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攸攸饱满红润的唇瓣瘪了瘪,眼圈有些红,不管刚才多么冷静,看到他出现的一瞬间,心里却有些委屈。
她摇摇头,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老师说,打架斗殴会开除,所以我们……和解了。”
沈沐白偏头看了看一旁的陈玫和班主任。
他黑黢黢的目光幽深无波,偏偏看得人心头一跳,陈玫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班主任心里也有些不安。
沈沐白把冰袋给阮攸攸敷在脸上,轻声道:“没关系,攸攸,没关系。”
他在努力压着火。
“没关系”三个字即是安慰小姑娘,也是在劝他自己。
他上学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怕过谁,就算是校长也别想按着他的头跟人和解,谁要是不长眼惹到他头上,不收拾到对方认输道歉不算完。
可现在出事的是小姑娘。
她那么盼着上学,拿到通知书高兴成那样,为了不挂科还要提前补习功课,认真做笔记,他不能让她这学上得不安心。
他知道班主任的意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这些老师常用的手段,他们不希望出事,更不希望事情出在自己的班级。
没关系,世上从来都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就算不能让陈玫道歉,还有她背后的陈家来承接他的怒火。班主任管得了他的小姑娘和对方和解,却管不了他是否肯和陈家和解。
……
因为阮攸攸和陈玫都接受了“和解”,又有班主任坐镇,陈玫的父亲来了也没闹,只鄙夷地看了沈沐白一眼,带着陈玫走了。
沈沐白也带着阮攸攸直接回家。
从医务室出来,沈沐扬小心翼翼地过来,“哥……”
沈沐白淡淡瞥了他一眼,揽着阮攸攸的肩膀走了。
沈沐扬:“……”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哥哥连收拾他的心情都没有了,可见有多生气,等小嫂子的脸好了,哥哥的心情平静了,他的死期也到了。
阮攸攸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抬头问沈沐白:“我怎么觉得沐扬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感觉他快要哭出来了?”
沈沐白淡淡地开口:“也许他有什么伤心事吧。”
阮攸攸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看沈沐白一脸平静毫不在意的样子,也就没放在心上。
沈沐白直接开车带阮攸攸回家了,阮攸攸给魏永打了电话,说是沈沐白过来接自己,让他不用等她了。
沈沐白一路
上都没有开口,黑色的碎发搭在眉骨,纯黑的眼睛里幽深一片,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有些泛白。
“那个,沈先生……”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可阮攸攸知道他生气了,把起冲突的过程大概讲了一遍,“今天的事其实我也没吃亏,陈玫伤得比我重,她的腰被我踢了一脚,摔了个狗啃泥,脸擦伤了,还流了鼻血。”
她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讲述起冲突的过程也没有很生气,可沈沐白心里很不舒服,小姑娘不该受委屈的。
“攸攸,陈玫是故意的吧?”
“她就是故意的!”阮攸攸的脸颊鼓了起来,漂亮的杏眼又圆又黑,里面燃烧着愤怒的小火苗,“可老师说不能定性为打架斗殴,所以……只能这样了。”
“没关系,攸攸,解决问题的道路不是只有一条,陈玫后面还有陈家呢,陈玫咱们不能动,陈家却可以随便动。”沈沐白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凉意。
阮攸攸纤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把他的话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啊,是要‘天凉王破’了吗?”
“什么?”
“里霸总的常用词啊,‘天凉了王家该破产了’,简称‘天凉王破’。”阮攸攸乐了,她手指摸着下巴,眯缝着眼睛,努力做出一副深沉冷酷的样子,低哑着声音来了句,“天凉了,王家该破产了。”
说完她自己笑了起来,“不行不行,我说不出这句话该有的霸道,沈先生,你来一遍。”
沈沐白颇有些无语,可看小姑娘这么开心,他不想扫兴,尤其她还刚经历了一番波折,脸上带着伤,此刻歪着头用那双又圆又黑的眼睛看着他,他怎么可能拒绝。
薄薄的唇角一勾,纯黑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冷意,沈沐白声音低沉,淡淡地开口,“天凉了,陈家该破产了。”
“哈哈哈哈——”阮攸攸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被阮攸攸这么一闹,沈沐白心里的阴翳散去了,回到家里,他把冰箱里冻着的冰块取出来,用毛巾包裹着给她敷脸,“攸攸,晚上想吃什么?”
