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兵气势大盛,齐声叫嚷着挥刀上前。藩兵们却因彰德王战死当场军心大乱,再无奋战之心,匆忙间抬起彰德王的尸首后退。
廉姝媛从亲兵手中取了一把刀,扬刀喊道:“随我上前!”
蜀兵们轰然应下,齐声嘶喊。
藩兵们且战且退,兵败如山倒。
这一战,藩兵死伤惨重,丢了上万士兵的性命,勉强关上了城门。
这一战,蜀兵大胜而归。告捷的战报,从藩地一路送往京城。
廉姝媛一刀杀了彰德王,一战成名,威名赫赫,更胜楚将军!
……
捷报送至朝堂上,盛鸿喜形于色,连说了三声好。
文官武将们也浑然忘了之前对廉姝媛作为主将的不满,一个个满面喜色,满口赞誉。
“廉将军丝毫无愧盛名,这一场打胜仗,打得实在是好啊!”
“彰德王被廉将军当场斩杀,大振军心啊!”
“如此赫赫战功,理应重赏!臣请皇上重赏廉将军!”
坐在龙椅上的天子盛鸿,龙心大悦,笑着说道:“彰德王已死,所剩的残兵剩将,不足为惧。想来,彰德城也守不了多久了。论功行赏,廉将军要居首功!”
这一场打胜仗,打得畅快淋漓。比起楚将军的稳扎稳打来,确实更振奋军心。
散朝后,盛鸿快步回了椒房殿。
谢明曦也早已得了廉将军大胜的喜讯,眼角眉梢俱是喜悦,笑着迎上前来:“廉将军大胜一场,委实振奋人心。”
可不是嘛!
盛鸿一脸以师父为傲的神色:“我之前以师父为主将,一个个声嘶力竭地出言反对。现在师父立下大功,果然个个换了副嘴脸。你是没亲眼见到,别提多痛快了。”
说着,又有些遗憾地叹道:“真可惜,我不能亲自领兵上阵。”
谢明曦笑着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朝天子,自要坐镇朝堂,如此才能人心安定。”
大齐建朝以来,还没有天子亲自领兵上阵的先例。千金之体坐不垂堂,更何况是九五之尊,哪有轻易涉险的道理。
盛鸿也深知其理,意思意思地唏嘘一回,便将此事抛开。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湘蕙笑着来禀报:“启禀皇上和皇后娘娘,闽王妃来了。”
……
尹潇潇怎么忽然来了?
谢明曦和盛鸿对视一眼,笑着说道:“快请五嫂进来。”
尹潇潇很快迈步而入,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张口就道:“师父打了打胜仗,亲手斩杀了彰德王!真是太厉害了!”
盛鸿是廉将军的亲传弟子,尹潇潇和谢明曦年少时也一同随她习武。虽未正式拜师,感情却如师徒一般亲厚。
听闻廉将军打了大胜仗,尹潇潇心里畅快之极,哪里还能待得住。特意来椒房殿,和帝后分享这份由衷的喜悦。
盛鸿笑道:“是啊!师父这回大大长了脸。朝中再无人质疑我当日的决定,也算替我出了口闷气。”
尹潇潇忙追问:“战报里都说了些什么?说来给我听听!”
盛鸿将战报里的军情一一说来,尹潇潇听得神往不已。谢明曦亦觉心中澎湃激荡。
当年廉夫子被封为女将时,不知惹来多少闲言碎语。这几年,廉夫子一直在蜀地训练蜀兵,今时今日,终于以一场毫无置疑的大胜仗证明了自己。也让世人知晓了蜀兵的厉害。
以女子之身,在军中扬名,这等壮举,让同样身为女子的自己一同激动难耐啊!
尹潇潇一脸神往地叹道:“真恨我不能一同前往。哪怕是为师父的马前卒,亦不枉我这一生了。”
尹潇潇也是将门出身,自少时便对骑马射箭习武感兴趣,也有过领兵杀敌的美梦。
奈何她嫁到了天家为媳,闽王一死,她这个身份尴尬的闽王妃也只能住在宫中。入军营领兵上阵,纯属妄想了。
谢明曦心里微微一动,迅速看了盛鸿一眼。
盛鸿心领神会,一语双光地开起了玩笑:“说不定,五嫂以后会离开京城。到那时,想做什么都无妨了。”
这怎么可能!
闽王犯了谋逆重罪被赐死。霖哥儿此生能平安,已是万幸,怕是再无出京的可能。霆哥儿也是一样。她也只会守在霖哥儿霆哥儿身边。还谈什么离开京城?
就是帝后肯放行,她也不愿不会离开!
尹潇潇心中黯然,面上却笑道:“好,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天子一言,重于万钧。日后我若有离开京城的一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可别来管我。”
盛鸿笑了一笑,随口应下。
一同激动振奋的,不止尹潇潇。
很快,萧语晗和赵长卿也来了。
过了片刻,顾山长和阿萝等一众少年少女们也一同回了宫。孩子们兴奋地追问:“廉将军是怎么打的胜仗?”
“廉将军真的当场斩杀了彰德王吗?”
“廉将军是不是大齐最厉害的将军?”
