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不明白阁下的意思。实在是贱内性子善妒,误听人言才有误会。”
“谁和你夫人说的?”
“就是一些无知婆子。”
赵清漪说:“我这人脾气不大好,你想活命,我劝你交代。”
林全道:“这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为这一点子小事,还想杀人不成?”
赵清漪也没有再废话,弹指神通,暗器一颗颗飞出,包括林全、刘氏及以下二十几个小厮丫鬟婆子在乱窜间陆续被点倒。
赵清漪命令被惊呆的三只徒弟和侍卫将人全绑了,说着下了墙来。
林全说:“你是何人,你胆敢滥用私刑?!”
赵清漪说:“不,我不滥用私刑,我送你们去顺天府!你们是擅闯民宅的强盗,我多花些钱,一个个刺了面发配吧。”
林全惊道:“你敢?我可是……冤家宜解……”
赵清漪又点了他的哑穴,世界清静了。
赵清漪也不是开玩笑的,一方面让侍卫去顺天府找差役来抓人,一方面派了张无忌去找周桢关注顺天府审人,自己则尽快带了顾如意转移了。
在顺天府来人之前,赵清漪就带了顾如意和两个丫鬟乘了马车离开,送她去了郊外的赵家庄。
这是一个她买下的私人庄子,佃户是新招收的河东流民,庄头原本也是武功差的河东来的人。赵清漪又请了玄贞派的女弟子去陪着顾如意,如果有人心怀不轨的人来了,好及时转移。
总之,在西北的事大定之前,顾如意不能落入别人的手里,她的身份要是坐实抬到明面上来,只会打草惊蛇。
有周桢出面招呼顺天府尹,顺天府尹也明白怎么做了,对着擅闯民宅欲杀人放火行盗的林全一家子就严刑逼问。顺天府查他的姓名籍贯和营生,这一查就不好了,林全正是依附勇王的一个富商。顺天府尹真不想牵扯太子和勇王的斗争当中去,但是太子的人看着,他只有将人先收押。
诸王本来静候消息,没有想到闯到顺天府去了,勇王暗骂林全无能,却不得不派人去将人弄出来,可是顺天府也收到东宫的命令不敢放人。
诸王一起向顺天府尹施压,但是太子更不能得罪,把心一横,就将此事上奏皇帝,表明只忠于今上。顺天府掌管京畿政务,天子脚下,自然也能直达天听。
皇帝看到折子本来是一件擅闯民宅小案子,结果太子的人令他将人收押,之后勇王出面令他放人,这很明显是太子和勇王要斗法。
现在皇帝是偏心太子的,于是先将太子招来一问。
郭延锦早和赵清漪通了气了,奏道:“不敢欺瞒父皇,这是儿臣行事不慎,那里住的正是顾明之女顾婉。如今坊间传言……儿臣与那名妓顾如意的风流韵事……”
郭延锦只说这一句,郭永崎就有无数联想了。
哪里流出这种针对太子的谣言?意欲何为?
郭永崎道:“现在顾婉在哪里?”
郭延锦道:“太子妃马上将人转移保护起来了,没有外人知道。太子妃当时正在那边,觉得事情来得蹊跷,所以才将擅闯之人全送顺天府。之前并不知道是七弟的门人,可是知道后,我更不敢让顺天府放人。”
这显然是勇王听了坊间的传言盯上太子这事了,放了人回去他以为总算抓着太子的小辫子,无所忌惮还要继续闹开来。等到满朝都注意到顾如意和太子的关系,大家一查她的身份,联想着顾明的前事,那就要坏了大事了。
顾婉的事现在不能大闹,不然无论是西北还是京都的魏家、杜家及相关的人都将有所知觉,然后这些人必定引起动乱。
郭永崎骂道:“太不像话了!这哪里是兄弟该做的事!”
郭延锦却说:“顾婉被安置在那里到底不是什么绝密的事。我想七弟也是好奇坊间传言的真假,每个人都有好奇心,也情有可原。只要将那些人还关着,七弟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也就息了这心。”
郭永崎说:“你以为他会息了这心思?”
郭延锦又低下了头,现在他已不再把不当太子挂在嘴上了,但是总有这样落寞无奈忧郁气质,这让郭永崎有很多联想。
……
翌日,郭永崎将几个成年皇子全喊进了宫,当面叱责了勇王心思狡诈、纵奴行凶,还让人拉了他在殿下打了二十大板,然后让他闭门思过。
然后,郭永崎还教育了诸位皇子孝悌之道,郭永崎也是有帝王心术,想着此事几位皇子必然对太子心怀怨怼,于是大力表扬了老五诚王郭延铮。
郭永崎说郭延铮是除了太子之外的孝悌典范,有贤王之风,与太子兄友弟恭,尽心辅助太子,办差认真,郭永崎还赏赐了诚王几件宝贝以示鼓励。
郭延铮收到了诸位兄弟一波的敌意,心中不禁郁闷不已。
郭延铮暗想:父皇偏心到不可理喻了,这是看太子一人在前面挨刀太寂寞,把我拉出去为太子能挡几刀是几刀吗?
