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漪点头道:“那我不客气了,等我想到了,定然登门拜访。”
司徒维见本来不待见他的姑娘现在变得和气起来,心中也有丝高兴,但是一转念也明白了:他那一回,她只怕是把他当成了登徒浪子,这次明光正道拜访,赵家也敬重祖父,自然结果不同。
司徒维此时也没有好意思多留,与赵仁客气几句告辞,赵仁、赵太太、赵清漪都亲自送他出门。
司徒维坐在车上,想起那女子的满腔报负和神采飞扬,不禁温柔一笑。他的意中人如此与众不同,他觉得自己也充满着力量。但又念及她只怕也还不会接受自己,又是一阵无奈。
赵清漪从股市收手,都在尽力帮助赵仁在管理面粉厂和理清账务,便如当初她另一个角色一样,她的管理和理账才华被赵仁发现,也是叹为观止。
赵仁也进一步认识,他确实有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儿。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五六天,赵清洋从北平回来,居然还带回了两男两女在北平学社里的朋友。
赵清洋这个大嘴巴,去了北平这么多天,不仅仅是办理休学手续,还接连三天去爱国进步学社中活动。他自己已经被“妹妹的”论持久战和三四年内全面战争的理论所折服,他就在北平的学社中宣扬积极抗战思想,为了这个持久战的最终胜利积累底子比游行、请愿和写文章更有用。他要投身这个事业中,所以才要休学。
这两男两女正是被他宣扬的理论所打动的人,所以只身想要加入这个队伍中来,他们也就暂时办了休学的手续跟着来了。
赵家自然的热情留人,赵清漪也觉得现在有了这种难得的高知参与,都是人才储备呀,心中也是如获至宝。将来摊子铺大了,这些人都是可以独挡一面的。
赵家留了他们在客房暂住,现在能读得起大学的人,一般家里都是有点家底的,不过像赵家这样的,也是豪富人家了。
这其中的两个男人名叫陆鹤轩、王鹏涛,分别是北平人和湘省人,而两个女学生许丽珍、苏琳分别是粤省和吴省人。
赵清漪、赵清洋和这两男两女一起高谈阔论,这时赵大总理就拿出雄辩、文才、学识功底来,他们原是不服她年纪小的,每每有争辩,但是赵大总理就像后世的马爸爸一样,遇上任何大佬,格局与机智、人情世故上都高人一筹,让人不得不服。
几人也渐渐钦佩她思之深远,在心理上渐渐以她为中心了。不过敢休了学来干的年轻人自然是有他们的目标的。
这日,他们计划就要赶赴蜀省考查选地买地,还是粤省来的许丽珍说:“当初在北平时,我们学生也为了理想事业结社的,我们的事业意义重大,咱们几人是否也正式结个社,定下基本的规矩,将来行动起来也方便?”
苏琳抚掌叫好,说:“我也这么想,我们结个社,将来不管是与百姓交往,还是与其它学社,甚至党派往来总不至于是一盘散沙。咱们可不能当乌合之众。”
几个男人附和:“很是!就该如此,任何事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赵清漪暗想:她本来就种个田,经营粮食公司的事业,现在有这几个学生加入进来,竟还要成立一个党派吗?
赵清漪倒也没有觉得不好,笑道:“那诸位觉得叫什么社好?”
陆鹤轩道:“兴农社?”
