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主任也被苏曼的这个说法给说懵了。她都不知道还能这么来的。
她好奇道，“你们公社搞的？”
“当然，都是公家的。其实之前我们就搞养殖的，但是养殖这东西不好做，这两年干旱，地里没啥粮食啊。养殖场搞不起来，这不就想着搞点儿别的吗？”
高主任就听明白了，这就相当于那些公社搞的啥养猪场一样的模式。
只不过这养猪场变成了啥综合厂。而且还准备在外面接活。
说实在的，这工作高主任并不准备帮忙。毕竟她自己就是一个妇联主任，人微言轻。她就琢磨着怎么拒绝苏曼。
没等她想出来，苏曼就道，“高主任，你在这厂里好歹也说话有分量。这成不成，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吗？”
高主任这一口老血就噎住了。早知道之前就不在这小年轻面前吹牛了。
她道，“这事儿毕竟不属于咱们妇联，我这开口不方便啊。”
苏曼脸上就不认可的看着她，“高主任，咋不属于咱妇联啊？这要是做成了，那也是咱妇联的一份功劳。”
“啥功劳？”
高主任觉得这事儿没啥好处。
苏曼道，“年底厂子任务是不是重？要是没完成任务，是不是要被批评？你们请临时工是不是压力大？”
高主任听着连连点头。她倒是没想到，这个乡下公社来的小干事，对她们国营厂子还挺了解的。
苏曼笑着道，“你们要是养一个临时工，一个月要发粮食要粮票的，那可得不少。可要是让咱们来干这活，就简单了。咱们社员们淳朴，咱做多少拿多少，按件数来结算。咱们下面公社，少说能安排五六十号女社员来做工作。而且保证手艺过关。就算没机器，这五六十号人咋样也抵得过二十名临时工了吧，还不需要你们训练，不需要你们监管。年底你们交任务的时候，这得多交多少产量，你说是不是？”
这事儿被苏曼这么掰扯清楚了一算，高主任顿时听的目瞪口呆。
她虽然对厂里平时工作不怎么管，但是做了这么久，也知道厂里每次报产量的日子一到，压力就大。现在全国物资匮乏，俗话说的好，衣食住行。这个衣服却是是很重要的。他们虽然是小厂子，但是任务也很大。又因为厂子不大，所以养不了那么多工人，所以没那么多工人指标。
这要是能按照苏曼这样说的来做。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人来……这产量还怕个啥啊？
想想是挺好。但是这和妇联有啥关系啊，做好了，和她这姓高的没关系啊。
“这个主意是好，和我这妇联的没关系啊，厂里领导不会听我的。”
苏曼道，“高主任，你就没想到这其中的好处？你给厂里带来了产量，以后在厂里说话是不是更重了？毕竟，接活的是公社妇联。你可是咱妇联的同志，这事儿是不是得和你联系，沟通？”
高主任也不蠢，之前没想清楚，被苏曼这么一点拨，就想听到了重点了。
对一个厂子来说，啥最重要？当然是产量。谁要是把产量抓好了，那是要被重用的。
为啥一车间的主任比二车间的主任厉害？那还不是因为一车间都是老工人，干的快？
高主任沉默了片刻，就对着苏曼笑道，“咱厂长今天在，要不，咱去他办公室坐坐？”
第50章
南平服装厂的厂长叫朱国安。也算是个有能力的人, 要不然也不会坐上这位置。
但是他对除了生产之外的事儿都不是很在意, 更不用说是妇联的工作了。
所以见高主任带着妇联的同志过来聊天, 他一开始也不过就是准备打个照面，也算给人家外面的同志一点面子。
等高主任和他说起了苏曼之前提起的计划之后, 他才静下心来，准备和苏曼好好谈谈。
这位北河公社的苏干事说的事儿挺新鲜，但是朱厂长也听出了这其中的好处。
如果真的能够这么操作, 那以后他们厂里的产量就能提高很多了。
而且这事儿如果做得好，就可以不止和一个公社合作，南平县下面还有其他很多公社呢。
“公社那边的事儿你能做主？”
苏曼道, “这事儿要不是我们书记点头，我也不在朱厂长面前说这些。要不然回头高主任都饶不了我。”
高主任笑了一下, 又看着朱厂长道, “苏曼同志也使我们妇联的名人了, 任主席都经常夸赞她，是个靠得住的。”
朱厂长点点头, 任主席那位铁娘子, 他还是很信任的。他考量了一会儿，又有些担心, “质量方面……毕竟不是专业搞这个的。”
苏曼笑道, “既然我们要做这事儿, 当然是要做好。到时候你们可以安排厂里的质检去提出要求，必定是符合厂里的要求的。”
朱厂长也是个谨慎的人，当然不能只听苏曼这一个小干事说的就完全决定了, 而是慎重道，“要是有机会，还是要和你们程书记坐下来喝杯茶聊聊。”
听到朱厂长这话，苏曼心里就乐了，她也没指望自己就做主把这事儿定了。毕竟职位级别在这里。这种事儿也算是两边的大事，当然要两边的领导过来。
不过这个头是她牵的，要是成了，北河这边也不能忘了她。
她笑着道，“我们程书记也经常来县里汇报工作。要不我记下厂里的电话，到时候提前约个时间？”
这个安排当然合适。朱厂长点了点头。
高主任一看这事儿还真的成了一大半了，立马道，“这事儿我也记下了，小苏到时候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来给朱厂长汇报。”
苏曼笑着点头，“行，那到时候就麻烦高主任了。”
第二天上午，苏曼才从县里回到公社，也没回家，直接就跑公社这边上班。
郝主任是知道她去县里单位学习的事儿的，所以看到她来上班了，还问道，“咋回来这么快？在县里那些国营厂子学的咋样？”