……
郭延锦回到东宫就心情不错地和赵清漪说了事件经过,说这下把勇王的脸都打肿了。
赵清漪嗑着瓜子,说:“不用这么得意吧?兔子全死光了,狐狸吃什么?”
“你是说我应该兔死狐悲吗?”
“不是吗?等你那些兄弟一点威胁力都没有了,你的宠爱就要减少了。恭王、谨王的人还在京畿禁军有不小的影响力,殿前军内侍卫指挥是李贵妃的表弟,九城兵马司也不是你的人。一旦魏肃这枢密使的身份糊了,你那时只能靠着皇上的宠爱来自保了。”
这也真是一个悖论,就像朝堂说到底就是一个平衡。
郭延锦心头确实有些忧郁,却说:“我还有你呀。”
赵清漪道:“好呀,你给我弄个京畿禁军大营节度使当一当,京畿有三十二万禁军,八个节度使,四万军队我还敢领。”
“……”郭延锦无言以对,他想到从前有掌握枢密的母族、掌握西北的妻族在,他在兵权上还游韧有余,现在是赤着脚如在刀锋上跳舞。
郭延锦低头好一会儿转头去看嗑瓜子的女人,她澄澈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上他。
郭延锦说:“婉妍觉得如何是好?”
赵清漪笑道:“等西北的事和魏家的事解决,皇上自然要为你考虑的。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郭延锦捏了捏拳头,沉默许久,说:“你想干什么?”
“你想我干什么?”赵清漪挑了挑眉。
郭延锦说:“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只有争不完的荣华富贵,哪有舍不下的情深似海?殿下也不必有心理压力,你纳几房姬妾,我不会害你,也无所谓恩断情绝。当你爬上我的床时我就很清楚你的身份,所有的后果我自然也承担得起。”
“……婉妍……”
赵清漪眯了眯漂亮的眼睛,说:“我喜欢听真话。”
郭延锦说:“你不相信我?”
赵清漪说:“你是皇帝还有点办法,你是太子,没有办法。”
“……”
“不要说纳进来不碰之类的,我没有这么矫情。纳进来不碰人家,这跟去酒楼吃霸王餐有什么区别?我睡男人光明正大,不需要踩着无辜女子的尸骨。”
郭延锦忽然将手中的茶碗摔在了地上,看着她怒道:“赵清漪,你想干什么?!”
第500章 熟人
赵清漪微微有丝意外,但想他一直做戏伏低,没有想到会这样爆发。
她泠泠美目审视着他,郭延锦也是五味陈杂,他一声苦笑,说:“都说无情帝王家,你是比我们还要无情。”
赵清漪淡淡道:“这世上哪有不用代价的东西?作为你的事业的支持者,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不要和我做那种戏。
你也不用对我有负担,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总是有始有终,你看人间白头皆老的夫妻,终有一天有一个会先撒手人寰。
我是看不过眼男人一边嫖、一边爽、一边收好处,一边说你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大丈夫做了就做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自可广纳姬妾,展你的鸿图霸业,但我心底已不承认你是我丈夫。
倒不是说你就不能上我的床,而是我们其实不是一家人,我做什么个人私事上的决定不再另行通知你。也就是说当你另外爬别人的床时,那么咱们事实上已经和离,往后为了谋共同利益的人前当恩爱假夫妻,就算一起睡了也就是红尘凡人男女的寻欢作乐而已,没有别的。
你不要说我无情,我这人对你已是有情极了,我也不知道这样无奈的境地是谁的错,可是既然不是我的错,我不也不是靠你养活,自然不会吃那个苦。我现在知会你一声,也是因为我是讲道义的人,尽管我任性之极,也是有始有终。不告知你就另结新欢,我是作不出来的。”
郭延锦俊脸阴沉,说:“你有没有爱过我?”
赵清漪浅浅一笑,说:“人非草木,我也不是圣人。我对你自是喜爱的,不然也不会尽心维护你的利益。”
郭延锦说:“可是说着喜爱的你也能说出这样颠三倒四、离经叛道,弃我如草芥,与天下为敌的话来。你觉得我还不让着你理解你吗?”