“唔……”阮攸攸想了想,“想吃冰淇淋,也想吃小蛋糕,还想吃饺子,煎得金黄金黄的那种。”
“那给攸攸订个冰淇淋蛋糕,再来一份煎饺?”
“冰淇淋蛋糕?好呀好呀!”
……
阮攸攸没有给自己用疗伤符,因为她伤在脸上,被很多同学看到了,要是第二天脸上什么痕迹都没有,也太过奇怪。不过枕头下面压着的美颜符还是起了些作用,让她脸上的青紫淡了很多。
没想到这件事意外地让校花争夺出现了变化。
有人贴出了阮攸攸刚受伤时和受伤第二天的照片,“大家看看,打了玻尿酸的脸要是被揍上一拳,根本就不会是这个样子,而且,人家的脸第二天就恢复了很多,显然是皮肤特别健康的那种!”
后面还有人跟帖:“对呀,受伤了恢复得这么快,晒黑了恢复成白|嫩有什么奇怪的,这世界上天生白的人多了去了,好多女生军训完不是很快就白回来了吗?”
“对呀,我班女生有好几个白得特别快的。”
“不是我阴谋论啊,那些非说人家打美白针玻尿酸隆鼻丰唇的人真不知道是想要做什么,这个时候造谣恐怕目标是那个校花宝座吧?”
周蓉蓉本来这打算用小号去黑阮攸攸,看到这里突然不敢下手了,现在争夺校花的就是她和阮攸攸两个,人们很容易把造谣的人和她联系起来。
眼看着天平偏向了阮攸攸一边,周蓉蓉真是恨死陈玫了,好死不死为什么非要在阮攸攸脸
上来一拳,这是为了给她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陈玫这几天没来上学,正好趁着受伤的机会逃避无聊又辛苦的军训。
阮攸攸倒是收获了不少同学们的慰问,大家都有眼睛,就算当时事情发生得太快没有反应过来,可是过后稍微一想就能明白。为了让大家打军体拳时不互相碰到,本来就站得挺开的,陈玫记错了步骤,还偏偏跑到阮攸攸面前去,说她不是故意的根本就没人信。
军训完了正好赶上中秋节,带上周末可以连休三天。
阮攸攸趁有空把给沈沐白的皮绳做了出来。
这个很简单,她先把沈沐白挑好的长针扣仔细地安在玉牌上,再把夹扣套到皮绳上,拎着皮绳到沈沐白的脖子上量长度。
为了看效果,沈沐白把衬衣的纽扣解开,露出一小片光洁的胸膛。
“唔……再短一点儿。”沈沐白个子太高,搬了个椅子坐在落地全身镜前面,好让阮攸攸站在他身后帮他调整皮绳长度。
阮攸攸半天没动。
沈沐白的目光从玉牌向上,透过镜子发现小姑娘正在发呆,她脑袋往前探,越过他的肩膀,低头盯着他的胸膛,她抿着唇,看一会儿胸膛,又看一会儿他的锁骨。
看着看着,小姑娘的脸有点儿红,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目光又向上,歪着头看他的喉结。
沈沐白告诉自己不要动,可喉结还是不受控制地滚动了几下。
阮攸攸似乎吓了一跳,站直了身子,抬眼却发现沈沐白正从镜子里看着她,目光幽深,唇角勾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轰——”阮攸攸的脸一下子爆红。
沈沐白轻笑一声,低声问道:“攸攸,好看吗?”
