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认准大费也不是我们的朋友!”
“如果说白狼国也许可能是大费自作主张,可是,凫风初蕾,你别忘了,你们鱼凫国,绝对是大禹王亲自下令,而且特意令大费率领了三万精锐……你该知道,大夏虽然号称雄兵百万,但真正的精锐骑兵最多就五六万,为了消灭鱼凫国,一下就出动了三万骑兵,而且,这三万骑兵全军覆灭,大禹王也没觉得心疼。他只是认为,鱼凫国被灭了,他的心腹大患就没有了!凫风初蕾,就这样,你还以为大费才是你真正的敌人?”
“大禹王的确是我的敌人!但是,这并不代表大费因此会成为我的朋友!”
“可是,敌人也得有一个主次之分。相比之下,大费只是傀儡,大禹王才是祸首!我们可以先团结可以团结之人,等干掉了祸首,再除掉傀儡也不迟!”
“你以为大费是白痴,他料不到你的算计?”
“大费当然不是白痴,但是,他首要的敌人也不是我们,涂山侯人才是他的心腹大患。”
凫风初蕾死死盯着他,这厮,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一切目的,便是为了除掉涂山侯人。
“这便是大费还你美人的原因?你和他达成的交易便是提涂山侯人的人头去给他?”
小狼王也死死盯着她:“我想不出我有什么不杀涂山侯人的理由!事实上,只要杀了他,就相当于杀了大半个大禹王,毕竟,大禹王从此就断子绝孙了,这真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哈哈哈哈……”
他丝毫也不掩饰嘴角毒辣的笑意:“中原人讲究子孙香火,代代传承,大禹王要是断子绝孙了,那就真是好看了,哈哈哈,可怜他辛苦大半生打下来的江山,必将彻底落入他人之手,他忙来忙去,终究一场空,想必一定比死了更加难受,哈哈哈……”
他的笑声停了,眼神之中,满是冷酷之色:“凫风初蕾,这才是最好的报仇雪恨。如果你父王泉下有知,一定很乐意看到大禹王这样的下场!”
她没有回答。
小狼王步步紧逼:“莫非因你和涂山侯人交好,你就觉得他不该死?”
委蛇却连连摇头,不以为然:“捡软柿子捏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唐皇,小狼王,我也算是服你了!冤有头债有主,涂山侯人从未去过你白狼国,更没有杀过你的人民抢过你的女人,就算你那套刽子手理论成立,可是,你也怪罪不到他的头上吧?你无非是见他软弱一点,也没什么势力,就非要杀掉人家,你这算什么英雄豪杰?”
“怪蛇,你这妇人之仁!”
“我不是妇人之仁!你要真的去杀大禹王,哪怕不择手段,我都敬你是条汉子。可是,拿大禹王的儿子开刀,显不出你什么英雄气概来!”
小狼王勃然色变,口不择言:“怪蛇你处处维护那小子是什么意思?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就因为给了你什么仪狄酒?这一堆破玩意?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给收买了?或者说,你是别有居心?”
委蛇也大怒:“你这油盐不进的臭小子,赶紧带着你的什么鸡胗滚蛋,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狼王却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凫风初蕾:“鱼凫王,你怎么说?”
凫风初蕾缓缓地:“道不同不相为谋!”
小狼王连声冷笑,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还没开口,姬真已经扑通一声跪下去,她几乎是只凭借双膝挪动,爬向凫风初蕾,一边爬,一边泪如雨下:“鱼凫王,求求你了,求求你成全我家大王吧……我家大王只是报仇心切……为了报仇,他不惜忍辱负重,受尽百般苦楚!想他以堂堂狼王之尊,不惜低三下四混迹于阳城,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找到像样的办法,迫不得已,才不能带着我尽早返回白狼国……所以,只能求求鱼凫王你了……你总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委蛇大叫:“谁是你家小狼王的朋友了?”