“让着我、理解我不一定要当夫妻,也可以当知己朋友。反正你有自由的,只不过我不会让自己拥有畸形性关系连接的家庭,你另爬别床时就是咱们和离之时,不需再行掰扯麻烦。到时咱们仍当知己朋友,可坦诚相待,事业上合作,面上还得做夫妻。”
“你就是要在外面找面首!”
“我也没有那么好色,只是万一我要是遇上别的缘分,勿谓言之不预也,往后不要在我头上做什么道德文章。我总不能为了你耽误我自己的精彩人生,你只要风流快活就有助于自己君临天下,我帮你那么多得到什么?你又不是为我卖身的,我没有那么傻的。”
郭延锦操起桌上的糕点就往某不负责任的女人扔去,但是某女伸手一接,全落入她的手中,以她的武功,徒手接暗器都是平常,这糕点算什么?
郭延锦怒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要我的命,等你登基了,给你便是。”
郭延锦看着她半晌,发现她俏脸平淡如水,不甘心地说:“你是仗着武功胡作非为,可是这天下并不是有武功就可以解决一切的。”
赵清漪看看自己优美的指甲,谈谈道:“我就这么个人,只求活得痛快,不怕不得好死。人生人生,生在世上时才为人,死只不过是一瞬间,为了一瞬间的安然误一生的痛快,这么赔本的买卖我是不做的。好了,这事儿,咱们说清楚了就行了。左右现在你还是我的人,在和离之前,咱们能快活几日是几日,别一副别人欠你三百万两银子似的。”
郭延锦阴森森瞄着她,说:“好话歹话,你一个人决定了,你现在又爬到制高点,是觉得我是那个看不破红尘的人。你一切都高风亮节,可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样折磨我?依你看来,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活该承受所有的不幸。”
“那也别这么说……”赵清漪轻叹。
郭延锦冷笑,说:“生在我这位置,不进就得死,况且生而为男子,有抱负还是错吗?天意都要捉弄我,把我置身在这样的境地,我总想至少你是对我不离不弃的人,可偏偏就是你对我能说弃就弃。不要说什么广纳姬妾,但凡女子真心爱着一个男子,若有情敌出现,总要争取一二。而你呢,你争取过吗?你的态度就是,有人加入,扔了便是,不跟你们玩。你凌驾于世外,却嘲讽着俗世无奈之人的愚蠢和可笑。你不会武功试试,你敢不敢这么对我!”
赵清漪不禁一怔,却也没有生气,苦笑道:“你倒是终于对我说了一回真话。你怎么知道我凌驾于世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尝尽了非常人之痛苦才走到今天?哪里有嘲笑?只不过那些劫我已经渡过了而已。处在你们的那个阶段是看不到我的劫难的,我只有比你们更加的悲惨。我哪有闲心去嘲笑你们,作为比你们更加悲剧的我更没有资格同情你们。在我有限的人生里,世人皆负我,我若自己都负自己还活着干什么?”
经理人从来都是要把原主交给她做主的一生过得不辜负时光的,她权衡之后,一边完成任务执念心愿,一边都是让主导的角色以最不委屈的方式活着,也最有尊严地活着。所以,她是自私的,她的无私——原主已经为了他付出了灵魂代价还不够吗?经理人能给原主的就是让她看到更多,品尝更痛快的人生。
郭延锦不禁蹙眉,暗想:这女子猖狂桀骜之极,从来没有展示过软弱,她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你有什么难处,我们也可参详谋划。”
赵清漪说:“你帮不了我的,也不必强求我了。”
赵清漪敛衽起身,出了屋子,到外头走走。
两人都不是笨人,这样已然说清楚。
郭延锦是个好胜的男人,藏在那一副宽仁谦和的外表之下是一种舍我其谁的霸道性子。
以前还觉得在感情上可以征服这个女人,没有征服不了的女人,只有没有能力并且付出代价不够的男人。可是现实是她永远是她,就算睡了,就算她动心动情了,也不会褪去她的颜色到他的后院做个温良贤惠以他为天的妇人。
……
四月仲春,万物生机勃勃,大周朝在科举殿试之后又举行的武举。在京营校场角逐出一百名武举人,然后殿试兵策后选了二十八名武进士。
其中又有文武双全的新秀出现,如扬州姚荣春闱进士出身,又考中了武进士,又一时成为帝王眼中的好苗子。
卓昱也中了双举,但是武进士的名次较后,他在武艺上还是不及许多江湖上的好手的。
范子良也已然高中武状元,骑射博斗兵策均是不凡。
姚荣家摆了酒宴,早前帖子就发到了赵季青家里,她的徒弟传来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