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还多亏了陛下,若不是陛下让臣暗中盯着太子,微臣又怎能及时救下贵妃?”
“不管怎么说,这事都要记你一个功劳,天域国太子过分荒淫,丝毫不顾及朕的脸面,朕绝不姑息。朕堂堂一个大国君主,威严被如此挑衅,卫卿你说,朕难道不应该反击吗?”
“陛下的威严与脸面,自然比什么都重要,邻国太子的行为的确惊世骇俗,是他冒犯在先,陛下要惩罚他也是合情合理,陛下想要怎么做?”
“朕想要在他回天域国的途中暗杀他,皇宫里虽然有不少高手,但是朕不想派他们去,朕希望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宫里的人先不用。朕要雇佣民间的杀手,朕大多时间都呆在皇宫里,对于民间与江湖上的事情,了解的肯定不如你多,朕想……”
卫长琴接过话,“陛下是想让微臣找一个可靠的组织,雇佣一流的杀手,隐瞒雇主身份。杀手都是为了钱才去杀人,只要给他们足够高的价格,即使是皇亲国戚,他们也敢迎难而上,他们不需要知道雇主是谁,如此一来,陛下杀太子的消息就不会走漏了。”
“卫卿果然了解朕,朕就是这个意思。”龙祁世说到这里,轻叹了一声,“孟昊轩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静沅。”
“静沅长公主?”卫长琴几乎是一瞬间就领会了他的意思,“慧阳长公主怪病难愈,陛下已经把联姻人选改成了静沅长公主,陛下刚才说,可惜了长公主,陛下的意思是,连长公主都不能放过?”
“静沅是要跟着孟昊轩一起走的,他们的队伍遭遇刺杀,若只是死了太子,静沅活下来,天域国会怎么想?他们难道不会疑心我国?若长公主和太子都被刺客杀了,朕自然哀痛,会亲自为静沅大办丧礼,让整个皇宫都为她哀悼,让外人知道朕有多么痛心,天域国还会疑心朕吗?天域国皇帝死了儿子,朕的皇妹也是天之骄女,两国都吃亏了,他跟朕,还得写国书互相安慰呢。”
“陛下的思虑……确实周全。”卫长琴顿了顿,道,“只是真的可惜长公主了,她本是无辜。”
“一个公主的生死利益,与国家利益比起来,是卑微的,公主生于皇家,就该为皇家奉献,朕这么做虽然是狠了点,但这么做可以打消天域国的疑心。你试想一下,如果这个噩耗传过去,他们的君臣在上朝的时候会如何议论?会不会把矛头指向他们的敌国?难不成他们会觉得朕杀害皇妹与妹夫?有几个人敢这么揣测?”
“自然没几个人会这样揣测。”卫长琴说道,“陛下的计划若顺利实行,我国应该是能撇清的,为了万无一失,微臣会派人去打听他们敌国的情况,查探他们敌国所用的兵器,许多军队的兵器,都会有军队专属的标记,咱们可以在现场留下一些与他们敌国有关的物件,等他们勘察现场的时候,发现物件并且追查下去,刺客的来源,自然便会指向他们的敌国。”
“你这法子不错,但是不要留得太刻意了,太刻意也容易招人怀疑。”
“微臣知道。”
“卫卿,你会不会觉得朕太过狠心了?”
“不是陛下狠心,而是长公主福薄。归根结底,这都是天域国太子惹出来的事端,他若不这么荒唐,陛下又怎会忍无可忍?长公主是被他连累的。”卫长琴在言语上自然不会得罪龙祁世。
“话虽如此,朕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皇妹,可是……朕不会改变主意的。”龙祁世说着,起身走到床榻前,拍了一下卫长琴的肩膀,“卫卿,快点儿好起来,朕还等着你给朕帮忙呢。”
“微臣一定会尽力好起来。”
“嗯,朕不打扰你歇息了。这就回宫去了,你好好养病。”
“恭送陛下。”
龙祁世离开之后,卫长琴看向了角落的衣柜,“你都听到了吧?”