姬真苦苦哀求:“鱼凫王,求求你了,让我留下吧,我会尽心尽力服侍你的……你若还是不要我,可以将我卖了抵债也行……”
若是小狼王胡搅蛮缠,凫风初蕾早就一脚将他踢飞了,可是,现在是姬真这样的脆弱美人儿跪在地上,真真是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而且,她很瘦弱。
她抱住她腿的双手那么纤细,苍白得能看见皮肤上透明的蓝色血管。
纵然是女人,也不忍心对这样的女人下手。
正踌躇间,小狼王提着狼牙棒转身就走。
委蛇大叫:“喂,小狼王,你什么意思?”
“烦请你们帮我照看姬真!如果你们觉得姬真碍事,就请顺便将她送回白狼国,只等我报了仇,我会回白狼国找她的。好了,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
他真的掉头就走。
刚走几步,就被迫停下。
凫风初蕾的速度比他更快,她金杖一横拦住了他的去路,与此同时,蛇尾已经卷起了姬真,轻轻放在了小狼王面前。
委蛇大笑:“小狼王,快把你的美人儿带走。”
姬真又要跪下去,可是,蛇尾卷住她,她只好站在雪地上,珠泪滚滚:“鱼凫王,求求你让我留下吧,如果我家大王不能报仇雪恨,他一辈子都会不安的……求求你了,我一定好好服侍你……”
小狼王冷哼一声:“凫风初蕾,你果真见死不走?”
“小狼王,收起你这鬼把戏吧,我可不吃你这一套!赶紧把人带走!”
小狼王气急败坏:“我行走大夏,自身难保,又不是去享受,是去杀人,带个女人,怎么办?凫风初蕾,你怎么这么冷酷无情?就这点小忙你也不肯帮我?”
“你要杀人是你的事情,我没义务替你买单。”
“可是,我报了仇,就相当于你报了仇!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你对涂山侯人下不了手,我替你报仇,成全你的大仁大义,你难道丝毫也不感激?”
“我的仇我自己能报,用不着假手于你!”
小狼王还要说什么,凫风初蕾大喝一声:“小狼王少废话,快把人带走!”
“啊……”
怪叫声是委蛇发出来的。
鲜血却是从姬真额头上流下来的,但见姬真竟然抱头撞击在小屋上,以死相逼:“鱼凫王,你不要我,我今天就死在这里……”
第126章 狼子之心4
凫风初蕾急了:“姬真,你不可乱来……”
姬真又要去撞头,委蛇一把卷住她,凫风初蕾也一把拉住她。
趁着这个混乱关头,一人一蛇回头,竟然没了小狼王的踪影。
这小子,竟然就这么跑了!
凫风初蕾没料到他如此无赖,可是,再要去追也来不及了,而且,姬真满头是血,看着也着实可怜。
她急忙拿了药物替姬真止血,姬真脸色苍白,好几次摇摇欲坠差点晕过去。
委蛇破口大骂:“简直是个不要脸的小子,他这算什么意思?他要报仇我们不要报仇吗?扔个累赘给我们算什么?难道我们以后上路随时都要带着这么一个除了吃喝什么都不会的大累赘?而且,动不动就哭,真是烦死了,我最讨厌动不动就哭的人了,装什么娇怯?我呸……”
姬真哭得更凶了,满脸的泪水在脸上滑落,掉在地上便成了雪花。天寒地冻,她本就娇怯,又被掳掠这么久,各种的担惊受怕,而且才撞破了头,失血过多,又被委蛇口口声声骂为“大累赘”,又惊又怕又绝望,竟然闷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委蛇大叫:“喂,美人儿……美人儿……怎么风一吹就晕过去了?简直了,难道是豆腐做的吗?可真是大累赘……”
“别叫了,快救她。”
一人一蛇赶紧把姬真弄回去,门一关上,给她灌下去一大碗热汤,她还是紧紧闭着眼睛。
凫风初蕾又将她的额头彻底包扎,发现她的气息也是弱弱的。
近距离之下,她看起来更瘦更憔悴,一双眼眶都深深陷下去了,有一种白狼国美女们身上罕有的空灵和秀气。也难怪大费这样的人都不忍心伤害她一星半点。
可是,委蛇却一直絮絮叨叨:“真不知这是什么豆腐做的人儿……动不动就晕倒,谁吃得消?难道以后我们就一直要伺候她?这算什么呀?要不,我们干脆找人把她送回白狼国算了……”
凫风初蕾愁道:“找谁送?”
