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伽南摸到城外上山的时候阮府的其他人就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当然了,不是因为担心她,是因为她们是一起出来的,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明面上大家也不好看啊,好歹是府里的嫡小姐。以前不在府里也就算了,可以当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现在回府了,那就不行了。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阮府,想要捉住阮大人的把柄呢。
黄氏心里是既着急又恼怒不已,觉得阮伽南就是一个惹祸精,好好的就她一个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就不能向其他人一样乖乖的跟在她们后面吗?现在好了,人都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一开始大家还觉得可能是阮伽南眼界小,看到燕京的繁华被吸引了,所以不知道一个人跑去哪里玩了,等她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所以找了找没找到大家也有点不高兴了。几个人就到了酒楼里坐着,想着她们就在酒楼边喝着好茶,吃着点心等一等就是了。
可是谁知道这一等就是那么久!眼看太阳都西落了,还是没见她回来,这才急起来了。又找了一圈还是没见人,黄氏不得已,只得带着几个小姐回府,将情况跟贺氏说了说。贺氏听了连忙派人出去找了。
阮伽南是直接回府的,回到府里就看到阮大人黑着脸坐在厅里,贺氏也坐在一旁,黄氏也坐在边上。
“逆女,你到哪里去了?”看到阮伽南回来,阮常康猛的一拍桌面怒声问道。
“是啊伽南,你怎么能这么任性不懂事呢?你这样自己跑出去玩,难道不知道家里的人会担心吗?你爹回来知道你不见了,都不知道多着急呢。还有你大伯母,都急坏了,你这孩子真是的。”贺氏叹着气摇着头,一副阮伽南犯了大错的样子。
“可不是嘛,都把我给吓坏了,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呢。看到你回来我就放心了,伽南,以后你可不能这样任性了,知道吗?”黄氏也一副长辈教导晚辈的样子。
阮伽南瞪大了眼,“谁说我去玩了?爹,我今天差点就被马车给撞死了,你不关心我有没有受伤也就算了,反正我也知道我从小没有养在你身边,不及其他弟妹和你亲,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爹你的孩子啊,难道你就不担心一下我,心疼一下我吗?”
阮常康没有想到会听到她这么说,面色顿时一僵,黑沉中又有些尴尬,甚至是有些恼羞成怒,可是偏偏又发作不了,憋着就脸色更显得难看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说清楚!”不是说是伽南她贪玩自个儿偷偷溜走了吗?
黄氏眸色闪了闪,面上也有些尴尬和出乎意料之外,没有想到阮伽南会是这样的反应。她还以为、以为她回来小叔这么一骂她肯定是又伤心又难过,估计也顾不上解释之类的,所以就没有说清楚事情。哪里想到……早知道如此就不应该听贺家小姐的话了。
“怎么回事?大伯母和几个姐妹都回来了,难道爹就没有问问吗?明明是一起出去逛的街,可是她们却把我丢到后面,连我被马车撞到晕过去了都不知道,还说我贪玩自个儿偷偷溜着离开了,你们太过分了!”阮伽南一副怒气冲冲又委屈不已的说着,说完重重的哼了一声也不管阮常康黑得跟锅底似的脸色一转身就离开了大厅回了自己的院子。看起来像是被他们的行为所伤了。
“呃……呵呵,既然伽南安然回来了,那,那我也放心了。”黄氏很是尴尬的呵呵笑了一声,连忙也离开了大厅。
阮常康气得胸口直起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爷,你也别生气,伽南她应该不是故意的,大概是心里有些委屈,并非故意顶撞你,指责你的。”贺氏看似是在劝说,实则上是火上浇油。
阮常康面色果然更难看了。
因为心里委屈就可以顶撞甚至是大逆不道的指责他这个父亲吗?若是其他几个孩子也跟她一样,那他这个父亲威严何在?
最后阮常康佛袖而去。贺氏站了一会儿才又状似担忧的急匆匆的赶了追了上去。
“你去哪了?”阮若梨听到下人说阮伽南回来了,想了想才沉着一张俏脸来到了芳草苑。
阮伽南才刚将自己收拾干净,还没来得及歇息一下呢。
她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阮若梨,道:“怎么?你是在担心我?如果真的担心我怎么不见你们去找我?”
阮若梨怒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去找你?”她们找了很久好吗?
阮伽南扯了扯嘴角,眼里闪过了一丝嘲讽,“是,你们只是让下人去找我了。”
但她是个不受宠的嫡小姐,下人又怎么会上心?不过是敷衍的随处看了看就说没找到罢了。今天就算她不去城外,如果和她们走散了,也是一样是这个结局。如果真的担心她又怎么会不将事情说清楚,反而要说是她贪玩不懂规矩擅自偷偷离开了呢?