阮攸攸目光飘忽,看天看地看玉牌,就是不敢看他的脸,小脑袋却不易察觉地点了两下。
沈沐白声音低沉,丝丝暗哑,“还有更好看的,以后再给攸攸看。”
阮攸攸漂亮的杏眼茫然地眨巴两下,突然反应过来,脸红得简直要滴血,连白玉般的小耳垂都红透了。
再说下去,小姑娘估计要爆|炸了,沈沐白见好就收,“攸攸,皮绳再短一厘米试试。”
阮攸攸咬着唇,一言不发,机械地把皮绳收短了一厘米。
“可以了,就这个长度吧。”
阮攸攸沉默地用记号笔在皮绳上做了标记,转身拿着皮绳离开,只是怎么看那脚步都有些慌乱,尤其是进卧室的最后几步,几乎是用跑的。
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沈沐白修长的手指揉了揉额角,低低地笑了起来。
本以为害羞的小姑娘至少会两个小时不肯露面,到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她,没想到只过了十几分钟她就出来了。
小脸依然红扑扑的,阮攸攸拿着好几条皮绳,弯成圆弧状顺次摆在书桌上,“我以为皮绳只有黑棕两色,没想到有这么多颜色,我都买了,你再挑挑?”
她手里还拿着玉牌,把玉牌挨个放在皮绳下端,给沈沐白看搭配的效果。
沈沐白问:“攸攸不是还有块紫色的玉牌,要是刻好了平安符,攸攸打算用什么来系?”
“我本来是想用细绳编结的,可我现在打算用这根白色皮绳。”阮攸攸说着说着兴奋起来,“我已经试过效果了,很好看的!等着我拿给你看!”
她跑回卧室,从床头柜里把那枚小小的紫色玉牌翻出来,回到书房摆在那根白色皮绳下面,“看,是不是很好看?”
“很好看,攸攸挑的不错。”沈沐白把那枚白色玉牌摆在紫色旁边,“那我也要这根白色的。”
选定了之后,阮攸攸把白色皮绳按照刚才测量好的长度剪下来,又去掉接头的长度,这才把接头安装到皮绳两端。
她没有做过这些,不过这都是简单的手工,刚才拧那枚长针夹扣时她已经有了些经验,不到半个小时就做好了。
“沈先生,看!完工了!”阮攸攸兴冲冲地跑进书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得到了小鱼干的小奶猫。
沈沐白接到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做工很简单,但各处都处理得精细,小姑娘显然是用了心的,更别说那玉牌上每一根线条都是她一点一点亲手刻出来的。
“来,攸攸帮我戴上。”沈沐白招招手。
阮攸攸站在他的大圈椅后面,轻手轻脚地把皮绳套在他脖子上,弄好接头,又调整了一下玉牌,拍拍手,“好啦!”
沈沐白从书房出来,到落地镜前面看了看,垂眸看着美滋滋的阮攸攸,“我很喜欢,谢谢攸攸的礼物。”
本打算吃过午饭去老爷子那里,可老爷子没等着他们,电话直接打来了,两人又改成去老爷子那里吃午饭。
……
老爷子不仅给他们打了电话,给沈沐扬也打了电话。
沈沐扬咬着牙犹豫了半天,算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鼓起勇气开着车去了。
到了门口,正好遇上沈沐白和阮攸攸,沈沐扬长腿一软,声音也软了,“哥……”
“呵。”沈沐白笑了一声。
沈沐扬干笑着:“嘿嘿,那个……我、我先去看爷爷!”
他飞快地冲进了屋里,一边跑一边喊:“爷爷,我来了啦!哥哥也来了!小嫂子也来啦!爷爷你快点出来呀!”
老爷子慢悠悠从卧室转出来,“喊什么,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你还让我快点出来?”
沈沐扬扑过去,轻轻抱住老爷子的胳膊,“爷爷,我可想你了。”
“呵。”老爷子笑了一声。
沈沐扬心头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