顾珏清推开了衣柜门,“听见了,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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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你这个骗子
“他也就嘴上念着,皇妹委屈,心中何时把长公主真的当做亲人?”顾珏清端着鸡翅,回到了床边坐下,“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终究没感情,公主于他而言,只不过是换取利益的工具罢了。”
“你这是在怜香惜玉了?”卫长琴把吃了一半的蜜汁鸡翅拿起来继续吃,“慧阳长公主大概想不到,她装病能落了个清闲,还不用操心自己的性命安危。”
“孟昊轩的人马并不少,若要刺杀他,得耗费许多人力,皇帝不愿意从宫里面调人,一来是为了更好地保密,二来,他不舍得自己的人手折损。这项任务若要交给民间的杀手来完成,他得出不少银子,以孟昊轩的身价,雇佣的杀手至少也得人均万两以上。耗费这么多钱财,又要舍弃自己的皇妹,由此可见,他对李贵妃有多看重。”
不舍得花钱,便请不动高手,而龙祁世显然是舍得花钱的主,他是最不缺钱的。
花多少钱倒是次要的,关键在于……静沅长公主无辜受累。
没招谁没惹谁,却要被安排着离开家园,走向去往阴间的道路。
她见过这位长公主,文文静静,与世无争,不骄纵不跋扈,可谓安分守己。
顾珏清心中当真觉得可惜。
龙祁世对于低阶妃嫔向来不在意,甚至愿意赏给宠信的臣子,犹记得,她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便陷入了一场阴谋,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抱着皇帝的妃嫔,还被‘捉奸’。
正常的帝王早该大发雷霆,龙祁世却不甚在意,为了不闹出乱子,眼也不眨地杀掉妃子,对于她这个胆敢与妃嫔‘私通’的臣子,他轻而易举地宽恕了,并且告诉她,看上哪个低阶的妃嫔,直接跟他要都行。
由此可见,只要是他不喜欢的女人,跟他器重臣子私通,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把事情传出去丢他的脸就成。
若孟昊轩看上的不是李贵妃,只是一个不讨皇帝喜欢的妃嫔,皇帝大概也懒得去计较,知道了也当作不知道,省得耗费精力财力去对付孟昊轩。
“后宫中的美女其实也不少,环肥燕瘦风情各异,孟昊轩偏偏就要看上李贵妃,他那眼睛也真是雪亮。”
卫长琴不紧不慢道,“李贵妃是不容触犯的存在,先不说她本人手段如何,就凭皇帝对她的宠爱,她已经是后宫的半个主人,位同副后,皇后只是占着正妻的名分才保留了些许威风而已。我的堂姐卫贵妃告诉我,皇后风寒了好几日,皇帝只去看了一次,而李贵妃对皇帝说,自己连续做了几天噩梦,夜夜被惊醒,皇帝便天天去陪她,她那压根就是无病呻吟。”
顾珏清道:“这偏心得确实也太明显了。”
正室真的有病,他去看望了一次,算是客套。侧室只是嘴上说做噩梦受了惊,他便天天去……
李贵妃欺负皇后欺负得还真是明目张胆。
顾珏清不禁心想:若有一天,她跟李贵妃之间的关系传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大概不会念及君臣情分,会直接下令咔嚓了她。
真到了那时候,就只能自曝女子身份自救了。
很快她就因为这个念头而打了一个寒战。
想远了,这种事情是不应该发生的。
“你以后最好跟李贵妃少来往。”卫长琴劝说道,“来往密切,对你没好处,少打交道,没准她对你的感情也就淡了。”
二人正聊着,有人敲响了房门。
“长琴,该针灸了。”是神墨的声音。
听到‘针灸’两字,顾珏清顿时觉得胸腔里的那颗心沉甸甸。
针灸完,吐毒血,接下来的那半个时辰副作用,称得上是生不如死。
神墨说,那是一种寒冷与疼痛交织的感觉,仿佛坠入冰窖,身上好似被无数根针扎着,再坚强的人都难忍受。
卫长琴倒是淡定,朝着门外的人说了一句:“进来罢。”
神墨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顾珏清手上的那盘鸡翅,“顾大人又做好吃的了?”
“长琴中毒未愈,你还有心情想着好吃的。莫非你已经知道了解毒的法子?”顾珏清望向神墨,目光中带着期待。
神墨道:“不瞒你说,我的确有头绪了,只不过这个法子有点儿冒险……”
“那你快说。”顾珏清追问道,“怎么个冒险法?你有多大的把握?”
“救回长琴的命,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
“只要能活下来便好。”卫长琴看出了他的犹豫,宽慰道,“你直接说出来吧,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如今最希望的就是能活下去。
他才知道顾珏清也喜欢着他,命运总不该让他没高兴几天就撒手人寰。
“我要用的法子,是以毒攻毒,也就是用我自己制造出的剧毒,来吞噬五毒蟾蜍的毒,这味毒药,我是有解药的,只不过此毒很伤身,用了之后,你剩下的寿命不足五年,而且这五年你也别想轻松,你会体弱多病,需要我用汤药吊着你的性命。”
神墨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这是我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也就是说,他根本不能痊愈,只能续命五年,还得当个药罐子?”
