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她早就听过。
那是阳城的大街小巷，那是九黎广场，那是中原诸国繁华地带男人的最爱。
可是，鱼凫国是从来没有这玩意的。
那是女人最古老的职业——皮肉生意。
说古老，其实也不过才几千年的历史。
也是人类进入父系氏族之后，文明急剧衰落，物质极度匮乏，少数人霸占了大量的财富之后，这职业才出现的——那些没有力气没有背景没有家世也没什么才智的女人，为了免于被饿死，便开始从事这种职业。
当然，女人能从事这个职业，也是因为性别上的优势——之所以说是优势，那是因为一个男人一生中会有无数的精子，如果一个男人的所有精子都能得到出生的机会，那么，一个男人的后代加起来便足够绕地球三周。
当然，为了避免这种灾难的出现，大神们在女性的生育上便做出了限制。
一个女性，一生之中只有几百个卵子，而适合的生育年龄不过短短二十来年。再加上十月怀胎十分漫长，所以，一个再是能生的女人，一生中哪怕倾尽全力生孩子，也顶多生一二十个，那还是得有双胞胎或者多胞胎的情况之下。
否则，十个八个已经是极限了。
也正因此，便大大限制了男人生育的数量，才能保证地球资源的平衡。
而且，男人因为生理的限制，经常会冲动，爆发，失去理智，相对来说，女人在这方面就平静多了。
正是这种生育的稀缺性以及生理上的优势，让女人们慢慢发现了一个生财之道：那就是可以利用男人的生理冲动以及生育要求来赚钱。
皮肉职业，因此得以出现。
这种职业一旦兴起，便迅速普及，很快便风靡了全世界。
只是，这种职业，一般必须是在物质贫乏的年代——也就是说，当女人们吃不饱穿不暖，或者遇到什么困难时，才会考虑这种职业。
可是，在鱼凫国的漫长年代里，物质充裕，家家户户丰衣足食，女人们和男人一样参与各种耕作、纺织、商业活动等等，尤其是闻名天下的蜀锦，令巧手的蜀中女人们更获得了一份极其稳定而优渥的收入。如果是一个上等手艺的绣女，其一年的收入甚至比鳖灵这种级别的高官俸禄还要高。
而且蜀锦蜀绣在鱼凫国几乎普及到了每家每户，但凡是个有手有脚的女子都能绣上几针，纵然不能大富，养家活口，过得舒舒服服是绝对可以的。
这种情况下，皮肉职业当然就在鱼凫国没有市场。
凫风初蕾从小到大也从来没有在金沙王城见到过——尤其她登基之后的几年，她经常便衣微服在大街小巷闲逛，也从未见过。
正因此，她此刻的震惊才可想而知。
是谁允许兴建这个妓馆的？
鳖灵？卢相？
难道他们不清楚鱼凫国以前的传统？
这妓馆一旦开始，后面会不会雨后春笋的增加？
很快，她的疑惑便被解开了——只见这间最大的妓馆旁边，连着三家都是。门前一水儿涂脂抹粉，搔首弄姿的小姑娘。
连续几个客人进去之后，老鸨看看四周，估计没发现什么潜在客户，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对着门口一排站的小姑娘低声道：“大家都打点精神，别一副臊眉耷眼的，我给你们一口饭吃，你们也得给我回报。就这么拉长一副马脸，谁有心思找你们？你们可给我记好了，人家花钱是来买笑的，不是来看你们的马脸的。既然吃了这口饭，就得有职业道德……”
那口音，绝非蜀中土著。
那是外地来的职业老鸨。
老鸨也很年轻，充其量不到三十岁，她风韵犹存，身姿曼妙，声音也很好听，有职业性的娇嗲，笑起来的时候，满脸都是风情。
这女人，很可能自身也是风尘出身，却不知怎么跑到鱼凫国来赚钱了。
但是，那些少女却绝大多数是地地道道的鱼凫国人，因为她们有雪白的皮肤，娇小的身材，口音也是地地道道的蜀中口音。
老鸨尚未闭嘴，忽然听得一阵脚步声，她蓦然回首，刚才的一脸严肃立即变了，她满脸堆笑，声音更是大大变了样，娇嗲得令人浑身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哟哟哟，这才是贵客到了……鳖灵大人，今天你又带什么了不起的客人来了？”
为首的，竟然是鳖灵。
在他旁边，七八名佩戴兵器的外地人，其中大部分是壮汉，还有一名老者，虽然胡须花白，但精神矍铄。
这几个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只见鳖灵对他们极其客气，甚至算得上是讨好。他对着老鸨：“今晚，你可得拿出最好的酒菜，最好的姑娘……”
“鳖灵大人放一万个心好了，你的客人，我们一定最好的招待。姑娘们，快愣着干什么？快欢迎客人啊……”
那些原本臊眉耷眼的少女们不敢怠慢，立即一拥而上。很显然，鳖灵是这里的常客，也是贵客。只见她们一个个打点精神，娇声嗲语，十分殷勤地围着一干男人。
可是，那个白发胡须的老头却随意瞄了一眼一干少女，接连摇头：“不成啊。怎么还是这些成货？就没有新鲜的吗？”
鳖灵立即道：“大人可是不满意？”
老头毫不客气：“外界传闻，蜀中美女甲天下，香艳风流，妩媚婉转，更是一个个精通音律，有一副好嗓子。可我在蜀中这些日子，看来看去都是这些老面孔。难道就找不到新鲜点的吗？”
他随手一指前面的两个女子：“你们这得二十几岁了吧？这么老的，怎么好意思出来接客呢？”
那高挑女子忍无可忍：“我才二十一岁，就很老了吗？”
“二十一岁还不老吗？二十一岁的正常人，孩子都几个了，你认为呢？”
第590章 心的变异3
那高挑女子还要说什么，老鸨瞪了她一眼，她立即闭嘴了。
老鸨陪着笑脸：“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我们今晚正要上了新货呢。保证让你中意。而且，明天还会来更好的……”
