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福果然喝到了炖了一天的老母鸡汤,别说,虽说这年头缺少调料,但纯天然喂养出来的土鸡的味道真的十分不错,一口一口都是鸡特有浓郁的味道。
看他喝的开心,老赵头和老陈氏也就觉得开心,赵九福见他们光看着不动手,直接伸手将两只鸡腿一人一个夹到了他们碗里头:“爹,娘,你们吃。”
老陈氏连忙说道:“娘不爱吃鸡腿,就喜欢吃鸡脖子,这鸡腿还是你吃。”
赵九福却把自己饭碗搬开了一些,笑嘻嘻的说道:“娘,我也喜欢吃鸡脖子,今天你就让给儿子,鸡汤也好喝,你们多吃点,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
老陈氏有些心疼鸡腿,忍不住说道:“要不我给你先放着,明天起来热一热也好吃。”
赵九福看着他们连鸡腿都不舍得吃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有些心疼起来,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金锭拿出来,“娘,再热就没有现在好吃了,你快吃。”
老陈氏还要再说,倒是老赵头开口了:“行了,儿子孝顺,让你吃就吃,咱家又不是吃不起一只鸡,大不了明天再杀一只。”
说完他率先咬了一口大鸡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儿子的孝心,他这一口下去觉得比平时吃到的吃肉都要好吃,又嫩又滑,再搭配一杯人参酒再好不过。
老陈氏听了也就没有坚持,自己默默的吃光了那只鸡腿,脸上却一直带着笑意。
要说起来,这么些年来她除了坐月子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吃一个鸡腿,小时候因为是女孩,家里头的肉都是给男娃娃吃的,长大后嫁了人生计困难,也就是生完孩子能补一补,其他时候就是她自己当家也舍不得,大不了就吃个鸡蛋。
等后来孩子长大了,家里头的条件也好了起来,但孙子孙女也多起来了,家里头杀一只鸡就得十几个人吃,每个人能吃到一块就不错了。
老陈氏一边吃,一边觉得自家幺儿就是孝顺,这要是换成老大老二那几个的话,怕是自己先一口咬下去了,哪里会想到他们老娘。
一顿晚饭吃的其乐融融,等吃完了老陈氏没让父子俩搭手自己就动作麻利的把碗筷收拾了,这边赵九福就跟老赵头商量:“爹,明天我跟你们一块儿上街,看完了榜单,若是中了的话,我得去先生那边拜谢一下。”
老赵头一想也没反对,点头说道:“也是应该的,咱们从家里头带几个鸡蛋,再去镇上买点肉和其他的,酒就不带了,这些年都喝着你先生家的酒,没有比他们家的更好了。”
说到这里赵九福还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极品人参酒还是栽在了胡秀才的身上,这几年来逢年过节,赵九福也会往胡秀才那边送一坛子作为节礼。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参酒的效果,胡秀才和赵家人的身体都不错,一直到去年年末胡秀才忽然生了一场大病,身体才慢慢虚了下来。
后头赵九福说胡先生教了他如何炮制人参酒,自己捣鼓了一批出来,赵家人倒是也高兴,不过一直以来都记挂着胡秀才当年给人参酒的情分,两家走动倒是更勤快了一些。
回到房中,赵九福忍不住叹了口气,跟万亨说:“撒谎太不容易了,尤其是对着我爹娘,你说后头我用什么借口拿出金锭子才不让人怀疑?”
