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忍而真实。
气氛诡异中,邵卿夹着尾巴做人,尬笑着坐在丁汀身边。
小声提醒道,“还有学生在呢,别闹的太僵。”
这句话倒是有点作用,丁汀低下头,收起带刺的盔甲,倚靠在窗边等待开车,偃旗息鼓,又是美貌的天鹅。
车门刚关上,司机油门还没踩,一个姗姗来迟的人影晃了过来。
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卫衣拉链拉到一半,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居然赶上了?”
丁汀冷脸以对,“既然知道自己迟到了,为什么不能早点出来?”
江岷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民族寨我去过了,其实不用再去,只是怕老师你不高兴,把我挂掉怎么办?”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你是我的儿子吗?即使你现在去退学,跟我也没一毛钱关系。”
车上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
连司机都听得入了神,忘记了开车。
老师们对学生了解不深,但是同学之间总有些许交流,大家都知道,江岷这人有点恃才傲物,再加上生活条件优越,脾气是不怎么好的。
其他课跟老师吵起来也发生过,上了三个月的课,光辅导员办公室就去了不下二十次。
丁汀今天心情不好,脾气冲,说话更毒。
当众下了才子的面子,众人都觉得,他大概会直接下车离开。
结果,江岷站在原地,愠怒脸色青青红红。
最后抿着唇走到最后面座位上,拉上卫衣帽子直接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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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校到民族寨,不堵车两个小时,学生们玩着手机,大多都睡了过去。
邵卿这时戳了戳丁汀的胳膊。
倚着窗户的女人,睡觉时都挺着脖子,睁开水雾迷蒙的眼睛,疑惑地望向她。
“你今天心情不好啊?中午来的时候就觉得你脸色不对。”
还以为是穆阳出现的原因,她继续分析劝说,“其实你们俩的事过去这么久了,而且你当初也不真心喜欢他啊。再说了,要不是他出国了,你也嫁不给慕言。”
也就是提起了这个名字,丁汀才突然发现,自己那份焦躁是从何而来。
是因为她又逾越了。
从三明治被忘在玄关处开始,她便陷入了一种失落和萎靡,好像慕言就理应拿走那个东西吃掉似的。
但是他们的婚姻关系没好到那个地步,他忘了,或是不屑于拿走,都很正常。
是她自己高抬了。
这么一想,思维豁然清晰,那股堵在心头的郁气便吐了个干净。
连带着穆阳都眉清目秀起来。
话说他出国两年再回来,比起以前的俊秀,更多了份沉淀的气质,是那种画家的特殊感觉。
很稳又很……无烟火气?
丁汀对他也没有过爱,就是气不过他当初胆小逃跑。
留下她自己当成了笑话。
表情缓和了一些,她冲邵卿摇摇头,“没事,我就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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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逸的午会终于开完,大家转着脖子跑回到工作岗位,兴许还能闭着眼眯一会儿。
慕言从会议室出来回到办公室,隐约胃痛地坐在软椅上,他半阖着眼睛盯着k线图,不自觉又想起那个消失的三明治。
不知出于哪种心理,他鬼使神差拿起手机,打开置顶对话框。
[慕言:那个三明治我忘记拿走了,你收起来了吗?]
安静了很久,久到他又沉浸在无边的工作中时。
接连两条消息发送过来,让手机在桌面嗡嗡作响。
慕言垂眸看。
[丁汀:我拿给别人吃了]
他没有立马回过去,先是把手上编辑到一半的文本完成,才又回复。
[慕言:给谁了?男人女人?]
这次对方传回来的特别快。
还是一次两条。
[丁汀:你希望是男的女的?]
[丁汀:反正你不希望是谁,我就给谁了。]
她伶牙俐齿的功夫早就炼成,但对着别人总是施展不出来,只有对着他的时候,做的格外好。
两人难得有新鲜对话,慕言也来了兴致,想跟她多说几句。
还没按下输入框,办公室门口便传来敲门声。
他准许进入后,赵西神情有些急切,“慕总,这里是游乐场开发部刚传来的风险评估报告,很多原本的设计都需要修改。”
几大处的标红有些扎眼,他立刻放下手机,拿过图纸再三考量。
手指习惯性在桌面敲了几下,“我亲自去开发部看看,多联系几家建设公司的工程师一起过来,尽可能的减少改动。”
赵西被他的从容不迫压下了心惊。
点了点头就往外走,临出门时回头问道,“午会时您都没吃东西,要叫个餐吗?”
已经起身整理西服的男人停下动作。
沉吟良久,“不用,楼下帮我买个三明治。”
作者有话要说:丁汀:外面的好吃,祝你吃一辈子。
第9章
到达民族寨时,已经快三点半了。
考虑到回去路途的安全问题,丁汀没有给大家整顿休息的时间,从车下面行李舱中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分发给大家。
有吃有喝,还有给孩子们的礼物。
她把手中的调查表拿给习岚,“从这条古街过去都是民族服装商店,有很多传承技艺的绣娘,最深处那个是民族服装展览博物馆,从后门出去就是学校,四点半我们在那里集合。”
女孩乖巧的点头,拿了东西走在班级最前面。
松散队伍稀稀拉拉离开,丁汀这才松了口气,走到旁边露天茶摊要了壶碧螺春。
因为不是假日,民族寨游人十分少,茶摊老板打不起精神,慢吞吞给她沏。
邵卿也凑过来,坐车久了腰酸背痛,在旁边像个八爪鱼似的运动,“哎呦,老胳膊老腿不行了,你看那伙小孩,跟没事儿似的。”
赞同地点了点头,丁汀也唏嘘感慨,“以前咱们去郊区的集训班,每天爬山我都不怕,现在估计半个月一次都坚持不来了。”
慕言倒是很自制,即使再忙,也要见缝插针去健身房泡会儿。
婚后他还给丁汀了一张世逸旗下私人健身馆的卡,但是放在抽屉里落了灰,估计这辈子也没机会重见天日。
怎么又想起他。
丁汀慌神,伸手就去拿刚提上来的茶壶,一没注意,手背蹭到了壶身上。
“嘶——”
她还没来得及处理,那边刚拍完照的穆阳就冲了过来。
拉着人站在洗手池前面冲。
冰凉的井水扑簌簌划过烫伤部位,丁汀被疼痛袭击地两眼发昏,但还是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手掌中抽出来。
彼此落开空隙,她看着手背上渐渐泛红了一片。
“我自己来就好。”
古朴街道传来一阵阵脚步声,还没走远的学生们在那里打闹嬉戏,成了这里冷漠相对的背景音。
穆阳站在旁边看她不冷不热的态度。
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到处找着打火机,语气也有些拧巴。
“那时候你也不喜欢我,就算结婚了也没意义。”
时光可以追溯到丁建州刚去世的时候。
他和丁汀,本来要结婚的,但是家里人不同意,他确实也知道,丁汀心里有别人,便连夜出了国。
那时候年轻气盛,只知道自己要面子,没顾及到丁汀后来在临市是怎么被人耻笑的。
关掉水管,手背上好歹没起泡,只是那块红久久散不去。
丁汀甩了甩水,透明水珠在空气中倒映瞬间。
“那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对你感激涕零呗。”
她眼神带着不屑,嘴角勾起讪笑。
“我倒是觉得,慕言才是最该感激你的人。”
“毕竟,要不是你走了,他也娶不到我这么好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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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不欢而散,对当初的分别,大家各执一词,有自己的的苦衷,也有不原谅的理由。
邵卿冲这边探头探脑,见丁汀面色不豫走回来坐下,忙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