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雪被拦在了几步之外,对着黎欢的方向哭哭啼啼:“民女不敢冒犯各位,可、可那是我的姐姐,是尚书府的——”
黎欢这才抬起头来,打断了她的话:“好了,放她过来吧。”
秦飞雪脸色一喜,莲步一移,对齐衡先拜了拜,接着才走向黎欢,状似欣喜地握住了黎欢的手:“姐姐,我可算见到你了。”
黎欢打量着她一身楚楚可怜的素衣,还有那张假惺惺的脸,嘲讽道:“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秦飞雪神色一僵:“姐姐,你这是在说什么?”
“没什么。”黎欢手一用力,漠然推开了她,“说吧,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刚才黎欢注意到,秦飞雪来的方向正是尚书府的方向,而要去的方向,也正是摄政王府,她不可能是单纯路过这里,一定还藏着什么祸心,比如,她头上还戴着一朵牡丹花,和当初如出一辙,确实是一点都没变。
不过,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黎欢正是想要确认这点,才叫人放她过来。
秦飞雪视线一移:“姐姐,我……”
她偷偷望了一眼旁边盯梢的齐衡,欲言又止。
黎欢心中冷笑,她还真猜对了,这个女人还有什么鬼主意,不能让齐衡知道,只能和她这个看起来没有威胁性的人说。
黎欢便如她愿,支开了齐衡:“总管,你能先去买把锋利一点的剪子吗?我待会想做些女红。”
齐衡迟疑地看了一眼秦飞雪,不过黎欢示意他不必担心,齐衡犹豫了片刻,便退到一边,又叫人去买剪刀了。
黎欢这回看向秦飞雪:“现在你能说了吧?”
秦飞雪扫过桌上的一堆包子馒头,柔柔弱弱地说:“几日不见,姐姐倒是变厉害了,能攀上王府的总管,这桌子上的吃食也都是总管所付的吧?姐姐的能力涨了不少呢。”
黎欢呵呵冷笑,果然是狗眼看人低,这个女人一看到齐衡站在她身边,又见她面前有一大堆吃的,就以为是齐衡用来讨她欢心的,接着得出她攀上了齐衡的结论。
呵呵,可惜,她的想象力还是差远了。
若是她知道了真相,知道她攀上的是这个朝廷最有权贵的男人,哦,不对,是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倒追了她,她这话里的酸意怕是能做出一厂子的醋,足够皇城的百姓吃上好多年了。
黎欢微微一笑:“我没有多少耐心,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
秦飞雪哼了一声,以为她攀上了一个总管就飞上枝头了,又暗暗讽刺:“姐姐虽然得了那总管欢心,只不过,我听说新皇已经下了圣旨,三日之内摄政王府不交出虎符,便要砍了全府的脑袋,怕是姐姐也有性命之忧。”
黎欢心如明镜,这白莲花到这儿来,原来是为那虎符而来,她恐怕是想着小暴君如此看重虎符,若是能从摄政王府得到线索,暗中偷出来,再交给那小暴君,她肯定也少不了好处。
这不像是秦飞雪一个人能想到的主意,黎欢回想着尚书府中的派系,礼部尚书性情正直,但是保皇派,而尚书夫人和以及黎欢的表哥那边,心术却是不正。那个表哥当着六品小官,虽然口头上支持新皇上位,但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
而那尚书夫人也不是好货,她偏听黎欢表哥的主意,又识人不清,甚至因为秦飞雪在他们身边长大,便偏心于她,对于黎欢这个正统千金却不管不顾,即使掉包的真相大白,也对她态度冷淡,那个表哥则是完全不理不睬,甚至语出伤人。
也只有那个礼部尚书当机立断,一手把黎欢扶正了,否则原来的黎欢还要在不该属于她的泥潭中沉沦。
黎欢心中大致有了数,这盗取虎符的主意,肯定是出自尚书夫人或者黎欢的表哥,她追问秦飞雪:“这话是表哥告诉了你?还是娘亲?”
