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困扰她的那几句话忽然烟消云散了。
“凫风初蕾，你真的以为眼前这个男子是百里行暮吗？他真的是吗？”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话简直不值一驳。
他当然是。
他一直是。
他拥有他全部的思想和记忆，他当然就是。
行尸走肉不是人，意识和记忆才是人。
甚至，他的见识和境界远远超出了七十万年之前的百里行暮——也就是他自己——早前的百里行暮只沉浸在不周山之战的恶果里一直自暴自弃，一直怀着深深的犯罪的心理，无法自我救赎，直到生命的最后，几乎彻底放弃了。
可这个从弱水出来的百里行暮，完全跳出了这段过去，他看到的，更多是未来。
本领越大，该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大。
可是，无论是他是百里行暮还是白衣天尊，他都为她开启了全新的世界。
前者将她作为一个普通地球人的价值观彻底扭转，而后者，将她径直提升到了半神人的行列，从此，具有星际之间行走的本领。
“百里大人，谢谢你。”
她紧紧搂住他的腰，声音哽咽。
他微微一笑，眼神里满是释然。
他也紧紧搂住她，但觉过去几百万年的激愤，真的彻彻底底烟消云散了。
可是，她的泪水却更急更多了，几乎将他胸口的白色袍子也濡湿了。
他微笑：“傻丫头，是不是还想要更多的元气呢？这么哭，真是没羞了……”
话音刚落，他已经再次将她从怀里翻转。
柔软的长袍已经成了多余的束缚。
彼此之间的坦诚相待才是最好的面对。
有时候，她伏在他的身上；
有时候，他伏在她的身上。
那是没有任何间隙，没有任何隔阂的心与心之间的交流。
那是两个人彻彻底底的融合在一起。
原以为以前已经很好很好很不可想象了，可每一次新的欢乐时刻到来，你就更加无法想象了——你永远无法明白相爱的二人会达到怎样的高度和宽度，好像整个宇宙忽然都在眼前，好像星际之间的穿梭根本就是咫尺之间，连空间位移都不用了。
迷迷糊糊中，她一直体会着那种强烈的充实感，一种真真切切的安全，山一般宏大的力量和支持。
这么多年的孤独无依，仿徨无助，对于病毒的恐惧，对于黑蜘蛛的畏惧，统统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她心里潮湿，好几次想要说一声：谢谢你，百里大人。
可是，她知道，不用。
因为我那么爱你，所以，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也因为你那么爱我，所以，这一切，也是应该的。
她和他，是同一人，所以，不用彼此道谢。
共工星体，从日出到日落。
然后，又从日落到日出。
初蕾已经浑然忘记了时光的流逝，就好像当初在草原上一样，一梦半个月，一直都纠缠在无休无止的欢乐里无法自拔。
第991章 透骨镜1
现在，她已经彻底明白，那不是梦。
因为，现在的感受和当时以为的“梦中”一模一样，那么刺激，那么欢乐，就像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惊喜，你明明觉得已经山高水长了，可下一刻，一山还比一山高。
有好几次，她觉得自己就像沉入大海里的小船，可下一刻，又飞升到了高空之巅，洁白云彩，触手可及。
有好几次，她觉得自己如掉在了火堆之中，被烈焰炙烤，可下一刻，又进入了风雪世界，冰霜满地，无边无际。
她原以为这样的事情总有个尽头，可现在才明白，这是无止境的。
因为之前元气太弱，他只能循序渐进。
可现在，她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当然，他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
偏偏这肆无忌惮更能带来无止境的欢乐，将欢乐提升到了一个又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许久许久。
她在迷迷糊糊里，但觉最少半个月过去了。
这么多个日出日落，二人竟然从未停息。
直到她终于嘤嘤地软软地发出了一声疲乏的叹息。
他也终于停下来。
他轻轻将她抱住。
她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的胸膛更加舒服的大床了。
她真愿意永远躺在这张自己专有的特殊“大床”上，就像这天明永远也不要到来了。
星空，明月。
这里和地球上不同的是，满天星斗下面，圆月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么大，那么明，那么近，好像你伸出手便可以将满月抱在怀里。
一会儿，她翻转。
她趴在他的胸膛上。
那胸可真是太宽大了。
她抱住他的脖子，舒舒服服地躺在他身上，语气和她的身子一样柔软。
“百里大人，我们以后真的永不分离吗？”
他微笑，声音温柔得出奇：“当然不！”
“百里大人……我真的觉得变得软弱了，自从和你成婚之后，我几乎一刻也不想和你分离了……”
“那就不分离呗。再说，为何我们要分离呢？”
她笑起来。
是啊，既然如此，为何要分离呢？
有什么理由要分离呢？
永远在一起不行吗？
可是，她想，地球那么小，他的脚步那么大，他能甘愿永久呆在地球上吗？再者，自己可是承诺了那三个老头一定要为地球的未来而奋斗，自己可是无法离开的呀。
她轻轻叹息。
他柔声道：“怎么了？初蕾，还是不放心吗？”
“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地球重新变成宇宙大帝……”
他抱着她坐起来。
“你想把地球变成宇宙大帝？”
他没有急于回答，而是认真思索了，才慎重其事：“地球完全可能重回宇宙大帝的一天！可是，并不包涵现在的这批地球人！事实上，现在的这批地球上，在地球上生存的时间不过一万年左右，而且是有史以来最落后最愚昧的一批地球人！就算你有心为之奋斗，可是，你只能改善他们的生活，却无法上整个地球重回宇宙大帝的时代……”
她听得很仔细。
她知道这是真话。
“就算是我亲自出手！甚至联合现在的中央天帝一起出手，动用大联盟的力量都办不到……”
她略略意外：“为什么？”
“因为不周山之战后，地球已经遭到了半毁灭性的打击。如果要彻底恢复以前的地位，只有一种方法，而且是唯一的方法……”
“什么方法？”
“重启！”
“重启？”
“毁灭一切，重新启动！让地球重新开始，回到原初时的状态！回到宇宙大帝时的状态！”
初蕾惊愕。
随即便明白了：地球可以重启，可以回到原初时的状态，可是，现有的地球人已经不复存在了。
自己立志便是要改善他们的生活，如果他们全被消灭了，就算重启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苦笑一声，“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他也很是感慨：“是啊，这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纵然现在的地球人再不好，可是，他们也有资格拥有地球，而不是直接被毁灭！”
“可是，这样一来，我不是什么都做不到了吗？”
“当然不是！初蕾，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比如，你可以改善他们的生活，提高他们受教育的程度，改善他们的精神面貌……就算不能重回宇宙大帝，但是，足以让他们更有尊严地活着……”
真真是醍醐灌顶。
是啊，地球就算做不到宇宙大帝，可地球人难道不该更好更有尊严地生活下去吗？
九黎的一天，是从早市开始的。
准确地说，是从整整三条长街的早点市场开始的。
街上人潮涌动，川流不息，几乎每一个摊点前面都坐满了吃早点的人们。小贩的吆喝更是此起彼伏。
“担担面、牛肉面、排骨面、杂酱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