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后半截话，林杉便确定自己的想法没错。
陈玉立这货果真自私，他或许是追求艺术与尽善尽美，但他并不会考虑他人因此会出现的感受。
不，他应该也是会考虑的。
只是他的考虑范围，应该只有顾不言。
因此李茗雨一怂恿，顾不言又没意见，他就动心了。
别看陈玉立一直给她戴帽子，现在语气又歉意得不行。
要是自己拒绝的态度过于拒绝，信不信明天他就会让林杉滚蛋？
……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林杉不信。
真把她惹火了，滚蛋的人一定是陈玉立。
林杉仔细回忆，印象里李茗雨受限于经济条件，是完全没有动作基础的。
她现在会这么说，不过是在赌。
一个是赌林杉没她能吃苦肯在动作上下功夫，另一个便是赌林杉心高气傲直接退出剧组。
不管哪个成立，都足以让她扬眉吐气。
分析到这里，林杉又好气又好笑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被李茗雨反将一军，现在无论是退出还是答应，都是在外界压力下做出的选择。
这对林杉来说已经是相当严重的羞辱。
导演、男主演、女二号……
整个电影的灵魂人物，在自知或不自知的情况下，竟给她一起下了个套？
仅就林杉个人而言，这次危机对她的威胁性远远超过《风月无边》。
毕竟那时候《风月无边》所有问题都是由于缺钱造成的，而《十夜谈》就不一样了。
极其愚蠢的人不可怕，极度聪明的人也不是麻烦。
真正会给人带来麻烦的，往往是那些有些小聪明的蠢货。
而不偏不倚，《十夜谈》里就聚拢了这么三个大宝贝。
那么究竟是否要答应这个近似于羞辱的追加条件？
无论是真实拍摄，还是反套招，都会对演员构成极大威胁，尤其有个对自己怀有敌意的女二号在。
“抱歉，这件事我需要和我经纪人商量一下。”林杉没有立刻给出回答，而是歉意一笑道。
“没关系，这两天给我答复就行。”陈玉立一脸宽容地说道。
毕竟林杉能保持这么冷静的姿态，已经让他高看一眼了。
换做其他小姑娘，现在还不知道慌成什么样。
林杉能得体地给出答复已经不错了。
这么想的陈玉立完全没想到，林杉与她的经纪公司，她才是做决定的那一个。
毫不奇怪，知道陈玉立突然搞得这一出后，孟涛瞬间原地爆.炸。
“我觉得没有必要接受。”孟涛满脸寒霜，“你不缺《十夜谈》一个资源，他既然这么看不起我们，我们何必自己凑上去？”
能让老实人发火，陈玉立的神奇操作有多过分也就不难想象了。
那么林杉，会怎么处理呢？
“我已经想好了。”林杉听完孟涛的意见，淡淡说道。
第四十六章 巴掌【二更】
“我觉得我们没有同意的必要。”老实人孟涛也罕见地发怒了, “这根本是欺人太甚！”
“如果说你是什么十八线小演员也就罢了, 当初说的好好的，结果现在临时搞这一出？”孟涛怒极反笑, “只有他陈玉立的电影才是宝贝么？”
林杉倒是没有发怒, 闻言甚至稀罕地看了他一眼, 毕竟孟涛素来都是个沉默稳重的老实人形象, 这么因为她受辱而发怒的情况还是蛮少见的。
她这样丝毫不慌，甚至还游刃有余的淡定态度令孟涛更加着急：“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孟涛之前那番话只能算是个人表态，以及提出建议, 最终做决定的还得是林杉。
“慌什么慌什么。”林杉不悦的皱眉, “天塌下来了么？”
林杉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刺人……不过这样仿佛薄荷酒般冰冷火辣的味道才符合她的人设，于是不知怎的，看着她那样淡定沉稳的神态，孟涛自己便先冷静下来。
“不好意思, 是我过于着急了。”孟涛主动道歉。
“嗯，没事。”林杉对属下的第一次错误总是很宽容, “只是下次遇到事情, 先不要忙着慌张，等解决问题了再慢慢慌张。”
对于她的说教，孟涛只能苦笑：“您说的是。”
“你也不用为难, 我已经想好了。”林杉淡淡道。
