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打从盛先生在店里出现后,那些男的就识相地退散了。
“感觉没比我大几岁,还这么年轻就有了自己的事业,真厉害。”小姑娘又说。
听到这话,李姐笑道:“老板娘孩子都生了三个,大儿子已经十岁,你才多大?”
刚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张了张嘴,“真的假的?”
“真的,喏,你看刚进来的这位先生,就是老板娘的丈夫,我们都叫他盛先生。”
盛云洲在附近打包了一些热饮,分给店里的员工,单单给苏伊留了她最爱的,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
苏伊凑过来,很自然地在他手上吸了一口。
“他们好恩爱啊,老板娘又漂亮又能干,盛先生真有福气。”新来的小姑娘吸着奶茶,感慨道。
李姐心里笑笑,那是你不知道盛先生有多少家底,要是知道了,恐怕又得说,老板娘真有福气了。
不过,盛先生和老板娘一向很低调,听说他们当初的婚礼,满城商政名流都出席了,有些人甚至把能否收到请帖,当做对自己身份的一种肯定。
可婚礼那样隆重,网上却连一张清晰的照片都找不到,不然,以老板娘的美貌,要是有人见过她的照片,不得立刻认出来?
他们这些员工,也是过了足够久才知道,但没人会主动往外透露,毕竟这份工作,他们都想长长久久地干下去呢。
苏伊和盛云洲在花店呆了一上午,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她午睡,盛云洲去公司,傍晚一起接孩子。
果真被他们说中了,上学第一天,毛团团就跟人打架,苏伊来接的时候,对方家长也在,幼儿园老师哭笑不得地跟他们解释。
原来是有个小胖丁,给了绒绒一颗棒棒糖,然后就凑过去亲了下她的脸,恰巧毛团团看见了,一句话也没说,直接给了对方一拳。
那么点大的孩子,力气也不大,可那小胖丁很不服,两人就打了起来,老师发现时,都在地上滚好几圈了。
孩子打架,稍微理性点的家长,都不会较真,双方笑着就算了,对方还夸苏伊一双儿女生得漂亮。
这好像是个开头,从此后,毛团团打架成了家常便饭的事,他虽然嘴上挺嫌弃绒绒,但每次打架基本是为了她,从幼儿园到小学,从初中到高中,硬生生打出一个校霸的名头,而盛绒绒,则成了那个很凶很凶的校霸的妹妹,一般男孩不敢接近她。
有时候,苏伊会感慨,若不是看着这些孩子成长,你都不知道时间过得有多快。
她刚来这个世界时,苏黎安才五岁,现在他已经从国外读书回来,进入盛家的公司上班了。团团和绒绒明年要高考,到时候都会从家里飞出去,开始新的生活。
苏伊虽然不怎么愿意承认,但她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舍的,不多,就一点点。
毕竟大魔王觉得,自己不应该沉迷于多愁善感、儿女情长中,叫人知道很没面子。
某天,苏伊没什么形象地瘫在沙发上,毛团团放学回来,忽然对她说了一句:“女主出现了。”
闻言,苏伊只点了点头。她看到毛团的脸色,安慰道:“放心吧,原著剧情已经改得你都不认识了,这次苏黎安不会黑化的。”
“谁担心他。”毛团团矢口否认。
苏伊笑笑,嘴硬什么的,她熟悉。
原著里,苏黎安是个小可怜,没爸没妈长大,一直被欺负,后来,喜欢了很久的女主也投入男主怀抱,他又知道了自己身世,爹不疼娘不爱的,各种刺激之下,终于黑化了。
而现在呢,苏伊觉得那小子童年过得挺快活,那么多人疼他,还多了两个弟妹,长大后也顺风顺水,不久前她就告诉他生父的事,结果人一点也不在乎,说他只有盛云洲一个爸爸。
所有可能造成他黑化的因素,只剩女主投入男主怀抱这一个了,而苏伊觉得,苏黎安要是因为抢女孩子抢不赢,就要死要活的话,那她肯定得揍他一顿,把他屁股揍开花,看他还敢不敢赶潮流搞黑化。
她拍拍毛团团的肩,说:“安心安心,你哥不会有事的。对了,绒绒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家?”