阮若梨眉头一皱,“这有什么问题吗?当然是让下人去找了。”下人不就是为主子分忧的吗?难道让她们自个儿在热辣的太阳底下去找她,让下人在酒楼等不成?哪有这样的规矩,事情主子都做了的话那还要下人做什么?
阮伽南也懒得和她计较这些了。
她懒懒的说道:“没问题,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来芳草苑做什么?”
“当然是来问问你到底是去了哪里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听到她的话阮伽南侧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眉心皱了皱,紧接着又舒展开了,漫不经心的道:“我能去哪?你别忘记了,我才回到燕京没多久,对这里并不熟悉。我只是在躲马车的时候撞了一下晕了过去,又没人理会,靠在那墙上许久才醒了过来。”
阮若梨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你不信?来,看看,我这额头还红着呢。”阮伽南瞥了她一眼然后撩起了自己额边上的头发,露出来的一截头皮果然是红红的,像是被什么撞到过。
事实上这是她在搬那个男人时不小心撞到山洞前的一块石头撞红了的。
阮若梨看到那一抹红撇了撇嘴,“我又没说不信你。行了,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
说完也不等阮伽南反应便离开了。
阮伽南耸了耸肩。
只是没多久凝翠苑就送过来了一瓶药膏,阮伽南接过丹砂拿进来的药膏眼里闪过了一丝兴味。
阮若梨这是在关心她?
第二十七章 郎艳独绝
被扔进了山洞里的某人醒过来之后就已经躺在了熟悉的、舒适的,豪华的床榻上了,身边是熟悉的人。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就要这么睡过去了,吓我一跳。我说你这次怎么就栽了,被人伤成了这样,要不是先被人救了一救,我估计你这次就要凉了。”坐在床边的是一名身穿着天蓝色锦服,面容清秀,剑眉大眼,高鼻梁,微翘着唇角的男子,眼里的担心被揶揄所取代,睨着床上的人。
一醒过来就看到他,褚卫还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幽黑的眼底平静无波,似乎对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差点就回不来一点都不以为意。
“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有料到对方还有后手。”是他轻敌了。
“话说是谁救了你?是附近的农夫救了你?还是猎人?”严知君好奇起了这件事。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褚卫面色变了变,神情有些异样,“不是农夫也不是猎人。”
虽然那个时候他已经神智不清了,但还是能确定那人并不是附近的农夫或者猎人之类的,他还记得他捉着她脚裸时,他手掌下的衣料的触感,绝非一般人能穿得起的。只是如果不是附近的农夫猎人,又穿着名贵的衣裳,这种人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他倒是想怀疑对方的身份,只是如果对方真的是敌人派来的,想来也是不会救了他的,还将他拖到山洞里藏了起来。
严知君挑高了眉,“既不是附近的农夫也不是猎人,那会是什么人在那种地方,又那么凑巧的救了你?”不会是别有所图的人吧?
褚卫缓缓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沉声道:“她拿走了我的玉牌!”
“什么?拿走你的玉牌了?”严知君瞠大了眼。
这玉牌可是身份的象征,要是对方真的是别有居心的人,知道这牌子的价值和用法,那岂不是很危险?
褚卫脸色有些难看,“我当时已经晕过去了,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拿走的。”等中途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的时候玉牌已经不见了。
而且更让人生气无奈的是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只隐约记得好像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声音还有些稚嫩,都不知道有没有及冠了。
“你啊你,这次是真的栽了!”严知君摇着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下人来禀报了,“褚公子,我家主子说您若是可以便过去一趟,他有事问您。”
严知君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呀,看我都忘记了。明阳说等你醒了之后过去一趟,他想了解一下这次的事。哎,我跟你说,好在明阳聪明,及时派了人出去和你接应,不然的话,你还真的很难说得准能不能回来呢。”
话说得轻松,但严知君语气里却满是庆幸。他真不敢想象,如果不是明阳的人及时赶到,如果不是有好心人先帮褚卫止了血……他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扶我起来,我过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过去吧。”严知君将他扶了起来。
虽然说褚卫醒过来了,但好歹是受了重伤,面色还是很苍白,唇上几乎也没有了血色,一副虚弱的样子,严知君扶着他慢腾腾的朝着书房的方向而去。
褚卫在南边的院子养伤,书房却是在东边,这么一走他们几乎就穿过了半个院子。走到书房的时候褚卫的面色更白了一些,脸上隐隐有痛苦之色。
“哎,明阳干嘛非要这个时候让你过来呀,你才刚醒呢。”严知君看着他发白的面色忍不住嘀咕道。
“我没事,就是伤口有点疼。”
严知君撇了撇嘴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门里传来了一道温润如水的声音。
严知君推开门扶着褚卫走了进去,在门外守着的下人将书房的门关上然后安静的走到了长廊下守着。
书房里,长案后,一名穿着檀色锦服的男子端坐在黄花梨圈椅上。
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整整齐齐,规规矩矩的梳起,露出了宽阔饱满的额头,眉如远山黛,长眉下一双幽深如千尺水潭一般的眸子,平静无波的眼底似乎又带着一丝丝凉意,眼角微微下压,削弱了一分他精致五官带来的逼人气势。鼻梁高挺如远山峰,双唇微薄,线条优美清晰,唇色却有些淡,自然的闭着,唇角微翘,面若桃李,皮肤白皙得有些过分,似乎还能看到皮肤底下的经脉。
看到两人进来,他眼波微动,像阳光底下水里滚动着的琉璃珠子一样有种潋滟的光芒掠过,淡粉的唇扬起,冷静自持的面容松动,多了几分柔和暖意,犹如历经了寒冬遇上了暖春,霎间绽放了漫山鲜艳色彩的原野。
窗外透射进来的光线落在他身上、脸上,给他撒上了一层金粉,长长的眼睫毛也变得金灿。本来白皙得有些过分的脸庞反倒多了几分色彩,像一幅大师精心绘制而成的佳作。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饶是见惯了他这副精致模样的严知君和褚卫也不由得愣怔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严知君不由得笑呵呵的道:“明阳这样子以后都不知道要多美的女子才能站在他旁边而不被夺去光彩,黯然失色。”若是将来娶了一个容貌一般般的,站在他旁边只怕要被当成婢女了。
凤明阳淡淡的笑了笑,对好友的揶揄听而不闻,视线落在了褚卫身上,关心的问道:“身上的伤如何了?”