苏曼将背包一方，就道，“主任，我有重要工作汇报。”
郝主任一看她这么慎重，就知道是重要事儿，也不耽搁了，放下茶杯就和她往办公室外面走。
两人走到外面，苏曼才将在服装厂的事儿和郝主任汇报了一遍。
郝主任一脸吃惊，“……真的成了？”
“成了一半，可我级别低，人家不和我谈。要和程书记谈呢。”
郝主任愣愣道，“能有这个谈的机会，那也算是差不多了。”她又感慨的看着苏曼，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苏啊，你这冷不丁的，就真的把这事儿给办了。”
苏曼认真道，“咱去一趟县城，总不能白跑了。主任，这事儿我得去找程书记汇报一下。”
郝主任点点头，“是要去，待会儿你说话，我就在边上听着，就不插嘴了。”
这事儿毕竟是程书记给苏曼安排的工作，她这个做妇联主任的，也不能老是掺和。反正到时候事儿成了，少不了妇联。
不止郝主任听了苏曼说的事情惊讶，连程书记这个大老爷们都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了。
他道，“你说的是真的，你还真的和人家服装厂联系上了？”
苏曼笑着道，“说起来也是借着咱们妇联同志的光了。要不然我也找不到路子去和人家谈这事儿。还是他们那位妇联的高主任热心，听说了我们这边的需求，就帮着引荐了。”
“妇联这个组织还是很不错嘛，路子广。”程书记也是哈哈的笑了起来。他怎么就没想到小苏会这样找上人家厂里。
不过这也是因为小苏胆大心细啊，要是换做别的干事，去了县里就不敢出声了，更别说和人家谈这种事儿了。
“小苏啊，我就说了，这事情交给你是没错的。办的很用心啊。”
苏曼道，“公社交给我的任务是相信我，我不能辜负这份信任。程书记，那到时候，我就和他们约时间？”
事情都被苏曼办到这个程度了，哪怕之前程书记还有些不重视，并且不准备干，这会儿也不能不去办了，干脆道，“约吧。”
程书记进县城，那就比苏曼她们方便多了，故意拖了两天的时间，不让自己这边显得那么着急，程书记就带着苏曼进县城去了。
这可让公社其他干事们好奇的不得了。
觉得苏曼这可真是越来越受领导看重了。连去县城汇报工作，都把苏曼给带去了。
因为是公办，程书记还坐上了自己的专车拖拉机，哒哒哒哒的声音让程书记心里美的不得了。
眼见着县城还远呢，程书记就和苏曼聊了起来，问她服装厂的情况。
苏曼那天去的时候仔细的实地考察了，这会儿程书记问起来，她随口就回答了。让程书记更加满意了，“小苏啊，说起来你还没入党呢，这可不行啊，进步同志要努力向党组织靠拢。”
苏曼闻弦知雅意，认真道，“程书记，我一直都渴望向组织靠拢。我已经准备写入党申请书了。”
程书记又乐呵呵的笑了笑，“好，这才是进步的同志。”
边上坐着的小王干事看到程书记这一路心情这样好，又一直夸奖苏曼，心里羡慕不已，又对苏曼佩服的不得了。打算着找机会和苏曼请教一下。
车子颠簸着到了县里之后，程书记还是先去给县里汇报了一下工作。
苏曼就和小王在外面等着。
小王干事一直想着和苏曼处好关系呢，趁着这个空档，他就拿着苏曼和老师傅的水杯去县政府里面打了杯热水来了。
“小苏同志，喝点热水。”
苏曼觉得这小王干事挺会来事儿的，就从兜里掏出瓜子来给小王和司机师傅一起吃。
小王干事可不好意思吃女同志的零食，“这可咋好意思呢，咋能吃女同志的东西。”
“别客气，我自己也不吃。我就放袋子里面放着的。我们妇联女同志多。见了面要唠嗑，吃点瓜子最合适了。你也准备点儿男同志喜欢吃的。这吃东西啊，最容易促进交流了。”
听到苏曼这话，小王干事立马就记在脑子里了。
心里嘀咕着难怪人家这么招领导喜欢。这些细节都想的这么周到。
三人正嗑着瓜子，就看到一辆小卡车停在了县里门口。
然后陆陆续续的从上面下来人。看着都是学生，很年轻。一个个脸上透着青春飞扬的神采。
苏曼他们正看着，就看到程书记从县政府出来了。苏曼好奇道，“林书记，工作汇报完了？”
“上面有年轻人下乡支援，林书记要忙，我就先出来了。正好早点去厂里。”
三人又坐上了拖拉机哒哒哒的赶路。
那些年轻的同志们看到苏曼他们坐着拖拉机的样子，还指指点点笑了笑。
“那就是农村的拖拉机。听说这东西在这里挺稀罕的。”
“看人家坐在上面还挺高兴呢。农村同志好淳朴。”
“农村果然是一片广阔的天地。需要我们来建设。”
车里有个年轻人最后跳了下来，留着比小平头还要短的头发，都要快成小光头了。他脸上还青一块肿一块的，明眼人一看就觉得他不是正经人。
他刚跳下车，看了看这几个围在一起讨论拖拉机的年轻人，吊儿郎当的呵了一声，嘴里嘀咕了一句，“一群傻不愣登的。”
“哎同志，你骂谁呢？”刚刚议论的年轻人就不高兴了，回头瞪着他问道。
从在省城上车，看到这个青年开始，他们就不喜欢这个人。觉得这人不是好人。
而且他们很不明白，这种人竟然会响应号召，主动下乡建设美丽农村。他们一路上都不理这个人，但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主动挑衅。大伙儿都是热血青年，这就不能忍了。
看到这几个年轻人生气的样子，看着就不是好人的年轻人呵了一声，“谁应声了，那就是骂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