老头立即来了兴趣：“有新货？多大岁数的？你可别拿那些十八九岁或者二十几岁的老女人来骗我……”
“啧啧啧，我怎敢骗大人？今天来的可是有一位十六岁的可人儿？”
老头皱眉：“十六岁？太老了，没意思……”
“那大人的意思是？”
“明天给我找几个十二三岁的吧。今晚就凑合凑合，将将将就就了……”
鳖灵立即瞪了老鸨一眼：“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清楚了，明天保证找几个小姑娘……好咧，各位大人先进去吧……”老鸨随手指了两个年龄稍大的姑娘，其中一个正是之前那个高挑的姑娘：“对了，你，你，你们两个先在门口招呼客人，等我出来……”
众人鱼贯而入。
剩下的两个姑娘见人影彻底消失了，其中一个个子矮点的才低声道：“这个死老头，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指名要十二三的小女孩。十二三岁都还没长全呢，也亏得他，真不要脸……”
“可不是吗？这些不要脸的死老头，自己半截身子快埋入土中了，头发胡子白一把了，居然还嘲笑我们这些二十岁的年轻女子。难道我们二十岁就很老了吗？就该去死了吗？真恶心……”
……
凫风初蕾在僻静处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置信。
曾几何时，金沙王城居然变成了这样？
继续往前，夜市依旧繁华。
所幸过了这条街后，再也没有看到别的妓馆，好像整个金沙王城，就那一条街上才有三四家。
就在她刚要松一口气时，听得前面的广场上一阵嘈杂声。
只见一大堆人都在往那边跑。
她也跟着走过去，只见前面一大堆醉汉正争吵不休，随即便打了起来。
打架者，起码有十几人。
围观者却大声叫好：“打，快打……”
“打他下盘，踢他肚子，快……”
虽然是醉汉，可是，金沙王城以前岂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斗殴？
她在一边看着，本想去喝止众人，可是，走了两步，却觉得浑身无力。
再抬头看看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空，忽然觉得这世界很陌生，金沙王城也很陌生，完全成了自己不认识的一个城市了。
金沙王城的转变，是从两年前开始的。
几乎是万神大会刚刚结束，大炎帝国的商队就来到了金沙王城。
他们来，原是为着价值千金的蜀锦，而且鳖灵早有承诺，给予他们最优惠的价格。
他们本想拿了就走，但是，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金沙王城原来才是一块极大的肥肉。
这肥肉，可比贩卖蜀锦好多了。
比如，金沙王城十分富足，家家户户都有余钱，商业也很发达，可是，竟然没有娱乐！
当然，金沙王城并不是没有舞蹈，音乐，技艺、杂耍等等，事实上，这些还很发达，街头歌者林立，乐声不断，无论男女老幼都有一把好嗓子。而那些职业军人更是将舞蹈糅合在平素的操练之中，以至于在上阵杀敌的时候，也是前歌后舞，勇锐无比。
可是，在大炎帝国的商队看来，这些都不是娱乐——金沙王城居然没有赌场、妓馆等等销魂窟。
这些可以让人赚快钱的娱乐项目，金沙王城竟然一个也没有。
惯走江湖的重离等人，自然立即嗅到了商机，马上去问鳖灵，当得知鱼凫国的法律历来禁止这几种娱乐项目时，他们立即笑了。
鱼凫王都没有了，你们还管什么传统？
你们看看全世界，但凡繁华一点的城市，哪一个没有妓馆、赌场？
别说九黎广场了，就算当初的阳城街头，难道不也是妓馆林立？难道阳城不比你们更提倡贞洁道德？更何况，鱼凫国从来就不提倡任何道德——在这里，男男女女自由结婚离婚，改嫁另娶都不是什么稀奇事，你们还禁妓馆？
鳖灵本是楚人，对鱼凫国的这套法令也不以为然。
可是，这法令并非是小鱼凫王时代才有的，而是从老鱼凫王，甚至蚕丛大帝、柏灌王时代都一直沿袭，成了蜀中的传统，所以，从未更改。
所以，当重离提出要求时，他还是踌躇了一下。
但是，重离只告知了他一声，也不管他答不答应，第二天便开始行动了：先是盘下场地，紧接着筹划开张。不到三个月，这事就成了。
鳖灵虽然没有公开答应，可在他心目中，这根本不是什么事儿啊。男人嘛，谁不想嫖一下？谁不想赌一把？
而且，重离大言不惭，这几项娱乐一开，整个金沙王城的男人都会焕发新的活力，会感谢你这个鳖灵大人的。以后，你的成就和名声会远远超出历代蜀王。
果然，赌场一开，几乎整个金沙王城的男人都沸腾了。
一夜之间，重离的赌场人山人海。
妓馆开张之前，重离则专门从外面的楚地、江南等地购买了大批妙龄乐妓。这些女子清一色的薄纱肚兜、细腰曼妙。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们对付男人的那种殷勤、风情以及职业素养……单单往门口一站，整个金沙王城的男人都疯魔了。
因为，几万年来，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风情。
人，都是喜好新奇的事情。
更何况，这些女子竟然以伺候男人、让男人爽为职业——最初许多男人还小心翼翼，可一旦尝试，就如上瘾了。
尤其，谙熟男人心理的老鸨们还用上了从楚地以及九黎广场等地来的迷药，熏香等等催情的玩意，就更让男人们飘飘欲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