褚卫也不跟他客气自个儿坐了下来,“没事,就是看起来严重而已。”
严知君轻嗤了一声,“可不只是看起来严重而已,要不是有人先给你上了止血药,等我们的人到了的时候你早就凉了!”
凤明阳沉默了一下才道:“是我大意了,这次的事不该让褚卫去的。”
这次的事原本可以派别人去的,但一来因为褚卫是他信任的人,二来……想到了某件事,凤明阳眸色不禁微微闪了闪,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第二十八章 因祸得福
褚卫摇了摇头,“这样的事谁也没有料想到,我身在其中都中招了,更别说你一直在燕京了。”千里之外又如何能做到真的事事了如指掌呢?更不用说明阳的处境本来就难了。
凤明阳眉头轻蹙了一下倒也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件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纠结也无补于事,还不如总结一下这次的教训,避免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
褚卫明为他的下属,实际是他的好友,他不希望他出任何事,当然,知君也是,他两人是他的至交好友,他不希望再发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凤明阳眼底迅速掠过了一道暗芒。
“你说说过程吧。”原以为已经是胸有成竹,没有想到竟然出了岔子,还差点害死了褚卫。凤明阳面色有些阴沉,可偏偏他肤色白皙得有些过分,凤眸幽深冷冽,温润甚至是有些羸弱的气质霎时间变得有些冷沉吓人。
说到正事,褚卫也严肃了起来。
“原本我到了那一切都是很顺利的,你交代我的事情也快办妥了,一切就像你说那样。可是就在我即将拿到那人手上的证据之时却突然冒出了几个黑衣人,其中两个的功夫并不在我之下,我没有任何防备,东西就被人抢了。我那时候才明白过来只怕是我刚到那里就被人盯上了。”褚卫面色有些难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当了这个螳螂,却没有想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藏了一个黄雀!蝉被叼走了不说,自己还差点成了黄雀的口中之食,这怎么能叫人不恼?
褚卫自从跟了凤明阳之后也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了,没想到第一次独自出这么重要的任务却狠狠的栽了一个大跟头,实在让人生气。
凤明阳眸色沉沉,良久之后才淡淡掀了掀嘴角,“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一个小小的溧阳县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呢?若不是有人突然插一手将东西抢走了,他还不确定,可是现在……
“也罢,这次我们倒是因祸得福了。起码现在可以确定了溧阳县的秘密比我们知道的还要多,说不定还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褚卫和严知君愣了一下,相视了一眼眉头一皱,褚卫沉声道:“明阳,你的意思是……”
“如果不是非常重要,那些人又怎么会冒险让人来刺杀你呢?明知道你是燕京的人派去的还敢下毒手,也就证明了背后之事只怕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两人凝眉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皇上让明阳负责溧阳县的事,明面上以明阳为代表的官员到了溧阳县,暗地里却是他去查探,那些人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可是明知道朝廷的人在还胆大妄为,可见那些证据一旦被朝廷的人拿到定会牵扯出更多的人,更大的事,甚至危及性命,所以那些人才冒这么大的险。
事实上现在他们查到的也就这么一点东西了,如果不是他们刺杀他,或许他们还没有想这么多。可是现在,看来溧阳县的事得继续往下查了。
“这件事你们就不需要担心了,我会处理好的。褚卫,你好好养伤,不能落下病根了,以后我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帮忙的。”凤明阳看着褚卫真诚的说着。
褚卫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他还等着和明阳建立一番事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