“她约会去了。”毛团团语气平静道。
“约会?”苏伊陡然提高语调,“她跟谁约会?!她、她跟……你不是……”
毛团团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中二了十多年的脸炸毛了,“你瞎想什么,那是黑炭!我怎么可能——”
他有点说不下去,硬生生把那个字眼憋回去,“而且我们现在是兄妹,你忘了么,妈、妈!”
后面两个字咬牙加重音。
苏伊干笑两声,不怪她想歪,毕竟这两个是她捏的啊,又不是真的生出来的,在她印象里一直是毛团团和黑绒绒,而不是兄妹俩。
再说,谁让毛团团看着酷酷拽拽的,但对绒绒却有过度的保护欲,在别人看来是哥哥保护妹妹,在她看来就有点歪了嘛。
她转移话题道:“这次的男生没被你揍跑?”
闻言,毛团团看着有点郁闷,“打了好几次,打完他又来,懒得再打了。”
好吧,看来是个抗揍、皮厚,还很坚韧的小子,简而言之,厚脸皮。
苏伊倒不怎么反对孩子早恋,再说,他们也未必就是真的谈恋爱,可能只是对异性一点好感与好奇。
况且,毛团团既然默认绒绒跟人来往,说明对方人品信得过,只要不做傻事,她就不准备干涉。
当然,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苏伊嘴上说不管,实际上还是私下找绒绒谈心。
小姑娘正在花房里画画,见到她,眼睛就笑弯了,甜甜道:“妈妈。”
苏伊就想感叹,性格是多么神奇的东西,她捏的时候,这两个孩子五官其实长得挺像,可成长起来,一个拽得跟不良少年似的,一个却能软萌成这样。
她走近些,看了会儿对方的话,闲聊几句,才步入正题,“听团团说,你放学后跟朋友出去了?”
盛绒绒乖乖点头,“是学校的同学。”
看她诚实的小模样,可不想背着家长谈恋爱的样子,苏伊想了想,索性直接问道:“对方约你做什么,有没有说喜欢你?”
盛绒绒摇摇头,“没说喜欢,他就说以后周末都可以陪我去写生。”
看来还是个心机男孩,以前毛团团也陪她画过画,但他是个坐不住的人,一两次后就溜了,而家里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不能时时跟她一起去,想来那男孩说陪她去写生,还真是找对办法了。
“那你答应了吗?”
看盛绒绒的神色,对这个提议显然有些心动,但她依旧摇摇头,“没有,我觉得要妈妈同意才行。”
“呦,”苏伊玩笑道,“我以为你一听这句话,马上就要喜欢人家了呢。”
“才不是,”盛绒绒鼓着肉肉的脸颊,“我就喜欢家人,不喜欢别人。”
苏伊捏捏她的脸蛋,“这就对了,不要轻易被别人哄走,知道不?你可以跟那个男孩子出去写生,但他要是动手动脚,你就揍她,妈妈教你的那几招还记得吗?”
盛绒绒用力点头,细白的手指头伸出来,很不文雅地比了几个让男士们看着就觉得局部疼痛的动作,一脸想要夸奖的表情,“这样对吗?”
“很好。”苏伊十分满意。
夜里,她坐在化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稍显做作地叹了口气。
盛云洲裹着一身浴袍,走到她身边,亲昵地俯下去,与她碰了下额头,“怎么了?”