“拒绝么？”孟涛理所当然地推测道, “我这边就找人准备通告，你放心。”
孟涛这是出于林杉性格合情合理的推测，以林大小姐这飞扬跋扈的性格, 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哪有被人踩到头上的份？
更何况这事情占理的本来就是林杉，就算是说出去也没什么心虚的。
“不。”林杉平静道，“我同意了。”
“哦……什么？！！”孟涛猛得拔高音调，“你确定么？！”
“又瞎咋呼什么？”
“不是，这亏咱就忍下来了？”孟涛坐到她对面，认真的神色取代了脸上的不可思议，“你能看出来的吧，搞事的是李茗雨。”
“废话。”林杉的回答简洁有力。
“那你怎么还答应？这人最擅长的就是在剧组给人使绊子，”孟涛冷笑，“还当人不知道张欣然的事是谁搞的么？”
孟涛承认，只有这种有手段有胆子的女孩才能在娱乐圈走的更远。
但是欺负谁都行，就是不能欺负到他的林大小姐头上！
“我发现你哪里都挺好，就是爱问一些废话。”林杉不耐地说道，“如果搞事的人不是李茗雨，我还真不一定答应。”
“你是想？”
“她玩的那些，都是我当年玩剩下的。”林杉撇嘴，丝毫不掩饰神色间对李茗雨的轻视，“作为前辈，教导后辈学会前辈是义务。”
孟涛张口闭合再三，总算是忍住了吐槽欲。
您和李茗雨是同期出道，哪里来的“当年”？
不过自家大小姐要装逼，作为部下总是该配合的。
于是孟涛很有眼色地没有抖机灵拆台。
“总之就这么定了，你去替我回答陈玉立，就说我同意了，然后找专业的动作老师，我今天就开始训练。”
“诶，为什么是我？”孟涛一脸懵逼，“不是该你去说么？”
“我看见他那张老脸就恶心。”林杉充分表达了自己对陈玉立的观感。
行吧。
孟涛乖乖领命的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同情陈玉立。
陈玉立算是把这姑奶奶得罪狠了。
不要以为这位小祖宗点头接受便算是屈服，以后还有陈导演受的的呢。
李茗雨知道林杉答应时，先是惊讶，随后便是止都止不住的快意。
这贱人居然真的低头了。
哼，看来在真正的好饼面前，她也没有多清高……看贱人不情不愿地折腰固然痛快，但是也有些浪费了她的筹谋。
要是林杉一气之下退出剧组，那才是对她来说最好的局面。
只要林杉敢退出，她就有把握说服陈玉立，让自己取而代之。
对于林杉的位置，她可是觊觎已久了。
没想到所谓的清高女神也有摧眉折腰的一天。
如果不是顾忌形象，李茗雨简直恨不得跑到林杉面前扭屁股——也只有这样的极端表现，才能表现她的扬眉吐气。
即便如此，让李茗雨安安分分地压下内心的躁动，那也是不可能的。
与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同理，成功打脸对手，如果不能耀武扬威一番，那爽感是要大打折扣的。
于是，就在李茗雨进入剧组的第二天，得知林杉决定留下的消息后，她便趁着午饭时间，溜到了林杉的休息室。
她们这段时间都在接受武术老师的培训，学习搏击基础，好在电影里有更出色的表现。
中午十二点是一天里最长的休息时间，在休息的两个小时里，大家一般会选择冲个澡洗去一早的臭汗，然后睡个午觉恢复体力。
这个时候是剧组里人最少的时候。
李茗雨就瞅着这个空档，来到了林杉面前。
“好久不见。”李茗雨主动笑眯眯地打招呼。
这货怎么没有一点眼色的？
林杉用余光扫了眼四周，空无一人，要不然也难怪李茗雨敢来和她单独相处。
也是趁着这会儿四下无人，李茗雨才敢肆无忌惮地卸下她的伪装表象，展现出最刻毒的一面。
林杉看都懒得看她，转身便想绕过她。
怎料李茗雨不肯就这么轻易放过她，竟是紧跟一步，再将她拦个正着，笑吟吟道：“都是同学，好不容在一个剧组，不要这么疏离嘛，以后还要多多关照呢。”
直到此时，林杉总算肯开口，施舍给她五个字：“好狗不挡道。”
李茗雨听到这句话，顿时便是面色未变。
不过她唾面自干的功夫也不是一天两天，再加上她心里默认这是林杉恼羞成怒的表现，于是她更加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