万亨对此十分光棍:“系统只负责提供奖励和商品,不负责解释,请阿福充分的利用自己聪明的大脑,不要对系统报以过高的期待值。”
赵九福呵呵一笑,蒙头开始睡觉,他就不该对万亨有期待,那不是期待,那是折腾,说好的友情说散就散,有没有积分两种脸色,这家伙才是见钱眼开的代言人。
第二天一大早,赵九福难得放松了一次睡得晕晕乎乎的,老赵头却已经起来了,他不想早早的吵醒了儿子,有心让赵九福多睡一会儿,但自己却实在是待不住了,索性就出门溜达了一圈,顺便还去地里头拔了几颗草才回来。
这一天老赵头没打算带着其他儿子去,等赵九福起床洗漱吃完早点,两人就一前一后的出发了,别看老赵头年纪大了,身子板却十分棒,走起路来劲头十足。
赵九福这三年也走习惯了,不知道是不是白玉童潜移默化的作用,或者只是人长大结实了,现在他也不会走一段路就喘不过气。
这一天的县城无比的热闹,虽说最后一次考生少了,但能考过的意义也更大一些,这来凑热闹的人可一点儿也不少。
老赵头瞧着人山人海的样子,再一看自家老的老小的小,不免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把你四个哥哥都叫来了,他们长得人高马大的,也能方便挤进去。”
赵九福幻想了一下四个哥哥如同四大金刚一样的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爹,早看到晚看到,这考试的结果是不会变的,不如咱们找个茶寮坐下来喝喝茶,慢慢等。”
县试因为连最起码的科举入门都算不上,自然不会有所谓报喜的人,想要知道成绩都得自己来看,当然,你要是来得晚了别人也占不了这个成绩。
老赵头自己是万万不肯去的,但看了眼儿子又不舍得他一直站着等,好说歹说就一块儿过去坐下了,他们俩叫了一壶粗茶,又点了一盘子瓜子,一边等一边吃倒是也悠闲。
当然,悠闲的只有赵九福,他倒是坐得住,还把瓜子一颗一颗嗑开了,翻出肉来放到自家亲爹面前,但老赵头连口茶都没心思喝,恨不得伸长脖子往那边看。
赵九福都把瓜子肉堆成了一小堆推到老赵头面前:“爹,你尝尝看。”
老赵头虽然还是记挂着看榜,但对儿子的孝心还是受用的,这要是老陈氏的话肯定是推回去让儿子自己吃,他却吃了一半,另一半再让给儿子吃。
两人一人一半吃的倍儿香,对视一笑倒是让紧张的气氛都松散开来了。
老赵头也不管那边了,扒拉了几个瓜子一块儿嗑:“爹帮你一起剥。”
一大一小闷头剥瓜子,看在旁人的眼中倒是有几分趣味,尤其是隔壁桌有两个一老一中年的男人,忍不住朝着这边看了又看。
第39章 父慈子孝
茶寮卖的茶水和瓜子估计都是自制的,价格也便宜,他们要了一壶茶外加一叠瓜子也就是十文钱,不过茶叶很粗,喝起来也带着苦味,瓜子也是自家炒制的那种,胜在老板的手艺还不错,一捏就能开头,里头的瓜子肉也香喷喷的。
这时候一般的农家人不太买零食吃,赵九福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到瓜子,这会儿倒是粗茶瓜子倒是也吃的有滋有味的。
不过他自己吃了几颗之后,就把剩下来的攒到一起推到老赵头面前:“爹,你抓着一把一起吃,比一颗一颗吃还要好吃。”
老赵头忍不住笑了一下,心中暗道我家孩子真孝顺,却只是捏了一颗吃了,还说道:“爹的牙不大好了,还是你来吃。”
赵九福心中无语,他爹虽然年纪大了,但下地干活还能顶一个壮劳力,平时吃肉的时候能把骨头都嚼碎了,这样还说牙齿不好:“爹,您的牙齿怎么样我还不知道?”
老赵头嘿嘿一笑,呼噜了一下他的头发说道:“你吃,我给你嗑。”
赵九福却说:“您吃,我都吃够了,我剥瓜子的动作又快又好,难道你还不许儿子孝顺孝顺您呀,难得咱爷俩有这么悠闲的时候。”
老赵头听着乐呵,忍不住笑道:“还爷俩呢,你还是个孩子呢。”
赵九福也笑了:“那可不是,就算我年纪再大,在爹娘的眼睛里头也是个孩子,但是你也不能因为我年纪小,就取消我孝顺您的资格呀。”
这话听着奇怪,但老赵头心里头却只是高兴,正巧旁边那两人时不时往他们桌看,他忍不住就炫耀了一句:“瞧我这儿子,从小到大就孝顺,不让他干都不成。”
隔壁那桌的人一听倒是来了兴趣,点头笑道:“我在旁边看着你们父慈子孝实属难得,哎,这父亲疼爱儿子的多见,儿子真心实意孝顺父母的,却少得很。”
老赵头正愁没事情打发时间,见他搭了话就接着说道:“可不是吗,哪家父母不是千疼万爱的养大了娃娃,等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能有明面上的孝顺就不错了,更别提时时刻刻想着俩老的,我们村里就有闹着不肯养老人的,还是族老出面才算了了这事儿。”
