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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却要说一说沈家了,现在眼看着沈俊的十个孩子要相继出生了,但是沈俊却是头顶掉发掉得没几根了,将旁边还剩下的不多的头发在头顶小心翼翼束成细细一缕,束不成发髻。
好在他不是戴官帽就是戴书生巾幞帽子不会在外人面前因地中海失面子。
可是受不了的是王薇,今年以来处处不顺就罢了,好好的翩翩公子俊美郎君头上没几根头发,她这枕边人最清楚。
她不是高阳公主爱和尚。好吧,和尚还干脆一些,沈俊头上四周还剩一些头发,他爱惜得紧,现在是掉一根都会心痛了。
王薇更受不了的是曾经勇猛无双的男人现在有隐疾!她几乎今年都在守活寡!
七月初一,得到庄子里的一个仆妇来报,说芷香生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王薇黑脸,张氏高兴。
接着芸香、四个二等丫鬟、六个三等小丫鬟、两个前奶娘相继生出孩子,一个儿子接一个儿子地生。沈俊一下子多了十四个庶子!
庄子里实在太清苦了,在张氏去看十四个孙子的时候,十四个女人一条心请老夫人接她们回去,好共享天伦。
原本那些王家出来的丫鬟是不敢的,但是她们好像有点醒悟“法不责众”的道理,还有以阳谋破阴谋的法子。赵氏当初将事情捅开,王家当时就不敢动她。若是人人知道她们一起给状元郎生了儿子,并且今后姐妹一条心防范王薇,王薇怎么能不贤呢?这是她们唯一的生路。
她们在庄子里商量好了,为了儿子们的未来,不会留在庄子里当农民,而是去状元府当少爷。无论如何要拼一把,为母则强呀!
却说张氏自然心怜孙子,喜欢热闹,却是答应了王薇不会将人带回府里的。张氏虽然过得比较富足,却知道府中是媳妇说算的,儿子还欠着媳妇的钱,她也是吃用媳妇的。
张氏拒绝了,可是那十四个为母则强的女人却是在大家出了月子后抱着儿子徒步走回东京城去,路上自称是官眷,成了一道奇景。
她们凑出首饰来雇了几辆牛车回城去,走了一整天终于到了东京城门口,天色已黄昏,但是状元府还有好远。
巡逻的开封府官差看到十四个女人抱着孩子实为可疑,过去询问。
原来王薇儿子的奶娘孙氏说:“我们是状元府的女眷,正想回府去。”
孙氏是良籍,但是她已经被夫家所休,现在唯有依仗的就是沈俊了,虽然要和这么多姐妹分享他,但是总比无依无傍好,他这么俊这么强大,她也甚是怀念。而且她也为沈状元生了儿子,下半生总有个指望。
李捕头讶然:“状元府?你们是……这怎么都抱着孩子呢。”
孙氏说:“这些都是状元爷的亲生骨肉。”
李捕头好心,又给她们找了四辆马车,看马车离去后,李捕头长叹一声:“肾真好。”
李捕头身后跟随的几个捕快不约而同点头:“肾真好。”
……
沈俊和王薇在快要休息时,得到门房惊恐来报,说那帮女子带着孩子回府来了。沈俊吓得肝胆俱裂,近些日子,他都自我催眠,像是当初遗忘赵清漪一样遗忘他曾经的女人们。
“你休要胡言!”
“老爷,小的怎敢?小的句句实言。她们就在大厅,还抱着……孩子们。”
“沈俊!你不要脸!”王薇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煽了他一个巴掌,直把沈俊打懵了。
“薇儿,你消消气,大夫不是说了吗?我当初可能是得了一种怪病,不是我的过错呀!”
王薇直接将人赶出了房门。她也不知道错究竟在什么地方,明明沈俊没有这十四个儿子的。也对,那些不是她的丫鬟就是她儿子的奶娘,是她将她们带到沈俊面前的。难道是乱改人命数,所以才会让沈俊得病。或者沈俊本来就好色,而她前生并不知道?
