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父王的敌人,可是,她看到他满脸的茫然,心也沉到了谷底,很显然,他也中招了。
她小心翼翼:“柏灌王……”
他没有回应。
她微微加大了一点声音:“柏灌王……”
他还是一脸茫然,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但眼神空洞,压根没有焦点。
她暗暗叫苦,就连共工大人都抵挡不住这靡靡之音,到底如何是好?
完了,完了。
必须找到这奏乐之人。
此人,是敌非友。
只有乐声停止,一切才会停止,否则,这样下去,不但涂山侯人会彻底废掉,所有人都会被无形绞杀。
她催动委蛇,寻找敌人。
忽然,柏灌王冲过来,她来不及闪避,已经被他拦腰抱住。他浑身的热量就像三万度的沸水,他拥抱的双手,就像滚烫的烙铁,他的呼吸,简直就像是被煮熟的蒸汽,凫风初蕾整个人快被烤焦了。
他的目光,穿透颜华草下她那张绝美的脸。
那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至美。
那是他几万年来,第一次心跳如雷。
他气息浓重,举止忽然变得疯狂:“初蕾……我要你……”
委蛇,被一脚踢开。
她骇然大叫:“放开我……快放开……”
他的双眼,沾满情迷。
他的抚摸,充满野性。
她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便倒在了他的身下。
雪白衫子张开如一间小小的屋子,屋子下,是他钢筋铁骨般的雄壮身躯。他满头的火发更红更艳,眼神迷离得就像下了蛊的美酒。
“初蕾……初蕾……”
她在他身下战栗,就像一朵即将被摘下的花蕾。
她怕的,并非他的侵犯。
敌人,就在旁边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下一刻,他和她,还有涂山侯人,甚至整个鱼凫国的士兵、百姓,甚至整个小鱼洞……会统统地被消灭在这里。
可是,她被他牢牢束缚,无能为力。
他的嘴唇已经将她捕捉。
纵然是心智迷失时的意乱情迷,他也温柔得出奇,小心翼翼,就像在春天里欣赏到田野的美。
甜蜜,清新,温暖,和煦,这世间上最美的酒,也比不上这一刻的享受。
她无意中将他唤醒,便成了他一世的劫难。
柔软的红唇,令他迷醉。
浑身碎裂一般的疼痛,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万年的伤痕,瞬间被抚慰。
她却睁大眼睛,看着一把利刃慢慢地迫近涂山侯人,然后,瞄准他的咽喉,很快,便要一刀下去。
鹿蜀不知从哪里奔出来,眼看主人危在旦夕,却束手无策,只发出一声声凄惨的悲鸣。
与此同时,几名黑衣人已经团团围住了柏灌王……只等他癫狂情乱时,一举将二人格杀。
他们都知道,柏灌王才是今天的主角,他要不死,自己便死,所以,大夏所有的精锐几乎都集中到了柏灌王面前。
凫风初蕾甚至看到远处的大费,他满脸喜色,又诡异暧昧,嘴唇蠕动,似在说:柏灌王这厮能死得如此香艳,也是死得其所了。
但是,大费丝毫没有放松,鸾凤飞起,他居高临下,手里的武器彻底瞄准了柏灌王,只等地面杀手出动,他立即配合,必然将柏灌王一举格杀。
柏灌王,依旧无知无觉。
他只沉浸在甜蜜的亲吻里,心旷神怡,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她花一般的甜美。
七八柄利刃,直刺他的背心。
大费的匕首,兜头刺来。
柏灌王没有任何生路。
他忽然偏开头,动作灵敏得不可思议,就像刚刚一切的意乱情迷只是一种错觉。
凫风初蕾已经跳起来,委蛇一闪,一人一蛇窜出去,横在涂山侯人咽喉上的利刃被委蛇一尾扫开。
柏灌王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她对上他的目光,但随即又移开了。
千年柏树王上,一个人影倒栽葱落下。
砰的一声,古老的五十弦瑟被生生摔成两半。
琴声,戛然而止。
柏灌王大手伸出,拎着他的脖子,淡淡地:“你想死还是想活?”
他双足乱蹬,就像被卡住脖子的野鸡,发出难听之极的哀嚎。
大费奔出来,可是,于七八丈开外便停下,因这功亏一篑,懊恼得直跺脚,破口大骂:“大业,你这个蠢货……真是地地道道的蠢货……”
原本,再坚持一会儿就成功了,可是,一切都晚了。
柏灌王一松手,大业便被重重地贯在地上,五十弦瑟被一脚踩碎,柏灌王淡淡地:“卑鄙小人,你也配用这五十弦瑟?”