王鹏涛说:“会不会格局太小,兴农是为了更多的人民吃饱饭,抗日将士有饭吃,叫兴民社还更好。”
王鹏涛的提议得到两个女学生的附议。
“兴民社,这个名字好。当初孙先生提出三民主义其实也就是要兴民,这个名字与孙先生的思想相呼应。”
王鹏涛道:“其实也与新三民主义也能呼应……”
说着,他想起什么,又住了口。别人没有注意,倒是赵清漪眼皮子一跳,打量了王鹏涛一眼。
经过几日相处交流,赵清漪发现王鹏涛性子沉稳,平日讨论也爱在别的朋友发表了意见后查漏补缺。这样的人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要知道现在的果府正在第五次围剿大同会。
赵清漪还是笑着揭过,说:“我也觉得兴民社好。”
赵清洋笑道:“你们女孩子全都投了鹏涛一票,加上鹏涛自己,鹤轩,看来我们只能少数服从多数了。”
说着拍了拍陆鹤轩的肩膀。
赵清漪心道:老哥与人交往也是个人精子。如果陆鹤轩没有一人支持的输了,他心里难免有一点不好受,这时他投他一票无关结局,可是陆鹤轩也有伴了,如此他也不尴尬。
陆鹤轩果然不以为意,笑道:“好好好,女士优先,鹏涛有三位女士支持,我们只能投降了。”
王鹏涛见这个社团采用了自己取的名字,心头十分欢喜,笑道:“承让,承让。”
于是,现在六个人的兴民社还要选举社长,这几人是赵清洋忽悠来的,赵清洋又是赵清漪的哥哥,所以陆鹤轩提议让赵清洋当社长,赵清洋却是两个月被妹妹洗脑,又见识过她赚钱的能力,自以为不如。
赵清洋道:“咱们都是年轻人,是新思想的青年,也不兴那些按年龄排辈,所谓达者为先。无论是论持久战的理论和兴农强民的思想都是妹妹提出的,我觉得妹妹比我更合适。”
四人一想,赵清漪虽然年轻,才华实力真不可小觑,赵清洋都支持赵清漪,他们也就没有意见了。
再者又选了一个副社长,为免当了“赵家帮”,赵清洋也不当这个副社长,大家选了陆鹤轩来当副社长。其实也看陆家在北平很有些关系人脉。文采出众的苏琳当了秘书长,而余下几人也均有分权职位在身:如赵清洋当了财务长官,王鹏涛将负责组织人事,许丽珍负责宣传事业。
于是,思想活跃的年轻人又先定了兴民社的主要理想和组织纪律,此事参加过社员的大学生们熟悉,而赵大总理就更熟悉了。等他们都发表过意见后,赵清漪提出了逻辑严密的组织纪律,也不禁惊呆了小伙伴们。然后就一个个条款进行讨论修改补充,他们发现讨论之后,对赵清漪提出的东西更修改得更好的空间也有限,一个个对这个少女社长更是佩服。
所谓天才,就是这样的吧。
兴民社成立之后,他们也都先交了一些社团活动费,现在他们干这事业还是自干五,没有募集多少钱。他们将要先西行考查,差旅费也只能自费了。
他们出发前,司徒维却是给赵清漪发来邀请函,约她到酒楼吃饭。赵清漪看着送信人,问道她能不能多带几个朋友去,大家也都想认识司徒先生。
送信人哪里想过有这样的操作的,但是也不能说不行,这根本就是“单选题”嘛。
于是,送信人回去告诉司徒维,司徒维也就明白请吃饭是无法谈论儿女情长之事了。
于是,兴民社的六个人都去了酒楼,寒暄后围了个圆桌。
司徒维听说他们成立了一个以赵清漪的思想为主要奋斗宗旨的兴民社,也不禁叹为观止。
听说他们要西行考查,司徒维看着赵清漪说:“我们洪门在蜀省倒也有几分人脉,别的我帮不上忙,我写一封信给你们,你去了那边找他,在那边也多一分安全。”
赵清漪哪里会拒绝他的好意,笑着敬酒道谢。
第一次与她吃饭喝酒,近距离接触,司徒维更加发现她为人爽利,行事作派风流豪迈,让人如沐春风。他不禁暗想:她当真非池中之物。
可惜,此时他也身负洪门的事务,不然无论是为了振兴种花的事业还是为了她,他便也跟着她一起干又何妨?
