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家小王爷怒急的模样,一众护卫又不敢不从,若是小王爷受了伤,他们也难逃一死,面面相觑之后,只能硬着头皮赤手空拳硬上了。
到底不敢拔剑。
赵彻与上官晔也没动剑的意思,毕竟这种事情见了血,闹了人命,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两人十分有默契,不过手上总得有个趁手的物什,于是各自拎着一把剑鞘,不费吹灰之力便拧着傅世遥的手腕,逼他弃了剑。
紧接着就拎着刀鞘往傅世遥和那些护卫身上招呼。
场面十分混乱。
就在这时,徳王府的马车帘子再次掀开,那个看起来瘦小病弱的小美人再次跳了下来。
好巧不巧,正处在混战的中心位置,诸人无暇顾及,冲撞之间她便摔倒了地上。
摔了个瓷实,磨破了手掌,爬在地上好半天没起来。然而傅世遥正自身难保,根本无暇顾及于她。
苏易本来一副笑嘻嘻看热闹的模样,见此情景,笑意稍敛,微微顿了一下。
他想了想了,倒是怜惜美人儿的,最终上前,穿过层层撕打,将那个瘦弱貌美的小姑娘快速拎了出来。
正好拎到了宋乐仪旁边。
宋乐仪:“……”她好想打人!
“姑娘没事吧?”苏易轻声问道。
傅世云惶恐未定,眼眸好似一汪水,弱声道:“多谢公子相救。”
“不必言谢,顺手而已。”苏易摇开了扇子,笑问,“姑娘芳名啊?”
傅世云眼神闪了一下:“云儿。”
闻言,苏易“啪”的一声合了扇子,太冷了!冻死他了!借着大氅的遮挡他搓了搓手指,总算暖了一点。
然而苏易面上神色却如常,桃花眼似乎又潋滟了几分:“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云儿这名字甚美。”
他样貌俊秀,此时说话的声音又温和,含着十足十的夸赞,挺撩人的。
宋乐仪忍住翻个白眼的冲动,抬腿往旁边挪了挪,离他们远些!又抬着素白小手捂了耳朵,真是没耳听!
“公子谬赞。”傅世云羞怯似的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若有若无的红晕。
她转头看向另一边打得难舍难分的数人,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徳王府的护卫已经被打趴下好几个,连着傅世遥脸上都挂了彩。
傅世云脸上闪过焦急之色,转头看向苏易,咬唇恳求似的问道:“公子,可否帮一帮我家世子?”
苏易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神色为难:“不行啊,我娘说了,我要再敢和别人打架,她就打断我的腿。”
想起去年掉下悬崖摔伤了腿,在床上躺了月余不能出门,他就心痛的不得了。
打断腿?
的确像是安国公夫人说的话。
宋乐仪松了松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耳朵,可是他刚才不是还说出门算卦不宜动手吗?
真真是满嘴胡谄!
傅世云水汪汪的眼眸里闪过丝丝震惊,在她十三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人拒绝过她,尤其是男子。
方才那豫王殿下是一个,现在这月白锦衣的公子是一个。
燕京男子都这样么?
她望了一眼正在被揍的兄长,又看了一眼苏易:“公子,你心地善良是好人,我家世子如此可怜,方才那二人是您朋友,你劝他们停手,大家停下来,好好解除误会,可以吗?。”
“没误会啊?”苏易眨了眨眼,好心的给她解释,“子川兄想揍你家世子,谁劝都没用,唉,不如这样,等一会儿打完了,我送你家世子去最近的医馆疗伤?”
宋乐仪忍不住笑出声,肩膀微微颤动,打完了还要你做甚?
傅世云:“……”
她咬着唇跺跺脚,幽怨的看了眼苏易,当即就要往那边打架地人群里冲,却被他一手拽了回来,劝了一句:“云儿姑娘,拳脚无眼,你还是别去了吧?”
傅世云委屈道:“公子你见死不救,我只能亲自去了。”
苏易眨了眨眼,神色惊讶,这姑娘脑子没问题吧?他哪里见死不救了?这不是还没死呢吗?
不过到底心里怜惜了美人,他叹了口气,道:“既然姑娘看着心疼,要不……这样吧。”他顿了下,“姑娘在此等着,我去去就来。”
傅世云欢喜,盈盈一拜:“多谢公子!”
宋乐仪伸手抻了抻斗篷,将自己又裹紧了一点,瞪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看着苏易,恶声道:“你若敢对我表哥动手,我剁了你的狗爪!”
傅世云皱眉,这姑娘怎如此粗鲁。
苏易吞咽了口唾沫,温声道:“郡主放心,我只是想让这场打斗快点结束而已。”
说完,一道月白色的身影闪身到打斗的一众人群中,抬腿便朝着一个护卫的胸口踹去,直飞出数尺远。
宋乐仪:“……这样啊。”
他快点结束打斗的方式真特别。
傅世云这次完全呆住了,似乎没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有了苏易的加入,本就落了下风的傅世遥一行人此时更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那边赵彻招招往傅世遥脸上招呼,一点情面都不留,而其余护卫则被上官晔和苏易死死的拦在了另一边,过不来。
傅世遥一边躲避,一边寻着时机反击,怒骂道:“你娘没教过你打人不打脸吗!?”