“绒绒都有小男生追求,我们老咯。”
盛云洲抬头看向镜子,他身前的那张脸,这么多年多去,依旧美丽、迷人,连一条细纹也看不见,有时候他公事忙,一段时间去花店,下次再去,准能看见有男士跟她搭讪,即便她摆了张冷脸,爱慕者依旧络绎不绝。
先前见到苏黎安的同学,对方死活不相信这是他的母亲,非得叫姐姐,说叫阿姨叫不出口。
她一点也不老,盛云洲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越来越老,越来越配不上她的那个。
“还是我的小姑娘。”他亲亲苏伊的脸颊。
苏伊夸张地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你真肉麻。”
盛云洲抱着她低笑。
“你说,绒绒有追求者?”过了一会儿,他才注意到她另一句话。
苏伊点点头,起身走到床边,掀起被子躺下,靠在床头说道:“团团说的,他已经揍过那男孩了。”
“但他还是成功接近了绒绒。”盛云洲跟着她的动作,也靠在床头,然后伸手将她揽过来。
苏伊在他肩上蹭蹭,找个那个熟悉又舒适的位置靠着,“对,我觉得小孩子交几个朋友没什么,你一个大人,不至于插手吧?”
盛云洲笑着吻了吻她的发顶,道:“当然不会。”
他只会转头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苏黎安。
而作为一名合格的哥哥,苏黎安怎么会袖手旁观?当然要找对方友好地、好好地谈谈。
这件事,就像一阵风,在家里吹起不大不小的波澜。
一段时间后,毛团团又跟苏伊说,原著女主交男朋友了,不是苏黎安和盛恒荣中的任何一个,甚至不是原本的主要配角之一。
苏伊便摆摆手,让它不必再留心关注,反正剧情轨迹已经完全不一样。
时间依旧飞速流逝,很快连家里两个小的也上了大学,这对双胞胎终于分开。
毛团团去了国外,绒绒则考上美院,那个一直陪她写生的男生,跟她考到了同一座城市,后来两人终于确定关系,并得到两家人认可,一同出国深造。
就如当初苏伊说的那样,毛团团果然没有心思继承盛家的公司,一门心思当个富二代,他做了苏伊上个世界做的事,满世界旅游去了。
家里热闹过后,又冷清下来,许女士已经不在,琴妈和顾叔等老一辈回故乡养老,孩子们奔向了他们各自的生活。
苏伊感叹人类一生短暂的同时,她身为人类的这一生,也慢慢走到尽头。
最先衰败的是盛云洲的身体,虽说有魔狼的灵魂滋养,但这具身体底子太差,很难活到一般人的寿数。
苏伊或许有办法可以拖一拖,但她并未出手。
记得当初,她决定尝试与魔狼开始另一种关系时,想了许多可能,每一种都是他们无法走到最后,甚至反目成仇,她可没想过,他们两个变成老头老太太后,却还能在一起晒太阳的场面。
有这一回经历,足够了。
她先前还曾想,如果以后,他们在魔界走不下去,她会选择把相爱的记忆从两人脑海里挖去,让他们重新做回朋友。
眼下不知是不是做了太久人类,也跟着婆婆妈妈起来,心里竟有了不舍。
不如就留着吧,不论往后如何,他们曾经这样紧密相伴,这样惺惺相惜,即便最终走上陌路,也应该无恨无悔。
毛团团跟她是有感应的,在苏伊通知孩子们盛云洲身体不行之前,他先赶了回来。
“你要跟她一起离开?”这是他开口问苏伊的第一句话。
苏伊笑笑,语调轻快:“是啊,我先前跟你提过么?我们在魔界抢了新地盘,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杀个回马枪,他单独出去,我不放心。”
她顿了顿,又说:“你留下吧,你的身体寿命还长,要是可以,安安和绒绒帮忙照看一下,绒绒以后,还需要你带回空间里。”
毛团团沉默不语。
其他两人也先后赶回来,但盛云洲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只要苏伊陪着他。
他的眼神已经有点涣散了,牵着苏伊的手也不如以往有力,说话更是艰难:“伊伊,我……”
“嘘——”苏伊亲亲他的手背,“别怕,也别担心我,我会陪着你的。”
“不……”盛云洲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苏伊轻笑:“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而且你拿我没办法,对吧?”
盛云洲终于不说话,嘴角颤抖着弯起来,有一滴泪从他眼角滑入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