第二十三章 委蛇救主
大业面如土色,躺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
涂山侯人慢慢站起来,双腿一软又歪坐在地上。他面如土色,眼中还有血丝,整个人委顿得不成样子。
他指着大业的鼻子,大叫:“哈,真有你们兄弟俩的,一个琴魔、一个鸟魔,处心积虑来到小鱼洞,怕不止仅仅是为了对付鱼凫王吧?只可惜啊,花了这么多心思,还是没能杀死我……”
大费兄弟见事情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跳起来,再不管柏灌王和凫风初蕾,直接就杀向涂山侯人。
很久以来,他们便想杀掉涂山侯人了!
大业的洞箫直刺涂山侯人背心,大费直接拍向涂山侯人的天灵盖……涂山侯人分明感觉到那刺骨的杀机,不由得闭上眼睛,暗道,我命休矣。
柏灌王举起手,大费兄弟的步履立即变得踉跄。大业的洞箫明明已经刺出去,但不知怎地,手腕失去了力气,抵在涂山后人的背心竟再也无法用力了。
兄弟二人交换一下眼色,均是同样心思,今天非杀掉涂山侯人不可,否则,等涂山侯人回到了阳城,真是后果难料。大费拼着一股气,也顾不得兄弟的困境,一鼓作气就击向涂山侯人。
砰的一声,兄弟二人碰在一起,顿时头破血流。
一声闷雷,柏灌王面色大变,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竟再也顾不得大费兄弟了,只是高高将他俩举起。
暴雨,铺天盖地降落。
再也不是地泉,是货真价实的天降暴雨,那么快,那么陡,没有任何过度,猛烈暴击在所有的血肉之躯上面。
柏灌王一松手,大费兄弟被重重砸在地上,扑在暴风雨肆虐的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大水已经在脚下蔓延,涂山侯人身子一侧,双脚离地,幸好柏灌王双手一带便将他拉住,往鹿蜀背上一扔,厉声道:“快跑!”
凫风初蕾死死盯着小鱼洞,但见湖中水浪一浪一浪的窜起,比小山还高,很快突破湖岸,势不可挡地霸占了所有陆地。
她稍一犹豫,柏灌王猛地拍了一下委蛇的脑袋,大喝一声:“快跑……”
一人一蛇,猛地窜出。
奠柏的卷须已经彻底失去了威力,山臊们叫得比哭还难听,飓风、暴雨、漫天忙着逃窜的猛禽凶兽……上千的大夏精锐,鱼凫国的将士,统统遭遇了灭顶之灾。
稍微慢一点的松鼠、獐子很快被洪水吞没,就连高大蠢笨的大象,渐渐地也迈不动沉重的双腿。
天好像漏了一个大洞,顷刻之间,小鱼洞已经变成了茫茫的一片汪洋大海。
大费爬起来,抓着大业仓促召唤凤鸟逃命,但是,柏灌王已经顾不上他们兄弟。
柏灌王的身躯一再暴涨,几乎变成小山一般也阻挡不了洪水的蔓延,凫风初蕾和涂山侯人就在他脚下,渺小得如沧海一粟的蚂蚁。
洪水,快要湮没他俩的头顶,凫风初蕾已经连连咳嗽,涂山侯人更是不谙水性,好几次被灌水,呕吐不已。
他干脆高举双手,将凫风初蕾和涂山侯人提起来。
委蛇,在水里快速游动。
洪水,以更猛的速度上涨,很快到了柏灌王的胸口。
涂山侯人双腿乱蹬,大吼:“快帮我拿一样东西……”
只有委蛇回答他:“什么东西?”
“快摸我左边口袋里的一个袋子……”
“这时候还拿什么东西?”
“快拿,能抵挡洪水……”
“不是吧,什么东西这么牛?”
蛇头伸进他的怀里,咬住一个小小的黑色袋子:“是不是这个?”
涂山侯人单手扯开袋子,十分珍重地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来,众人见他两手空空,以为他在弄什么玄虚,他却笑道:“神器来了……”
众人细看,这才发现一个芝麻粒大小的黑色东西。
涂山侯人将这芝麻大点的东西往水里一扔,大喊:“你们看……”
一瞬间,土壤生长,漫过洪水,成为一道墙壁,无论水蔓延到哪里,这墙壁就生长到哪里,就像一道自动的屏障,将洪水隔离。
柏灌王失声道:“哪来的息壤?”
涂山侯人得意洋洋:“我出宫时偷了一点带在身上,只可惜太少了……”
但见那神奇的息壤完全迎着水的方向生长,以爆炸式的程度蔓延,很快,众人便脱离了洪水的包围。
委蛇大赞:“这东西好厉害!真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息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