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打定主意今生抱稳大公主大腿,那就要远离与大公主为敌的大皇子李至,所以为什么李至会半死不活地躺在这儿啊!?
沈渡濂都快急死了,马车跑得飞快,观壁带着人追了好一会才见到连家的马车,连忙高声唤道:“沈少爷!沈少爷!”
沈渡濂拉了拉马缰:“吁——观壁大人?”
观壁气喘吁吁地上前:“总算追上您了,爷说了,未免沈少爷麻烦,那位主子还是我们送回去吧!”
“卓相大人怎么会知道?”
沈渡濂大惊,那主子今日是微服出城,身边只带了零星几人,右相怎么会知道他的行踪?
观壁一噎,硬着头皮解释道:“属下奉命出城来寻这位主子,刚好遇上您出手相救。”
“原来是这样。”沈渡濂恍然大悟,连忙拱手:“还是卓相想得周到,方才是我一时情急,这才怠慢了这位主子。”
沈渡濂如今还是白身,连海深更是没出阁的闺女,拉着受伤的大皇子回内城,不到一刻钟全家都得去大理寺喝茶,他知其中厉害,半点犹豫都没有地准备将李至托付给观壁。
说着后面的马车也到了,相衍一脸冷漠地从车里钻出来,跳下了车。
观壁:“???”您不是不来吗?
沈渡濂一惊:“卓相?”
“咚!”马车里的连海深脑袋狠狠磕在车壁上,疼得她连忙捂住后脑勺。
谁?
相衍看了一眼发出声响的马车,冷淡地点头,观壁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连忙指挥手下人将李至从连家的马车里搬出来。
马车实在狭小,赠芍大叫了一声:“等等!让我们主子先下车你们再搬。”
这个世道重男女大防,女子就是出个门都得戴顶遮到足面的帷帽,她被两婢扶下车,站在路旁,对面就是背着手一脸死了爹样的相衍。
相衍生得比他所有兄弟都好,单从她这头看去,能看见他干净的鬓角和线条凌厉的下颌,鼻梁高挺,白皙的脖颈被雪白领子压得严严实实的,偏他一脸冷淡,从里到外透着诱人的......
禁欲。
就这一张脸,不知迷惑了多少长安人家的闺女。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
死人脸!
仿佛知道有人跺着脚骂他似的,相衍回过头,看着站在沈渡濂身边的人。
连家这个大小姐很是高挑,在沈渡濂身边都不显娇小,偏她生得纤细,让人只觉得窈窕动人,巴掌大的小脸艳若桃李,若是笑起来,可就真能与明媚的骄阳媲美了。
啧,好物。
相衍偏过头不再看。
观壁他们动作很快,李至安顿在相家的马车后,他冲沈渡濂笑了笑:“那我们便先走了,多谢沈少爷仗义相救!”
沈渡濂一拱手:“卓相慢走,大人慢走!”
观壁一回头,正好撞见凉飕飕飘过来一眼的相衍,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家主子是坐马车过来的,现在马车里安了大皇子,他们下人又是一人一骑,那么问题来了。
相衍要怎么回内城?
当时观壁就想下马,将马给他家爷,可沈渡濂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窘状,善意地开口道:“不如卓相乘我们的马车回内城如何?”
连海深上车的脚步一滑,一膝盖跪在了车辙上,发出一声闷响,赠芍惊呼:“小姐没事吧!”
相衍背着手瞥过来一眼,抿唇道:“多谢。”
然后就着还没撤走的脚踏,就这么上车了......
上车了......
车......
连海深的脸藏在帷帽下,几乎要扭曲变形!
连家的马车还算宽敞,可钻进来一个大男人登时显得十分拥挤,偏他还是跺跺脚朝中就震三颤的阎罗人物,赠芍小心翼翼挪出去同车夫老杨坐在一块,采兰半个身子也都露在外头。
连海深更不得了,在门边冻得牙齿咯咯直响。
“很冷?”
相衍一开口她就要抖一下的毛病也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连海深捏紧手里的络子,摇摇头。
于是右相贴心地往前探探身子,拉了一把车帘,直接把采兰拦在了外面。
采兰:“......”
连海深:“......”
“你怕我?”
相衍的视线扫过她,透过影影绰绰的薄纱,隐约能看见小巧的肩头、纤细的腰肢和一双柔荑,指间不知在把玩什么,勾勾缠缠的,惹得那点影儿都不甚清晰。
连海深又掐了掐手里的络子,她不是怕,只是有点不想见到相衍!
原因?
......她知道就好了!
相衍也不纠缠,唇边勾了一点弧度,闭目养神。
他眼睛一阖上,连海深就从帷帽下毫不犹豫甩了个眼刀过去!
人面兽心的禽兽!