秦飞雪笑道:“有什么不同吗?我说的都是事实。”
确实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应该是他们一起商量的主意,然后秦飞雪也入了股。
这朝廷中藏着种种苟且之心,平时不敢显露,江楚寒一病倒,便如雨后春笋,齐齐长了出来。
江楚寒若是重新上位,定要拔除一批,给其他人一记警告,才能压住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重树权威。
秦飞雪压低了声音,又说:“姐姐不必多虑,这朝廷中谁人不知,那位王已经是个死人了,但若是能取出虎符,新皇的身边便是我们。”
黎欢只觉得好笑,她口中的死人,刚才还她有说有笑吃着包子呢。
她又想了一下,问:“摄政王的病情,你回去后莫不是告诉了其他人?”
秦飞雪无辜地点头:“我可没有说谎啊,只是如实告知了情况,说实话,我觉得听的人都松了口气呢。”
这倒是和黎欢想的一样,秦飞雪回去后定然大肆宣传了一番,差不多告诉了所有人吧。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放松了警惕,这两天连来王府确认情况的都没有。
这朵白莲花,还真是做了一件好事呢。
剩下的,就看江楚寒会怎么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的章节终于解锁了,完全是误伤,现在的也没有改动过……懵逼的我啃了口面包怒而码字,结果……爆了字数orz)
(明天也继续加油吧!)
第38章 深入骨髓
“对了,姐姐,我还听说了一件事。”
黎欢正思忖间,秦飞雪又倒贴过来,假装关心地望着她。
“我听闻新皇昨日又往摄政王府送了三个太上皇的妃子,就和姐姐一样,被新皇拿来送人了,这可是真的?”
秦飞雪哪茬不提提哪茬,小暴君送后妈的意图就是让江楚寒颜面扫地,这买一还送三的婚事,满朝文武估计都知道了。秦飞雪这么一提,不过是想要刺激有同样遭遇的黎欢。
“有了那三个妃子,这下姐姐倒也不孤单了。”秦飞雪幸灾乐祸道,“就是新皇留下的时间只剩下了一天,明天那虎符要还是拿不出来,姐姐可就危险了。”
秦飞雪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还有啊,现在新皇似乎在找什么人,神神秘秘的,只听说是个女人。姐姐,你知道吧?”
黎欢当然知道,毕竟那小暴君要找的就是她。不过,那小暴君只把悬赏令发进了摄政王府,那画像也只在府中出现过,就被齐衡和盈袖私下管制了,只有少许流言碎语传开了去,外人也不知道具体为何事。
秦飞雪没见过那小暴君的画,自然也就不知道真相。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她头上的牡丹花,忧虑道:“姐姐,我们不快点行动的话,可就被其他女人抢先了。如今新皇上任,后宫却无一嫔一妃,正是我们的机会,只要你向那总管套出虎符的下落,趁他不备带出府外,这后宫之主的位置,就是我们的了。”
秦飞雪哄骗着说,面上露出贪婪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拿着虎符,入主后宫的情形。
至于黎欢,呵呵,虎符一到手,她的利用价值也就没了,随便她怎么死吧。秦飞雪盯着黎欢的脸,暗暗想着,两天不见,这黎欢似乎又变得更好看了,长得和妖精一样,难怪勾得那摄政王府的总管眼都直了,刚才她对他行礼,他都不正眼看她,马上就看向了黎欢,好像怕她偷了她似的。
真是恬不知耻。
秦飞雪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容,温和无害,楚楚可怜。
黎欢都不用看,也知道她打什么鬼主意。要是她真的拿了虎符出来,应该马上就被灭口,然后这白莲花就会带着虎符扑到小暴君面前,眼泪汪汪地说这是她拼死从摄政王府拿出来的虎符,并称自己别无所求,只要当个妃子伴他左右就够了。
那小暴君听完,应该就是鬼迷心窍,感叹这是什么心地善良的绝世美人,大呼捡到宝了,接着便立她为后。
白莲花计划通。
黎欢想完,兴致一起,故意吊秦飞雪胃口:“那虎符,我倒是听说过,它确实就在府内。”
秦飞雪果然眼睛一亮,抓着她的手说:“那总管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告诉了你,姐姐好本事!”
黎欢腹诽,这哪是齐衡说的,分明是江楚寒亲口告诉她的,不过,她也一直没去确认过,现在听秦飞雪一说,才想起那虎符还在书房的密室里。
黎欢道:“不过此事重大,你先说说计划是怎么回事,是谁想出来的?”