顾山长更是满目喜悦。
她一直都记得,当年她亲自去廉府请廉姝媛来书院做夫子时,廉姝媛曾怅然若失地叹道:“我身为女子,不能进军营,也不能领兵上战场。能去书院做夫子,教导学生们骑射,倒也能一展所长。”
以廉姝媛之才,做夫子确实太过委屈她了。
好在盛鸿做了天子,好在盛鸿从无轻视女子之意。廉姝媛得以做了女将,训练蜀兵。如今又做了主将,领着蜀兵大胜藩兵,名震天下。
这是何等令人激越振奋!
……
第1029章 立功(三)
廉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廉家人也跟着挺直了腰杆。
当年被众人耻笑奚落,说什么廉家后辈无人竟由得一个女子出头露面,还说什么女子为将军是荒谬无稽可笑之事。敢背地里嘲笑天子的没几个,明着嘲弄廉家的人着实不少。
今时今日,情势陡然扭转过来。
廉家儿郎所到之处,皆被逢迎夸赞。众人提起廉将军,更是有志一同称赞不已。
最高兴的人,非周全莫属了。
周全和廉将军成亲后,一直聚少离多。
周全身为天子亲兵统领,每日在天子身边当差,不能擅离。而廉将军,则为蜀兵主将,坐镇蜀地。夫妻两人分居两地,只每年岁末之际,或周全去蜀地,或廉将军回京,才有短短相聚的光景。
夫妻两个在成亲之日便一致商定不要孩子。这些年,就这么各居一方,各自忙碌。
在众人看来,他们两个委实不像夫妻。
可世间夫妻,有朝夕相伴同心同德的,有同床异梦相敬如宾的,亦有他们这般相聚千里却彼此心心相系的。
简而言之,自己乐意情愿就好。
廉将军打了大胜仗,捷报送到京城,同时还有一封家书送到了周全手中。廉将军天生不是那等柔情似水的女子,家书也没多少儿女情长,和给朝廷的战报差不多……
周全将家书揣在怀里,闲暇时就拿出来看一回。短短几日,少说也看了几十回。每看一回,就要傻呵呵地笑一回。
盛鸿看在眼里,颇觉好笑,故意打趣:“师父在信上写什么了?你这几日天天眉开眼笑。”
周全喜滋滋地说道:“就是写那一场大胜仗的始末。为了引彰德王出城,她一直示敌以弱。花了三个月功夫,才引得彰德王上当,主动领兵出击。”
所以,师父这是将战报又抄了一遍?
盛鸿好笑不已,继续打趣:“这和送给朝廷的战报差不多嘛!”
周全继续喜滋滋地应道:“那怎么能一样。朝廷战报是军情官写的,这是姝媛亲手所写。”
盛鸿:“……”
算了,你开心就好。
……
彰德王一死,彰德城内大乱。
彰德王共有四个儿子,彰德王世子是嫡子,另外三个儿子皆是庶子。本该由彰德王世子接掌藩兵。另三个庶子私下勾结,合谋在灵堂里杀了彰德王世子。这三个庶子之间也是勾心斗角争权不休。
廉将军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一边暗中令眼线内应在城内传播流言,一边加紧攻城。一个月后,终于攻破城门。
彰德王的三个庶子有两个战死,还有一个被生擒,廉将军留在城中坐镇整编剩余的藩兵,命人将彰德王幼子和一众家眷押往京城。
三路平藩的朝廷大军,廉将军率先告捷。从大军动身之日算起,也不过半年光景。
廉将军一战成名,风头远远超过了老成持重的楚将军。
楚将军也打了几场胜仗。
不过,颍川王生性狡猾,龟缩不出,打定了主意躲在城内。颍川城易守难攻,楚将军耗费数月之功,也未能破城。战事胶着。
大齐休养生息数年,国库勉强支撑得起。饶是如此,户部的萧尚书也愁得掉了大把头发,头秃了一小半,额头亮得可以当火烛了。
每每盛鸿问及户部筹措军粮一事,一把年纪的萧尚书就要愁眉苦脸地诉苦一回:“……启禀皇上,这半年来,三路大军耗费的军粮军饷委实惊人。国库原本还算充盈,现在已经捉襟见肘了。兵部要银子,礼部工部刑部吏部各处都要银子。老臣恨不得将自己拆成两半来支应啊!”
说着,再抹一把辛酸泪。
盛鸿好声好气地安抚萧尚书一通:“……打仗哪有不花银子的道理。你的难处,朕都明白。不过,眼下真是要紧关头,军粮一定要充足,军饷也不能断。对了,有战死的将士,定要将安家银子准备好。”
萧尚书听得全身一个哆嗦,又要哭诉。就听盛鸿张口允诺:“国库不够支应,就从内务府支些银子。”
内务府里的银子,只有帝后才有权动用。说得直白些,就是皇家私库。
内务府当然不能和国库相提并论。
不过,皇上肯拿出一笔银子来,已是意外之喜了。
萧尚书顿时大喜,腿也不抖了,人也有精神了,声音也洪亮了:“臣谢过皇上。”
……
当日晚上,盛鸿神色复杂地回了椒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