天回家试试?”
杨佩瑶赌气,“不试。”
顾息澜无奈地笑笑,“家具做好了,被子是六铺六盖,有请人做的也有在百货公司买的。房间里的摆设器具也都齐备,你想想需要什么?”
“我想坐花轿,想拜堂,想拍照……秀恩爱。”
前世,她有个高中同学结婚早,天天秀婚纱照、秀对戒、秀两人大头照,就是跟老公吃个麻辣烫也得发个两人牵手的照片。
发完朋友圈发微博,在qq空间也秀。
那会儿她觉得同学幼稚无聊爱显摆,可轮到自己,她也很想秀啊,想把微信改成情头,想发微博时圈对方,想在空间里摆满婚纱照……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有多么幸福!
顾息澜不明白什么是秀恩爱,却听出她的怅惘之意,柔声道:“结婚当然要拜堂,也会请摄影师拍照,就是花轿……现在不便张扬,要不从大门坐到客厅门口,好不好?”
“不好,”杨佩瑶不通融,默一默,问道:“以后咱们住平房还是小洋楼?”
“两边都布置了,成亲在平房,过完头一个月你喜欢哪里就住哪里?”
杨佩瑶道:“那我不坐花轿了,你得从一楼把我背到三楼,中间不许停。”
顾息澜毫不犹豫地说:“行!”
杨佩瑶紧接着补充,“来回十次。”
“好!”顾息澜仍是半点不迟疑,“还有呢?”
杨佩瑶仰头,瞧见顾息澜的脸。
肤色是带点黑的小麦色,面颊轮廓冷硬,鼻梁挺直,再往上,是他幽深黑亮的眼眸。
原先总是寒潭般冷冰冰的,而现在却如春风般和煦,安抚着她包容着她。
这是她的男人!
杨佩瑶抬手去摸他的胡茬,又摸他的唇,轻声道:“还想让你亲亲我。”
顾息澜嗟叹一声,慢慢低下头。
不同于适才的疯狂与热烈,这一次却是细致而温存。
气息纠结着气息,心跳正合着心跳,视线痴缠着视线。
呼吸一息息地急促,温度一丝丝地升高。
杨佩瑶软倒在他怀里,良久,颤抖着的气息才慢慢平缓,窝在他肩头,轻声抱怨,“我中午没吃饭,都饿死了。”
顾息澜连忙道:“咱们去吃饭,”扶她坐正,“带梳子没有?”
“没,”杨佩瑶散开两条麻花辫,以手作梳梳成单马尾,抬眸问道:“行不行?”
她脸上红晕犹存,黑亮的眼眸里波光潋滟,双唇才刚被采撷过,水嫩欲滴,有种说不出的娇媚秾艳。
顾息澜喉头紧了紧,不自主地咽口口水,低声道:“好看。”替她系好棉袄扣子,又围好狐皮围巾。
正要开门,杨佩瑶扑进他怀里,“再抱抱,我都想你了,特别特别想。”
“我知道,”顾息澜拥紧她,下巴正抵着她的秀发,有浅浅淡淡的茉莉花香沁入鼻端。
他怎可能不了解?
她平常乖巧温顺,脸上总是挂着甜美的笑。
独独在他面前,她会闹会叫,会使性子,会露出锋利的小爪子。
那是因为她在乎他。
顾息澜心头酸软得厉害,轻轻捧起她的脸,柔声道:“明天八点半我到书店门口等你,一整天陪你,好不好?”
“嗯,”杨佩瑶眸光亮了亮,将手塞进他掌心。
楚青水在楼下等着,狭长的桃花眼打量完顾息澜又打量杨佩瑶,视线在她唇上停了数息,嘴里“啧啧”有声,“幸好我多了个心眼没去买包子,否则买回来也就凉了。”
被他这别有意味的眼光盯着,杨佩瑶虽大方,也忍不住羞红了脸,悄悄往顾息澜身后藏了藏。
顾息澜瞪他一眼,“我们吃牛排,你去不去?”
楚青水忙不迭地说:“去,去,我也饿了。”
已经过了午饭点儿,西餐厅人不多,非常安静。
趁着等菜的工夫,顾息澜压低声音,“这次去豫章,我正式成为组织的一员,接触了许多组同志,各个行业都有,收获很大。”
难怪他在豫章待得时间格外久,肯定是要学习各种章程制度和组织纪律。
他这样的男人,就应该成就一番事业。
杨佩瑶轻声道:“祝贺你。”
顾息澜勾起唇角笑了笑,“我知道你肯定支持我。”
这是一定的呀!
加入组织意味着责任,也意味着风险,可是却是民族和国家的希望。
杨佩瑶当然会全力支持他。
只是想到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光,不免又有些沉重。
沉默片刻,对楚青水道:“哥,你要是有闲钱,不如在温哥华买块地皮。”
楚青水摇头,“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买在哪里干什么,我又不会说英文,不去!”
杨佩瑶温声劝道:“英文可以学呀,会长现在讲英文就很流利,温哥华气候好,冬暖夏凉,我想在那里买。”顿一顿,对顾息澜道:“放暑假,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顾息澜并不想去那个偏远的地方,但是杨佩瑶有所求,他肯定不会拒绝,遂笑应,“好。”
楚青水这才道:“你们去我也去。”
杨佩瑶道:“如果地价便宜,咱们多买几块,到时候把爹娘她们以及亲戚朋友都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