赵彻嗤笑一声,动作也缓了几分,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气得跳脚的模样,慢道:“我娘教我打人就要打脸。”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动作又来,这次不仅招呼了他的脸,还招呼了他的右胳膊与左腿。
正是那日他们三人受伤的位置。
……
宋乐仪望着傅世云难看的脸色,蓦地笑了,声如银铃:“云儿姑娘所求,可开心?”
傅世云抬着细细手指指着宋乐仪,声音气的发颤:“你、你怎么能如此幸灾乐祸?”
“哦…我喜欢,要你管?”宋乐仪扬眉一笑,嘲讽似的瞥了一眼傅世云,抬起纤细的手指搭在唇边,扯着嗓子喊两声,“表哥,一定要把小王八打得落花流水啊!”
傅世云委屈的咬咬唇,又瞪了宋乐仪一眼,忽然朝马车那边喊了一句:“大宝!”
随着女声落下,宋乐仪浑身一僵,上辈子她第二次被狗咬,就是这只名唤大宝的狗咬的。
只见徳王府马车的车帘再次掀开,里面突然窜出来一只大黄狗,约摸小腿高,体型肥壮,汪汪直叫。
直冲着傅世云而来,将其扑了满怀,随着傅世云是的细指一指,大黄狗就瞪着一双大眼看向宋乐仪。
“表哥——”
宋乐仪惊声尖叫,赵彻闻声心间一紧,也顾不得与傅世遥纠缠了,忙朝她看来,只见其身边站着一条大黄狗,正凶狠的叫着,似要朝着她身上扑去。
赵彻眼底闪过焦急,一个抬腕便执着剑鞘将身边人打飞,拔腿朝她跑去。
上官晔也是动作一顿,当即想朝宋乐仪而去,却不想被一个护卫拦的动作稍缓,再抬眼,赵彻已然飞奔过去。
他心底微微松了口气,随即转过身,淡漠的眼底冷意更甚,抬手挥臂间的力气也重了许多。
宋乐仪见了狗,根本没了往日敏捷的反应能力,只能凭着本能扑腾,而就是这样手脚扑腾,似乎激怒了那只大黄狗,凶狠的呲牙跃身朝她扑来。
好在赵彻及时赶到,抬腿将其一脚踢飞,小腿高的大狗砸落在地,呜呜哀嚎。
而穿着斗篷的小姑娘则吓的直往他怀里钻,揪着他腰际不松手,黝黑的眼底泛起水气雾色,哆哆嗦嗦道:“有、有狗。”
赵彻安抚似的的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
傅世云脸色一白,忙跑着去看大狗,半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肚皮,那里方才被狠狠的踹了一脚。
每摸一下,大黄狗的哀嚎就重一分。
她细瘦的手指握成拳,扭头看向两人,小小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心疼与怒气:“为何要下此狠手?”
赵彻没空搭理她,正哄着怀中小姑娘,而宋乐仪惊魂初定,更是无暇理她。
傅世云颇感尴尬,她捏了捏手指,眼底泛上泪花,委屈极了,这燕京是什么破地方!这些人怎么都这样!?
一会儿的功夫,苏易和上官晔已经将傅世遥和那些护卫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趴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于是两人朝着赵彻与宋乐仪这边而来。
于此同时,宋乐仪也回过神儿来,她看着不远处泪光盈盈楚楚可怜的傅世云,顿时一抹怒意涌上心间。
又是这种!她又是这种表情!
上辈子她没这么幸运,而是被那条大黄狗直接撕咬掉了小腿上的一块肉,连着衣裙都撕扯了一小块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在一众男男女女面前,她竟然露了一小截白皙的小腿。
哪有女儿家不在意皮相,不在意名声,尽管肆意张扬如她,也不禁感到心中羞耻,而且那伤口一看便是要留疤的。
她那时气疯了,又惧又怒,也不顾腿上鲜血淋漓的疼痛,一瘸一拐的,当即拔了剑想砍了那条狗。
结果寿宁将狗护在怀里,可怜兮兮道:“夷安你这是要作甚,大宝它只是太喜欢你了,若不是你一直惊叫着扑腾,它何故咬你?”
最后,那条狗自然是好好的,她堂堂夷安郡主竟然不如寿宁养的一条狗!
不过好在天道轮回有报应,没过几日那条狗暴毙死了。
想到这里,宋乐仪嗤嘲一笑,那个时候的她确实混的连一条狗都不如。
赵彻感受到怀中人情绪不对,有些慌张,忙上下检查有没有他没注意到的伤,他的语调很轻,难得温柔:“可是受伤了?”
“没有。”宋乐仪摇着头,拉下他的手,软软一笑。
傅世云吸了吸鼻子,然而眼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她抚摸着那条大黄狗,而后缓缓站起身,走到宋乐仪面前质问:“大宝不过是喜欢你,与你玩闹而已,你半点伤都没有,可是我的大宝却奄奄一息,郡主,这就是燕京城的道理?”
“道理?玩闹?”宋乐仪冷笑一声,伸着小手去推赵彻的胸膛,赵彻嘴唇翕辟,似乎是想说什么。
罢了。
他摇头失笑,表妹岂是那种吃亏的性子?
如此想着,赵彻抬腿往旁边挪了几步,给宋乐仪让了位置,不准备插手两个小姑娘间的事情。
宋乐仪的年龄长了傅世云一年余,而傅世云又病弱,如今两人一对比,一个泪光盈盈,一个明艳含笑。
当真忍不住怜惜傅世云。
见她这幅模样,宋乐仪缓缓掀下兜帽,将整个明艳的脸蛋全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