不多会儿,采兰将身子从外头探进来,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右相低声说:“小姐,咱们快到家了。”
进了内城不远就是章台街,沈渡濂可能还得跟相衍去趟衙门,便决定将她们先送回去,连海深松了口气,低声应:“好。”
那声音压得极低,相衍眼睛动了动,没有睁开。
沈渡濂送她主仆回去,相衍直到人下车才睁开眼,从车帘的缝隙看她由两个侍女扶着走进那朱漆大门,收回眼神。
一低头,瞧见方才她坐的地方掉落了一只精致的如意络子。
原来方才一直在把玩的是这个东西。
相衍俯身去看,一拂袖,那枚如意络子已落入袖袋,他坐直身子,又重新合上眼。
嗯,还挺好看的。
第9章 芍药
连海深回家还没一刻钟,蔷薇园里就听到了风。
何莲执着笔,漫不经心地说:“和表少爷出去了?”
李婆子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眉飞色舞地说:“是哩!俩人可亲近了,有说有笑进来了!”
“可知道他们今儿去哪了?”
李婆子一双三角眼滴溜溜转了转:“没听说,不过看样子去得挺远!”
何莲点点头,指着桌上一封烫金请帖:“去,送去听雨楼。”
“夫人!”李婆子一见那请帖,跺跺脚说:“这是太师府送来的,平白拿去那边做什么......”
相家人递来了请帖,邀请辅国公一家于十月初十赴相佩生长子的满月宴,明眼人都知道是重议婚事的幌子,李婆子是巴不得自家小姐拱了大小姐的亲事,相家的满月宴嘛,大小姐自然能不去则不去咯。
何莲看了李婆子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回去告诉浅儿,小肚鸡肠是不能成事的。”
“是,是......”李婆子连忙双手取了桌上的烫金请帖避了出去:“奴婢这就去。”
待走到蔷薇园影壁外,连云浅早在那儿等着了,见李婆子来问道:“怎么样?娘怎么说?”
李婆子抹了抹额角,赔着小心:“小姐还是莫要再想那事,奴婢方才被夫人好一顿训斥!”
连云浅咬牙:“娘怎么半点都不为我考虑!这次就是绝好的机会!”
“小姐别急,咱们再想想办法。”
“哎,李婆子,你拿这做什么?”连云浅警惕得看着她手上精致的请帖,声音都拔高了一点:“你要送去听雨楼?”
“哎呀小姐小声点!”李婆子探头看看外头,低声说:“夫人说了,且忍她一时......”
“真是......”连云浅气得翻了个白眼,顺手摸上发间,眼睛一转:“那我跟你一起去,去瞧瞧咱们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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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海深换了药又换了身松快衣裳才松了一口气,仿佛重新活过来似的,见采兰两人忙碌,她说:“左右听雨楼不过你我三人,不急的事就歇会子吧。”
原本她身边还有奶嬷嬷、粗使丫头和仆妇若干,结果自请祈福几年回来,用惯了的老人也不知去哪了,她不提何莲就装作不知道,偌大的听雨楼里竟然只有采兰赠芍两人伺候。
采兰在收拾药箱子,赠芍细细服侍她净了手和脸端着盆出去,等再回来的时候一脸神秘:“小姐!二小姐和李婆子冲着咱这来了!”
哦?这个点连云浅过来做什么?
连海深手里把玩着垂涤,冲赠芍使了个眼色,后者福了福退出去。
连云浅跨进听雨楼的院门,就瞧见赠芍在伺候院里的牡丹花,四五月花开时她来过一回,华贵的名品花遍地都是,是国公府别地儿都没有的富贵。
赠芍‘并没有’看见这主仆,专心侍弄花草,李婆子见她半天不回身,用力咳了咳:“咳咳!”
“哎哟林婆婆小声点,小姐正睡着呢,仔细吵醒了小姐扒你一层皮!”赠芍漫不经心说着,回头一瞧,赶紧伏身:“哎呀!二小姐饶命,是奴婢冒犯了!”
连云浅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捏紧手里的帕子尽量和善说:“无妨,赠芍是姐姐身边爱婢,你也是没瞧见我才这样没规矩的。”
赠芍低头:“是奴婢没规矩了。”
还不等连云浅开口,采兰推开门高声说:“谁在外面吵闹啊,赠芍还不赶出去,小姐都被吵醒了!”
就一盏茶的时间,连云浅接连被两个奴婢顶撞两回,饶是她一向和善的面具都快戴不住了,连海深有些疲倦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是谁来了?”
连云浅瞪了赠芍一眼,娇声道:“大姐姐,是我。”
“哦?”连海深从屋里走出来,站在檐下:“妹妹这时候来做什么?”
连云浅站在台阶下,看着她身上青色缠枝花缎的衣裳掐了掐手心,这料子她也有,做了一身儿留仙裙,可宝贝着呢,没成想搁她这随意就成了家常的衣裳。
“姐姐今儿出去了不知道,太师府派人送来了请帖,邀请咱们过几日去参加小少爷的满月礼呢。”连云浅说着示意李婆子递上拜帖,不动声色抚了抚头上的金镶翠桃簪。
这个小少爷是相家大少相佩生的庶子,这孩子出身不好,相家本来没有大办宴席的意思,这不正好赶上二少桥梧要重议婚事,才被当了幌子,请辅国公一家过府。
采兰接过拜帖,连海深却没有去接的意思,冲着连云浅点头:“我知晓了,多谢妹妹特意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