黎欢装出配合的样子,试探着这个计划后到底还有哪些人参与。
秦飞雪不疑有他,随即便附在她耳边,说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大致和黎欢猜的差不多,那天秦飞雪一离开摄政王府,就回到尚书府哭诉江楚寒病得极重,黎欢肯定会被陪葬,她留在里面也活不了多久。
结果尚书夫人听闻后反而松了口气,因为嫁过去的只是黎欢,而不是身为丫鬟的秦飞雪,只要秦飞雪能活着,她便放了心,黎欢的安危她这个亲娘反倒是不在意。
但紧接着就传出小暴君在找虎符的事,只不过,这虎符也找了一次了,摄政王府拒不交出,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这尚书夫人和黎欢她表哥一碰头,认为小暴君太过仁义,还是不忍心马上对摄政王府痛下杀手,才让他们钻了空子,一拖再拖。
他们决定帮小暴君一把,也是帮他们自己一把。上一次,摄政王府守卫森严,苍蝇都飞不进去,但这次,他们同时想到了黎欢就在摄政王府里,马上就想出了这个主意,搞出一场里应外合之计,盗取那虎符。
礼部尚书没有参与计划,但也没有阻止。或许他确实对此事不知情,也或许只要虎符能成功到手,也能巩固那小暴君的位置,和他保皇的主张一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至于被嫁给江楚寒的黎欢,所有人都觉得她成了陪葬品,已经是个死人了。要是能在盗取虎符中立个功,不死就是大幸,至于她本人愿不愿意参与,这当然是不重要的。
秦飞雪便自告奋勇,准备又打着来看黎欢的借口潜入进去,不料才走到这里,就遇到了黎欢。
秦飞雪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黎欢觉得她已经死到临头了。
“姐姐,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带我进去吧。”秦飞雪神色迫切,等不及就要去偷那虎符了。
黎欢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悠悠开口:“这个倒是可以,不过,有个道理你要明白,这世间的事呢,不是每样都能如你所愿,有时候呢,也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比如有人看了个话本,魂魄便到了另一个身上,又比如所有人都认为某个人会死,可最后呢,那人活得好好的,撩人的本事还高得不得了了,真让人怀疑那些不近女色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秦飞雪僵了僵:“姐姐,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往后面看看就知道了。”黎欢扬了扬下巴,对秦飞雪说,“现在你身后就站着一个人,不如猜猜那是谁?”
黎欢故意拖长了声音,慢条斯理地说。
秦飞雪的脸色瞬间白了,双腿颤抖,花容失色,不敢置信又恐惧得不敢回头确认。
黎欢淡定道:“你不回头看看吗?还是说,你没猜出是谁?要我给你一点提示吗?”
秦飞雪抖着唇:“姐、姐……你、你一定是开玩笑吧?”
黎欢神秘一笑:“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秦飞雪仿佛一下老了十来岁,弓着腰,缩着脑袋,像个老妇人般哆哆嗦嗦地转过身。她几乎要闭上眼,绝望地不敢看过去。
然而,转身的瞬间,她的余光还是马上就看到了,在她身后几步的之外,的的确确站着一袭身影。
*
江楚寒踏入府中。
早就候在门口的盈袖见他进来,满眼掩不住的欣喜,立即就要行礼。
江楚寒抬手,示意免了,他现在还戴着那顶看不见脸的帽子,他定好的规矩是戴上帽子时无需多礼,也不会过多引起注意。
盈袖早就支开其余人,立即说起了正事:“摄政王,您醒来的消息仍在保密中,但应该也有人注意到了您私服的样子,这消息不到两日便会流出府外,引来刺客,府内正在清理内患,加强戒备,巡防更严。”
江楚寒点点头:“还有呢?”
盈袖面色一迟疑,望着他书房的方向:“摄政王恕罪,前阵子寻找,我和总管为了找那从荒蛮带回来的匣子,将王府翻天覆地找了一遍,虽然没找到那空匣子,但我却无意中发现了书房的密室。”
江楚寒神色不变:“你找到了那虎符?”
盈袖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这全是盈袖一人的错,我见那密室中没有匣子,便关上了密室,在我前后都无人找到这密室,也没有再打开过。但今日王爷醒来后,我忽然心有不安,便擅自开了密室,可是那虎符……”
盈袖咬紧了牙关,眼眶红了一圈,话也说不下去了。
倒是江楚寒风轻云淡都接上了她的话:“那虎符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