隔壁桌原本坐着一个老人一个中年人,老人看着比老赵头还要大一些,须发掺着白色,不过即使穿着粗布衣裳也掩不住那种上位者才有的气息。
他身边的中年人看起来有几分沉默,面相也带着几分凶狠,一看就不是善茬那种,即使坐着也比人家高出一个头,看起来倒像是个黑面侠客。
赵九福坐下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们了,毕竟这么气度与众不同的人,偏偏不去茶楼酒楼反倒是坐在一个街边的茶寮里头,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现在见那位老人居然跟老赵头搭上了话,两人说着孩子孝顺不孝顺的事情不亦说乎,又让他有些意外,不过见那老人态度和善,他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几句话的功夫,那老人与老赵头已经互通了姓名,一个喊着沈老哥,一个叫着赵老弟,看着还真有几分亲热的意思。
那沈老哥还说道:“正巧我这大侄子不爱说话,我一个人坐着喝茶憋得慌,赵老弟不嫌弃的话,不如我们拼个桌唠嗑唠嗑。”
老赵头自然不会反对,那边黑面侄子已经将一壶茶两个碗,外带着两盘小点心搬过来了,他们倒是没叫瓜子,反倒是叫了两碟当地的小点心吃。
沈老哥看着赵九福笑了笑,又问道:“方才在旁边听着,赵老弟家这孩子莫不是来看县试结果的,他看着才八九岁稚龄,却已经能下场啦?”
一提到赵九福,老赵头那是有千百句的话说也说不完的,他乐呵呵的说道:“可不是吗,原本我们都想着孩子太小可以再等几年,谁知道他家先生说可以下场试试,那就去试试看呗,要是考不过就当攒一攒经验,谁知道这孩子倒是也争气,前头三场都过了,后头两场还都是第一名,这不是一大早我就陪着孩子过来了,若能考过的话也算是他的福气。”
听到这里,那人倒是有些惊讶起来,抚了抚自己的胡须说道:“居然有两次第一吗,实属难得,看来这孩子确实是有几分读书的天分。”
说完这话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更难得的是读者圣贤书,人也恭敬孝顺,不像是有些人读了几天书就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连家人长辈都看不起。”
老赵头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暗道这人不会是给自己挖坑,想要毁坏自家阿福的名誉,这么一想他立刻警醒起来,连声说道:“我家阿福可不是这样的人,他一边读书,回到家还总想着帮着家里头做点事情,有时候还给我们老俩口打洗脚水,再孝顺不过了。”
沈老哥没意识到他误会了,带着几分慈祥看着赵九福说道:“确实是不错,读书人不仅是要读书,还得修心才行。”
赵九福心中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嘴上却说道:“小子谨遵教诲,读书归读书,做人归做人,原本读书就是为了孝顺父母,可不能本末倒置了。”
“好,这话说的好。”那沈老哥忽然拍着手说道。
就是老赵头也吓了一跳,暗道这人不会是脑子有点毛病,别人家的儿子孝顺别人家的爹娘,他倒是激动个什么劲,这会儿他有些后悔答应拼桌了。
老赵头越看这人越是不对劲,尤其是他看着赵九福的眼神分外的慈祥,以至于老赵头都觉得这人是不是要把自家儿子拐带走了。
老赵头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大黑个,暗道有这么一个煞星在真的动手的话,他一个老头儿可抢不过,这么想着,他连忙拉着赵九福站起身说道:“沈老哥,我看榜单快出来了,我们先过去等着,咱们有缘再聚。”
说完也不等沈老哥回答就急急忙忙拉着赵九福走了,赵九福心中不明白,等走出了一段距离老赵头才拍着胸脯说道:“幸亏咱们走得快,那人怎么神神道道的。”
赵九福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他倒是没觉得自己会被拐带,反倒是笑道:“是有一些,不过看着倒不像是坏人。”
“坏人好人哪里是脸上就能写着的,咱们过去人多的地方,左右也不认识。”老赵头回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放心,“我说为什么忽然搭话呢,实在是不对劲。”
赵九福没忍心提醒亲爹,这话茬是您老先去搭的呀!
