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转眼间,梅妃这朵鲜花便已败落。
七皇弟死了,梅妃失了宠,只余一个阴郁沉默的六公主。
如今的寒香宫,已和冷宫无异!
再无翻身的可能!
……
四皇子冷峻少言,相较之下,三皇子便温和讨喜多了。
梅妃很自然地略过四皇子,和三皇子寒暄起来。
“多谢你们今日送安平来寒香宫。”梅妃声音柔缓,十分悦耳:“说起来,我也有许久没见你们了。今日乍然得见,只觉你们长高了许多。”
三皇子笑道:“我们身为男子,确实长得快些。”
梅妃下意识地看了沉默不语的六公主一眼,心里一阵惶然。
六公主今年十一岁,比普通少女高了一些,显得清瘦苗条,在少女中倒不算太惹眼。再过几年……男女之别便会日趋明显。
到那个时候,又该如何遮掩?
六公主察觉到梅妃的惶惑,抬起头来,目光平静:“母妃不必忧心,我现在不及兄长。待以后,我也会长得和他们一般高。”
在三皇子等人听来,这只是六公主随口的安抚。
只有梅妃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是啊!她的鸿儿也会长高长大。终有一日,能护住自己和她这个母妃,能为死去的女儿报仇……
梅妃心中稍安,笑着嗯了一声。
五皇子欢快的声音响起:“六皇妹,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姑娘家就该娇柔可爱一些,长得像我们一般高,以后想招驸马都不易了。”
六公主面无表情地白了五皇子一眼。
谁爱招驸马了?自己是要娶媳妇的人!
五皇子不知就里,被六公主瞪了一眼也不恼,嘻嘻笑道:“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在莲池书院读书,感觉如何?”
六公主简短答道:“很好!”
环境清幽,夫子们尽心尽责,同窗们好学上进!真的很好!
唯一的遗憾是同窗都是少女。
一个少年,在这样的环境里读书,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心性极易扭曲。原来的盛鸿,曾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心中的无奈苦楚,可想而知。
万幸自己来自另一个时空。
那里男女可以坐同桌,可以自由来往。自己曾见识过许多优秀出色的少女,也习惯了周围有众多出众的女性。绝不会小觑如今的同窗。
……
五皇子兴致勃勃地追问:“听闻莲池书院今年的新生资质十分出众。尤其是新生的前三名,个个俱是出色之极。可是真的?”
三皇子四皇子此时也不过是十三岁的少年,对莲池书院其实也颇感兴趣。只是,他们两人各自装模作样,不肯表露出来而已。
此时五皇子张口询问,三皇子四皇子不由得竖长了耳朵。
可惜,六公主显然没有一一细述的兴致,简短地应道:“是。”
众皇子:“……”
这样说话很欠抽知道吗?
五皇子不屈不挠地继续追问:“听闻新生头名是谢家庶出的三小姐,是不是叫谢明曦?”
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六公主略有些不善地眯起双眼,凉凉地瞥了五皇子一眼:“是又如何?”
五皇子显然颇有长舌男的天分,饶有兴致地说了下去:“这位谢三小姐,可谓是一朝成名。李阁老的嫡孙女李湘如颇有才名,大家都以为李湘如必能考中头名。没想到,竟输给了谢三小姐。”
“听闻谢三小姐才貌皆十分出众,生得秀美无伦。比起李湘如更胜一筹!可惜无缘得见!”
五皇子一脸惋惜。
三皇子也笑着插嘴道:“你想见她,其实也不算难。从明日起,你便送六皇妹去莲池书院。总有机会在书院外偶遇谢三小姐!”
五皇子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明日便送六皇妹去莲池书院。”
六公主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不必了。”
“就这么说定了!”五皇子压根没理会六公主的拒绝,径自笑道:“就是见不到谢三小姐,能见一见李小姐和林小姐也行。”
十二岁的五皇子,显然还没到方慕少艾之龄。不过是好奇心作怪而已。
越是阻挠,越是要去。
六公主索性闭上嘴,不吭声了。
谁也没想到,四皇子竟在此时插言:“左右顺路,明日我也一同送六皇妹。”
众人:“……”
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一向冷漠少言的四皇子竟也要去莲池书院?