王薇陷入深思,但她如今也没有比沈俊更好的男人能嫁。女人嫁过人、生过孩子就不值钱,而在官场之中,有身份的人谁爱娶二婚女。况且,她现在还身沾上那些风言风语。所以,只好先忍受着,至少正妻之位无人撼动。
那几个女人见到了沈俊,沈俊还想劝她们走,但是她们姐妹一心要留下来,并说如果不能留下来,就一起抱着孩子去开封府。
又是开封府,沈俊听到这三个字,现在就头疼。
状元府开启了热热闹闹的生活,沈俊的俸银就那些,去年成亲王薇有孕,还来不及为沈家置办田产。现在一大家子沈俊的俸银是不够花的,但王薇哪里愿意花钱给他养女人孩子?所以那些女人孩子比农妇强的就是不用干农活,粗茶淡饭饿不死,却暂时没有更好的出路。
沈俊在外公务繁忙还要遭受同僚的取笑,回家还要向王薇伏低做小,实在是苦不堪言。
王薇收到从前闺中认识的人的请帖却不少,她原也想起从前那种出风头的光景,所以她去过两次,在赏花宴上那些姐妹交口称赞她贤惠,她们都自愧不及。王薇在那些也刚嫁了人的“闺中姐妹”面前强撑。
友谊不过如此,只不过是家世相近时没什么选择要认识,要多与人交好。
……
时值九月初三,李王妃四十寿辰,宾客盈门。
赵清漪带着义女前往,她们穿着赵清漪设计制作衣服,不与常人相同。
赵清漪穿着白色为底的绫罗内袍,外罩青色纱衣,梳着灵蛇髻,只有玉簪发带;而赵悦的罩纱衣则是水红色的,双丫髻上插着太子妃赏的珠钗。
作为活了两世富贵的人,还当过演员,对穿衣打扮是很有品味的。赵清漪对赵悦虽然不能说是万千宠爱,但是绝对和亲母女没有两样。倒是她的亲生儿女沈晓云、沈归云现在生活得并不好,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将人接回来,也没有过问。
她本人对他们并没有多少感情,而那两个儿女对原主也没有多少亲近。原主因为慢性毒,重病在床时,膝前只有长子和丫鬟碧草照料,他们从未想过去看她。
沈智云去叫妹妹和弟弟,告诉他们母亲病重,但是他们极爱绕着美丽富贵的王薇转,又或是和沈俊演一出天伦。他们害怕因为赵清漪失去王薇对他们的宠爱,怕父亲失望,恨不得自己是王薇所出。
孩子凉薄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懂事,还有一部分却是“太懂事”,孩子在天性上是有所差异,他们的性子太像沈俊。
明霞郡主看到她们,带着一位容貌极美的少妇过来与她认识,是她的表姐李蓉,曾经和王薇争东京第一才女。
互相见礼后,李蓉也没有展露出侯门千金、侯门媳妇的高傲来。
明霞郡主倒是不客气,抓着她的衣袖,直说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衣裙,她也极想要有一套。
赵清漪不禁笑道:“这有何难?别人我是收银子的,你的话我给你设计一身别致的,你让王府绣娘做好了。”
李蓉笑道:“哎哟,英王府的绣娘最近可忙了,又要多绣吗?”
赵清漪问道:“是吗?”
李蓉捂嘴笑道:“我们的明霞郡主就快要有郡马爷了!”
赵清漪太忙了,又不在官眷中走动,这个消息倒不知道,笑道:“那可真要恭喜了!日子订在哪天呢?我可不得备份大礼?”
“赵姐姐,你尽是与她好了,我……”
“你要怎么样呀?”忽又听一人插口问道,转过头见是一个五官娇好衣饰华贵的少妇。
却是清河长公主的女儿许瑶,也是去年初嫁的少妇,清河公主和英亲王是异母兄妹,但是先皇也仅这位公主。
明霞郡主介绍了赵清漪,许瑶笑道:“原来竟是赵娘子,早想一见,终是见到了。赵娘子果然气度不凡,名不虚传。”
赵清漪笑道:“我能有什么名,要是有也是污名臭名。”
忽听一个男声道:“污名臭名可轮不上赵娘子!”
但见李笑穿着一身粉色长袍、衣袂飞扬,而他身边的徐昀却穿着一身月色锦袍,也是俊朗非凡。
要说李笑和徐昀今年也二十二岁了,在古代很该是成亲的年纪。但是徐昀的未婚妻夏氏三年前则因为恶疾而逝,这才耽误了下来;而李笑则是胡闹的性子,而他老子又宠得紧。
“见过世子、李公子!”
李笑见到她又是怔愣住了,还是妹妹李蓉拉他,他才发现失态。徐昀见她更加光彩照人,在一群的贵女美人间却偏偏最吸引人的眼睛,他脸上不禁一燥,不禁移开了眼睛。但想起当初一路上他的伤害是她备的换的,连内衣裤都是她洗的,还有当初在船上看她教导孩子读书的情景,心中又生出奇异的滋味来。
李笑道:“赵娘子哪有什么污名,何必这么妄自匪薄?”