“要不,找涂山小子帮帮忙?他好歹也是什么启王子,总有一些人脉,要不,让他找几个可靠的人手,把这个美人儿送回白狼国,要不然,我们根本没法去天穆之野了……”
凫风初蕾迟疑,小狼王天天都要去杀涂山侯人,真把姬真托付给涂山侯人,这岂不是显得有点那啥?
而且,岂不更给了小狼王杀涂山侯人的机会?
她摇头,此路不通。
放眼阳城,一时间,还真找不到谁可以接手姬真。
委蛇恨恨地:“毛了,干脆把姬真还给大费。”
凫风初蕾苦笑一声,再次摇头。
“小狼王这厮,真是吃定了我们!先是借钱借粮,现在又把他老婆扔给我们,不行,我们不能再忍他了……”
凫风初蕾简直恨不得把小狼王这家伙给劈了,她恨恨地:“小狼王这厮简直太不要脸了,没找到姬真前,他口口声声相思难捱,等找到人了,他又变了脸,厚颜无耻扔下人家就跑了,真真是翻来覆去小人心……”
“可不是吗?狼心狗肺的家伙!等抓住这小子,我都忍不住想暴打他一顿。”
凫风初蕾苦笑,小狼王这厮好不容易才把累赘扔给自己,岂会轻易被抓住?想必这时候不知跑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主人,你说,他真要去把涂山小子给杀了?”
凫风初蕾摇摇头,虽然涂山侯人功夫不错,可是,他并不知道小狼王一心要杀他,只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主人,我们要不要给涂山小子提个醒?毕竟,他救了我们好几次。”
凫风初蕾还是摇头,小狼王要杀涂山侯人,只怕没那么容易。她有一种预感,这小子只是虚张声势,至于背后,一定有别的企图,就像他当初来阳城,整天嚷嚷的就是要去救姬真,结果,他暗地里却是在召集旧部。
这一次,小狼王又想干什么呢?
姬真醒来,却不愿意睁开眼睛。
过了许久许久,她偷偷一看,只见凫风初蕾躺在熊皮地毯上睡着了,委蛇也在一边打着瞌睡。
她小心翼翼坐起来,上下打量着这间奇怪的屋子,然后,目光才落在凫风初蕾身上。
令她惊异的并非凫风初蕾这样的绝美,而是她的气派——她居然敢追打小狼王!
这天下,竟然有女人敢于追打男人,而且,她还是一个王——虽然姬真并不明白鱼凫国到底是个怎样的国家,她猜,那一定是个非常非常小的国家,可是,再小的国家,能让女人做王,也真够令人震骇了。
更可怕的是,据说,这女人还曾经在万国大会上企图搏杀大费将军和大禹王!
她并未亲眼见过凫风初蕾动手,但是,单单这么一想象,便已经很是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姬真从小生长在白狼国,认同的便是白狼国的男尊女卑那一套,而在大费府邸那么久又很少见到女性,来来去去都是各种趾高气昂的武夫,和白狼国的男子也没多大区别。就算见过东眷女这样的方国公主,可是,东眷女对大费将军也是曲意逢迎,十分恭敬,表面上看,也和白狼国的女子差别不大。
直到见了凫风初蕾,才知道这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女人!
她丝毫不尊重小狼王!
她甚至追打小狼王!
她甚至发现,就连那个什么启王子,也对她礼让三分,时时处处,大献殷勤。
更可怕的是,小狼王被她追杀时,竟然不敢还手,还一直低眉顺眼,陪着笑脸,好话说尽。
饶是如此,这女人居然还不领情。
这对于白狼国出身的女子来说,简直不可思议——这女人何德何能,竟然能令尊贵的男人们也如此讨好于她?
这天下,难道不是男人的天下吗?
她很困惑。
所以,她不愿意呆在这里,因为,她觉得这和自己的认知以及生活习惯差得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