第725章 初至蜀地
赵清漪虽然穿过民国角色,但是当时还是不知天高地厚,连“斑点狗”那样的大杀器都敢用。
现在她知道用系统工具,产生依赖之心,无利于自己的历练修行和功德,现在她除了靠历练积累的知识之外,什么系统工具都不用了。所以这次出门远行可没有专机可乘,只有乘坐这个时代速度可怜的火车。
幸好,几个人都算是富家子弟,加上司徒维派来帮助他们的两个兄弟,都买了一个火车卧票,几人都在同一车厢,床位也是相邻的。
从江海到蜀省,中途遇上重要城市的车站还能停半天,这样拖拖拉拉就足足要花四天时间才能到蜀省。
于是几个年轻人在车上,白天时就聚坐在一起读书讨论,或者互相学习,思想碰撞。
这几个激进的学生,还是比较勤奋的,见识比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强一些,思维也很活跃。
赵清漪先是听他们讨论,也能产生对这个时代新的体会,她发表意见时常常高屋建瓴,能给他们画龙点睛。
他们都有民族民主革命的思想,陆鹤轩读的是法律,王鹏涛读的是化学,苏琳读国文,许丽珍读历史,老哥赵清洋读的是经济。赵清漪自己读得就太杂了,难以细说。
他们的激烈讨论,让两个洪门出身的兄弟李开、陈宣都大开眼界,认为这些大学生和他们江湖人就是不同。
四天后,他们终于到达了成都,其他人是坐过这么慢的火车的,但是赵清漪还真没有坐过,下车时身体好的赵清漪反而有些脚步打着飘。
出了站,就有蜀省的当地的袍哥过来接人,美洲洪门与蜀省袍哥源于反清组织,而且又对辛亥革命都有贡献。这些带着义气却又在经济上摆脱不了黑社会性质的帮派在民国时,始终解决不了这种社会问题。
民间说“明末无白丁,清末无倥子”,“倥子”就是未参加袍哥的人,这时候的蜀省人民,无论有钱没钱,多有袍哥身份。赵清漪到了蜀省时,心中也感叹一声好险,幸好有司徒维引荐,不然他们外地人来了这里只怕也要拜堂口,不然难以长期立足这样的地方。
当然,参加黑社会组织对于赵清漪来说倒也不陌生,她手中有点钱,手上功夫硬,为人讲义气还是能混出点名堂的。
他们前往成都的一个清水袍哥李姓的“金带皮”的舵主(有钱有脸面的袍哥)的家里,这人在成都经营洋货,也涉及买卖枪枝弹药,现在可不禁枪。因为这些事涉及进口,所以他与美国洪门的合作比较多,也是去江海见到过司徒维,相交也算颇为深厚。而现在的时代社会风气多少有崇洋风,留过洋的都让人高看几分,美洲的洪门也让本土的袍哥多几分看重,何况是有这么多生意往来。
所以,这“金带皮”一发动起来,出身底层的“智、信”两堂的袍哥出动上百人在火车站欢迎。
那些车夫也是袍哥,与李家派来的人接头后,赵清漪等八人就被簇拥着上了他们的黄包车,然后眼见着周围上百人喜气洋洋的跑步护送。
赵清漪见此场面还能镇定,如李开、陈宣等人本来就是帮派中人也见怪不怪,但是赵清洋等几个大学生都不禁傻眼了。这和他们的大学生的画风太不登对了。
黄包车停在一所深宅大院的砖房前,几个年轻人下了车来,被门口的管家迎进了大门,就见一个中年人带着几位夫人、儿子女儿一起在院中迎接。
中年人朗声笑道:“贵客远来,有失远迎!”
赵清洋是男子,又是兄长,还是当先抱拳道:“我等打扰李老爷了,如此盛情,在下几人着实惶恐。”
那中年人笑道:“司徒先生的好友,也就是我李某人的好友了,不必客气。不知哪位是赵小姐?”
赵清漪暗想:难道司徒维还在电报中提过我吗?