顾珏清此刻的心情蒙上了一层压抑。
即使活下来,也活不了太久,还活得累。
“我真的尽力了。”神墨道,“说不定在这几年里,事情还能有转机呢?你们也不要太丧气了。”
“我可以接受。”卫长琴道,“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足够让我把想做的事情做完,可惜的是……”
他握住了顾珏清的手,“我能陪你的时日就只有这么多了,我多希望能够更长久一点。也不知我走了以后,会不会有人像我一样对你好?”
“肯定不会。”顾珏清反握住他的手,“只要你还在这个世上,我们都要一直寻找能够让你痊愈的法子,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陪伴着你。即使你体弱多病,我也不会嫌你麻烦,我可以天天给你做饭,给你喂药。”
顿了顿,她又道,“咱们找个机会把官辞了吧?及时行乐最重要,反正我们也不缺银子花,权利、地位、荣耀这些东西……就不要太在意了。”
卫长琴微微一怔,“你要辞官?”
她从前最在意的就是荣华富贵,权势地位。
“都没剩几年可快活了,还做个毛的官?我们自己的事情都操心不完,朝廷的事情与我们也没关系了。”
“两位相爷一同离开,势必引起朝局动荡。皇帝不一定允许你们辞官。”神墨说着,看了一眼顾珏清,“顾相,你真的舍得放弃你的荣耀地位?你是天子宠臣,多少人想取代你的位置都没这个福气呢。”
“此事的确不太好办,不如这样,今年你先辞。”顾珏清冲着卫长琴说道,“明年我再辞,咱们各自想个好的理由,总能摆脱朝廷上的那些人,那些事。”
曾经,她求的是官运亨通,一世荣华。
如今,她只想求卫长琴平安喜乐。
若他不在这个世上了,即使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纸醉金迷……怕是也不快活。
跟他的生命比起来,荣华不重要。
卫长琴望着她,目光中泛着柔和的光芒,“不急,此事咱们可以慢慢想。”
她愿意为他放弃那些东西,他心中自然会触动。
“我怕我吐血的模样,会引你难过,你还是不要看了。”他又道,“你去厨房里给我做些吃的可好?等你把菜做完,针灸的副作用大概也就结束了。”
“我还是想在这儿陪着你。”顾珏清说道,“我不想让你独自体验痛苦。”
“有神墨在这里陪着,你不必担心,你就听我的吧,去做些吃的来打发时间,分散注意力,等那艰难的半个时辰过去之后,我想好好地补一顿,把你做的东西全吃光。”
眼见着卫长琴的态度坚持,顾珏清只好答应了下来。
她也知道,手上有事情做,打发时间比较快。
若陪在他身旁,静静地等针灸的副作用结束,那段时间太过漫长了。
他不想让她陪,是不愿意她难过。她若拒绝他的好意,只怕他不开心。
既然如此……那就依他的意思吧。
顾珏清离开了屋子,走向厨房。
走出了一大段距离,都快到厨房了,她忽然想起,忘记问神墨有哪些食物需要忌口的。
卫长琴身为病人,不能胡吃海喝,在饮食方面要格外注意,哪些食物对身体有益,哪些无益,她都得了解清楚才行。
这么一想,她又转过了身,原路返回。
同一时刻,卫长琴那间屋子里,神墨已经抽出了针,卫长琴趴在床头,又吐了一口血。
卫长琴望着吐出来的血迹,鲜红中泛着一点儿黑紫色,这颜色比昨天吐出来的毒血淡了许多。
“鲜血中的毒素,似乎已经很少了。”卫长琴看向神墨,目光中带着审视,“你跟我说实话,我的病情真有那么严重吗?”
神墨面无表情道:“我承认,我确实有一点儿添油加醋……”
“只是一点儿吗?”卫长琴定定地看着他,“上次针灸的时候,你用针扎了我身上两个地方,分别是手腕和额头,扎完手腕之后,我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可扎完额头之后,我就浑身抽搐,又冷又痛。今日你为何不给我扎额头了?你不是说我每天都得忍受半个时辰的针灸副作用折磨吗?”
“其实,忍受一回就够了,以后不用再受那种苦。”神墨在卫长琴的注视之下,不敢胡说,甚至不与卫长琴对视,“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看得我心里毛毛的。其实,在顾相面前,我的确没有说实话,我把你的病情描述得稍微严重了一些,就是想试探她对你的心意,事实证明,我的法子还是有效的,你真得谢我。”
“现在她不在,你跟我说实话,我的病情究竟如何?”卫长琴轻斥一声,“你说我只能活五年?我要是真的只能活五年,你的脸上为何不见悲伤?你以为你装模作样叹气几下,就能骗过我的眼睛了?你说的那些话,只怕是三分真七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