五皇子惊愕不已,三皇子也是一愣,心念电转,很快也道:“那好,我们一起送六皇妹一回。”
不管四皇子想去做什么,他一同去便能窥出究竟。
四皇子似是察觉到了三皇子的用意,扯了个讥讽的冷笑。
六公主目光扫过皇子们的脸孔,心中冷哼一声。
梅妃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孔微微泛白,双手无意识地拧紧了手中的丝帕。
……
第145章 缘由
几位皇子一走,梅妃迫不及待地领着六公主进了寝室。
“安平,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梅妃佯装的镇定彻底散去,一脸惊惶,握着六公主的手不停颤抖:“他们……他们是不是对你生了疑心。送你去莲池书院只是个幌子,其实,他们是对你起疑,想要查探你的隐秘……”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母妃稍安勿躁!”六公主见不得梅妃这副被吓得仓惶的可怜模样,张口安慰:
“他们只是对莲池书院好奇,对新生前三名好奇,想去见识一番而已。并无他意!对我也未生出疑心!”
六公主顿了顿,加重语气:“便是他们生了疑心,母妃也不必这般惊惶害怕。我自有办法应对!”
沉着冷静的声音,有极强的感染力。
惊惶不已的梅妃终于稍稍平静下来,自惭又落寞地苦笑一声:“都是我没用……”
六公主一听到这五个字,就觉头痛,毫不犹豫地打断梅妃的自怨自艾:“母妃,从明日起,我想带湘蕙去莲池书院。”
梅妃一怔,反射性地皱起眉头:“怎么了?是不是染墨伺候得不够周全?还是她犯了错?”
六公主淡淡道:“这倒不是。染墨颇为忠心,只是,有时候忠心太过了些。”
梅妃听得一头雾水:“忠心不是好事么?忠心太过,又是何意?”
六公主简单地将今日染墨和扶玉闹口角之事道来:“……染墨确实忠心,只是,有时行事不免偏颇。我和谢明曦交好,她忧心谢明曦察觉到我的隐秘,时有敌意。殊不知,越是如此,越惹人生疑。”
“湘蕙比她年长几岁,是母妃心腹。说话行事也更温和周全。所以,我想带湘蕙一同前往。”
如果可以,自己谁都不想带。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退而求其次,便只能带湘蕙随行伺候。不管如何,湘蕙总比一直伺候六公主的染墨好应付一些。
六公主如此坚持,梅妃自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令六公主不喜,很快应了下来。
之后,梅妃亲自叫来染墨和湘蕙,交代一番,各自敲打数句。
梅妃一张口,此事便定了下来。
……
回了拂月宫后,满腹委屈的染墨眼中尽是水光。
六公主淡淡地扫了染墨一眼:“今日由湘蕙在这儿伺候,你先退下。”
染墨不敢不从,回了自己的屋子后,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宫女们的住处紧挨在一起。染墨平日大多贴身伺候六公主,晚上也要值夜,这间屋子很少回来。
染墨不敢放声恸哭,默默无声垂泪。
她一进宫,便被挑到了拂月宫。那时,六公主只是个四岁幼童。她比六公主年长六岁,其实也只是个十岁的孩童而已。
六公主淘气可爱,对身边人极好,从不乱发脾气。有好吃的好玩的,时常赏给身边人。有一回,她不慎打碎了皇上赏赐给六公主的花瓶。按着宫中规矩,至少也得挨一百板子。
她身形单薄,根本挨不住这一顿板子。便是侥幸留住性命,也没资格留在拂月宫了。
她吓得魂飞魄散,哭着跪倒在地。
年幼的六公主笑嘻嘻地起来扶起她:“别怕。不过是一个花瓶,就说是我打碎的。反正也没别人看见。”
没人怀疑六公主的话。
她得以逃过一劫。
至此之后,她心中便认了这个主子。
三年前,当她惊觉溺水身亡的孩童不是七皇子,而是六公主时,伤心痛苦更胜梅妃。然而,主子的命令不能违抗。她身为六公主的贴身宫女,是为七皇子遮掩身份的最佳人选。
这三年来,她忠心沉默地跟在主子身侧。心中却时常想起昔日的六公主。
“公主殿下,除了奴婢,这宫中再无人惦记你了……”染墨哽咽着呢喃:“奴婢已经尽力伺候,可主子却不喜奴婢,不肯要奴婢随行伺候了。奴婢真不知该怎么办……”
泪水纷纷涌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