忙笑着上前,又女子揖礼朝他问候:“见过李老爷,我是姓赵。”
李克文一看笑道:“赵小姐果然好品貌,哈哈。”
赵清漪觉得这声哈哈太过意味深长,但是她也不能解释。
李克文接着介绍自己的夫人女儿给赵清漪认识,此时受新思维影响,虽然没有从前那么礼教深严,但是其中的贵客是女客,他介绍家里的女眷与她交往也是正礼。
而李家的儿子也与赵清洋等人热络。
赵清漪见过了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后,再见过了两位小姐。年长的叫李若兰已经十八岁,现在还在本地读师范学校,是府中的二小姐;年幼的叫李若竹不过十四岁,是三小姐。府中大小姐李若梅已经出嫁。
蜀地相对着江海本来地处内陆,她们还没有机会出过省,对于江海来的大小姐也很有交好意愿。苏琳、许丽珍更是燕京大学的才女,她们也觉得十分仰慕,这可不是有钱就能读的。
赵清漪人情往来老道,知道这边既然是司徒维打过招呼的,自然会有交际,也都做过一些准备。他们一行人给李家奉上礼品,而对于李家的女眷,赵清漪也带了江海买来的新鲜小礼物。
李家还有五个儿子,两个大儿子在外地,老三在读中学,老四读小学,最小的才四岁。
李家分男女安排了两个小院留他们入住,他们心知住旅店可能还引来麻烦,也就没有推辞。
此次,赵清漪等人是来考查选址买地的,赵清漪还要根据实地,计算需要哪些设备,并且,赵家还要在蜀省安居,所以需要选址建个房子,找人操办。
这些事情办好,还是要返回江海,找门路进口并运送东西过来。
李家当晚设宴,宴上宾主尽欢才散,各自安歇。
翌日,赵清漪等人和李克文见面时,隐瞒了兴民社的事,先说了赵家是经营粮食生意的,因为蜀省是天府之国,因此想在此个购买个几百亩土地,建个综合农庄,将来想要建粮食加工厂,借着赵家生意网络也好行销全国。
本地自然也多有粮商,袍哥之中囤粮抬价的人也不少,李克文也要考虑会不会得罪那些人。
李克文说:“江南乃是鱼米之乡,你们若是为此事何必不远万里来蜀省呢?”
赵清漪知道这也没有那么简单,于是抢过话头,说:“我们见国内外局势紧张,种倭两国必有一战,江南、华北都首当其冲。我们也不愿在国难当头时就避居海外,只有希望在蜀省发展。若能积粮以勤王师,好过在江海坐以待毙。”
想想川军穿着草鞋就奔赴抗日战场,川省汉子还是有些血性的,此时全面大战未开,当然没有人就等不及想当汉奸的。
李克奇怪:“你们听谁说要起战事?”这可是重要消息,李克文不禁紧张起来。
陆鹤轩道:“今年东北全部沦陷,两三年间也够倭人好好消化了,他们狼子野心,卷土重来,有什么奇怪的?可是现在果府……艰难,也无力反攻,十九路军也没有了,将来江南只怕守不住,而蜀省是个大后方,是国战胜利的希望。我们不过学生,在果府人微言轻。但是我们可以先行动起来,引导蜀省人民广积粮食,将来吃饱肚子和敌人干。”
陆鹤轩当然也有自己的私人考量,他是北平人,也是望族之家,将来抗战事业要干,同样也要为陆家找个后路。他此时有九成信了赵清漪的预估,等赵家基本安定在蜀省,他也想劝家人早一步搬来,父母兄弟姐妹总要护住的。于公于私,他都不顾家里的反对、师长同学的不理解,毅然先休学跟着赵清洋跑了。
要李克文看在司徒维的面子上关照他们不难,甚至他家里来了五个燕京大学的学生和洪门的兄弟做客,对于李家来说都是倍有面子的事。
但是李克文对于这些国家大事,又哪里是会听几个年轻人的。
赵清漪见李克文面色,心中猜中他的一些心理,于是笑着说出自己早就有的一个想法。
“李叔叔,你说我们几个学生再借着您的面子,有没有机会见蜀省刘主席一面?我想刘主席潜心创办重庆大学,可见重视教育,重视大学生。他重视实业,推动改革,我们赵家资本打算全面入蜀,也是为了振兴蜀省实业的。我们也是想让蜀省有更多的粮食,更多的人能在我们赵家兴办的工厂有份生计。”
李克文暗道:这小女娃知道的事也不少,胆色也不少,敢说要见刘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