赵清漪笑道:“污名美名也不过是虚名,确实不用太放心上。”
“我与赵娘子英雄所见略同。”
赵清漪忽道:“哎呀,都还没有去向王妃祝寿呢。”
李王妃近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因为多了一个肥皂厂,她每月多进项八千两打上的银子,本朝官员俸银不低,但是亲王爵位的年俸也不过八千两。现在明霞又订下了曹家的婚事,曹家少爷品貌双全,曹家又是名门之后。
看到赵清漪带着义女来了,更是拉着手,像是要当亲生女儿似的,赏给赵悦的东西也是厚重。徐昀看着母亲与她亲密,不禁生出些个心猿意马的想法。
赵清漪却是不知道,她今生原就没有打算再嫁。
……
九月里,赵清漪去英王府再见过徐晟一回,因为做衣服想到了纺织业,她献上了黄道婆发明的纺纱机设计图,这个作为起点比较好,适合这个时间。
这种纺纱机能提高四倍效率,而且还更省力。
在听她讲解的时候,徐晟好奇问道:“是不是就是用更短的时间和更轻松的劳作,做出更多的东西来。”
“不错。”
徐晟想了想却说:“但是这东西要是面世,只怕江南一带百姓,很多人将要断了生路。因为有这东西的人织出的布在价格上会便宜,没有人买他们的东西,就等于摧毁他们原来的家计。”
“太子殿下英名仁慈,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技术的进步,因为利益,他们会谋求改变,同样进步,比如向我们买这种机器,或者买使用权。将来他们会创造更多的财富,并且富余大把时间精力去创造别的新财富。”
“若是要卖,只怕又要被说是与民争利。”
“这种话真假也就各一半吧,有些官员们当然希望白送,因为那些幕后的老板是他们。”
徐晟不禁莞尔,这话也敢说。
徐晟说:“卿现在要做一个纺织厂吗?”
“我倒不想,如果殿下手中有人,我只想献图,收一成利。”
“孤倒是奇怪你怎么有这些东西,而有这些东西当初十年又如何会籍籍无名?”
“草民乃是女子,况且千里马遇伯之前也不过寻常马,怕还不如寻常的马。”
徐晟不禁哈哈大笑,说:“你是孤的千里马,孤来日必不亏待你。”
谈完正事,徐晟也没有马上离去,赵清漪受邀到花园中赏菊,徐昀作陪,明霞郡主却是婚期越来越近,也不得不绣嫁衣。原是知道他们谈正事,便未出来。
一直信步到赏心亭中,但见王府中培育了几十个品种的菊花,有黄的、白的、粉的、红的、紫的、绿的、墨的、泥金、雪青、花色等等,绚丽多姿、清香袭人。
赵清漪知道中国古代菊花培育的繁盛品种多达几百种,到后世大部分均已失传。原主本不过秀才之女,这高门亲王府中的稀世菊花品种却有许多不识。
徐昀向徐晟介绍府中培育的几种新品种,让赵清漪也听得入神,其中有一株开着碗口大的白花,花瓣边沿却又有镶红的边。
徐昀说:“这株镶红白菊,是府中一位六十来岁的花匠培育的,这老花匠种了一辈子的菊,培育品种无数,却也难有超过此株者。”
原本花瓣红中杂白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这株难得的是它是只在花瓣边沿镶红,极是均匀精致,实是夺造化神秀。
徐晟和赵清漪都不禁近身细瞧,徐晟一看笑道:“这花朵之艳,不下于牡丹了。”因为它花朵大,花瓣繁复华丽而不杂乱。
赵清漪道:“这能不能插芊,也好来年可多种一些。”
徐昀笑道:“家母也正有此意。”
正坐下饮菊花茶,却有太子妃身边的内侍来报,说皇长孙受了凉正病着。今上妃子也有十几位,宠幸过的宫人也不能计数,但是只得太子一子。
而太子同样子嗣稀薄,在皇长孙出生前,只有一位三岁的小郡主。徐晟已有二十五岁,这个孩子自然珍惜异常,况且他也确实可爱。
徐晟听了忙起身离去,赵清漪也不好多留。
徐昀说:“赵娘子,不如我们再去那边看看,还有两种新品,也是极好的。”
徐晟是她主公,况且刚才是三个人在场,她也就未避嫌,此时却不得不避避嫌了,虽未到明清时的刻板,却也要小心。
“多谢世子盛情,但今日打扰已久,我家中还有点事,也该早日回去了。”
徐昀也知此中道理,不能强求,只好道:“那在下送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