赵家父子俩走远了,后头的沈老哥倒是也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说道:“瞧着赵老弟,这是把我当做坏人了。”
旁边闷不吭声喝茶的黑面侄子冷哼一声,提醒道:“可不是,大人你上赶着说话,看人家儿子的眼神跟看亲孙子似的,人家能不担心你打什么鬼主意。”
沈老哥无奈的瞪了一眼这个黑面神,没好气的骂道:“瞎说什么呢,我就是看着他们父子俩父慈子孝的十分难得,这才多说了几句话。”
一想到自己刚刚断案的那个案子,他又叹了口气说道:“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人家八岁的孩子尚且知道孝顺父亲,却有些人活了大半辈子,却让自己的父母活活饿死,简直是不堪为人,凌迟都不足以平息民愤。”
黑面神也显然想到了那个案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安慰道:“大人,那人已经伏诛,想必他的父母在九泉之下也已经安息,您又何必介怀呢。”
沈老哥却道:“在我的治下出现了这种事情,何尝不是我这个知府不称职。”
当儿子的饿死父母,还不是在灾荒年间,这样的事情他虽然处置了,但想必今年考评也讨不到任何好处。其实他这般的年纪了倒是也不想着升迁,只是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黑面神心中无奈,只得继续劝道:“大人,您虽然是父母官,但也不能管的过每个人不是,这次的事情您已经下令各县宣读以儆效尤,此后绝对不会有人敢再犯了。”
“希望如此。”沈老哥点了点头说道,又提了一句,“这戴河县虽然不大,我看着倒是不错,可见这边的县官也是花了心思的。”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治下的百姓也不错,方才那孩子能这般孝顺,可见这边的民风必定不错,否则养不出这般的孩子来。”
话到这里,沈老哥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原先的还想着,那孩子若是真的能考过县试的话,可让他来府城找我,谁知道……”
黑面神心中无语,只得说道:“大人,他若是能考过的话,两个月后府试就能看见,您何必着急,知道您喜欢孝顺孩子,不过茶水都要凉了,您不喝我就都喝了,也不能浪费。”
沈老哥再一次瞪了眼下属,暗道这话简直是没法说了,他自己也是想不开,出来探访偏偏带着这个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噎人的家伙。
哎,不过方才那孩子要是他家孙子就好了,自家的孙子倒是不少,一个个看见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别说给他嗑瓜子了,给他请安都战战兢兢的。
第40章 乡间大事
陈家村的村口处种着两大排的松树,原本不是多么精贵的品种,不过因为种着的年份有些多了,看起来倒是也郁郁葱葱的,偶尔赵九福经过的时候总会感叹一声环境真好。
其中最大的一颗树下用青石搭了一个小广场,说是广场,其实就是村里头有啥大事开会的地方,慢慢的就被踩踏出一片平地来。
今天这个地方也分外的热闹,老陈氏终于没耐心在家里头择菜了,要知道这可是最后一场考试了,等老赵头和赵九福出了门,她没过一会儿就端着鞋底过来村口等着。
谁知道她刚坐下来呢,就有人过来搭话了:“阿福他娘,你家阿福是不是看榜去了,你说他这次能不能考中呀,哎,这要是考中的话,咱们村是不是也有一个童生了。”
老陈氏最近被赵九福科普过,倒是比一般的村里人知道的多,就解释了:“就算是考中了也还不算童生,还得继续考,考过了府试才算是童生,考过了院试才算是秀才。”
那人原本还真不知道,在他们看来科举似乎就是一团迷雾,听了这话更来劲了:“考秀才还有这么多说道呢,你快给我们说说。”
老陈氏见闲着也没事干,就索性跟村里人说道说道,她从赵九福那边听说了不少事情,如今自己又开始添油加醋的将科举艰难化。
周围的人听的一惊一乍的,纷纷说道:“原来考试还这么难啊,哎,阿福这娃娃也受罪了,怪道一考就是这么些天呢,比咱们种田都费工夫。”
老陈氏又带着一丝骄傲说道:“可不是吗,不然你们以为多简单,要是简单的话可不得遍地都是童生秀才了,你们瞧瞧,咱们十里八字的能出几个读书人。”
旁边的人纷纷点头:“可不是吗,除了隔壁村有个童生,这些年送去读书的孩子不少,顶多就是认了字能在县城里头找活干,再出息却没有了。”
这并不是说这些孩子不聪明,而是这年头农村能送孩子去读书的人原本就少,而一般送过去的年纪又偏大,毕竟真正的孩子,有没有家庭学习气氛的,五岁的时候哪能坐得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