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样却是个铁笼,内里萎靡的凶兽看到这许多人,愤怒的咆哮,脖颈周围浓密的毛发乍起,十分威武骇人……
可是,看到这里,众人已经被先前的震惊麻木再没有半分情绪波动了,所有人都牢牢盯着王登,潜意识里,所有人都知道,王登接下来要揭露的,必是个惊世骇俗的答案。
王登看向王道远,不无得色地道:“王东家,这些东西,可足够买那五十万石米粮了吗?”
王道远苦笑:“太够了。”
薛瑞却仿佛有意要刺激王登般,一反平素的谦冲:“纵使俱是当世珍奇,要想买下都护府所要的所有物件,却尚未够。”
王登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笑眯眯地道:“若我告诉薛大当家,这些东西,不过是我用一千匹益锦换来的呢?”
众人大哗,宋家主心神大乱:“益锦再贵,不过千钱一匹,只那一匣子宝石便绰绰有余了!”
这简直是数百倍的暴利!
七嘴八舌几乎所有人都想冲到王登面前问个究竟,这样的买卖到底是在何处做的?
年岁最大的白景福失神许久,忽然起身道:“王会长,你……你……你莫不是自西域而回?”
以他经历的风浪,问出西域二字的时候,声音都不免发颤。
所有人惊得有些呆住,西域?自前前朝西域商道凿空之后,多少年没见这样成批量的东西出现了?因着北狄与诸族的连年战乱,西域商道时断时续,偶有珍奇注入,却直接入了世家之手,便是豪富如场中诸人,确是偶然收得几件,可谁能一次见到如此之多?除非……除非王登已经打通了西域商道!
看着这些东西,排除掉所有的可能,那个不可能便是唯一的可能!
韩青却是忽然想到了当初成立清茶商会的情形,他想到了什么,不由转头去看岳欣然。
一个益州清茶,司州大人便能令天下茶道改天换日,如今手握整个西域商道,这位司州大人会做什么样的决定来?
只这位司州大人站在这许多西域奇珍面前淡淡笑道:“镇北都护府确实已经打通了西域商道。”
氐羌之地,其主视泰吉全赖陆膺才得以夺回族地,实是与镇北都护府交往极密,初春运粮赈灾之时,岳欣然便密令王登借道氐羌往西,去往西域之地进行贸易。
这条通道原本是在吐谷浑与北狄相接之地,常年凶险,如今有氐羌族兵的护卫,才让这条通道能向镇北都护府打开,以王登来去的行程之顺,足见氐羌给予的支持。
白景福不由颤声道:“若都护府能开放西域商道,我白氏等便是倾尽家财又何足惜!”
西域商道,那是刻印在史册上的,最伟大的一条商道,以白景福的年纪,这世上的许多买卖于他而言,多赚些少赚些,实是无关紧要,再多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亲至亭州,除了为子孙谋一条新船之外,最隐秘的心思,便是想试探能否重开西域商路,让自己的姓名以一介商贾的身份铭刻到史册,留名汗青,就像前前朝那些随着西域商道的商贾一般。
他没有想到,此事竟就已经到了眼前,如此顺遂,简直是像老天爷都在成全他。
这样一条金灿灿的商路摆在眼前,不只白景福,作为商贾,在场谁的血没有沸腾?!
岳欣然笑道:“我很高兴,诸位皆与镇北都护府一般,认可西域这条商道的价值。”
这简直是句正确的废话。
甚至不必王登那一千匹益锦的验证,只需“西域商道”四字,便已经等同于源源不绝的黄金,否则,西域商道那样危险,九死一生的描述与实际情况相比,都显得太过失真,生还者万中无一才更符合现实。即使如此,这条商道上的暴利却依旧让许多人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一试,谁会怀疑这条商道的价值?
岳欣然道:“但这条通道先时可是一直在北狄手中,现下,纵都护府放下与北狄的国仇家恨,北狄又岂会坐视都护府的货物自由进出?今岁,都护府与北狄必有一战!若今岁战败,一切皆休,还谈什么商道?”
她一指都护府开出的那张恐怖清单:“诸位,这些米粮、木料、石料、皮料,皆非我镇北都护府所需,乃是我镇北都护府从北狄手中抢下这条商道的价格!
米粮供大军人马果腹,皮料要变成兵士身上的甲胄,木料、石料要变成勇士手中的兵刃、抵御北狄的雄关!边军气势之盛,诸君皆见,我不能令将士赤手空拳、饥肠辘辘去应敌!但有军需到位,都护大人必能马踏龙台、镇压北狄,将这条商道真正握在手中,至于这个价格是不是贵了……全看在座诸位愿不愿买。”
说着,那张原本只是写着诸多原材料的清单直接被黄云龙撤了下来,换成了另一张,写满了诸如粮草、皮甲、弓箭、径关等如果一开始出现一定会把所有客商全部吓跑的真正军需清单。
可是,看到这些一旦触碰、定然会被官府列入和谐清单的军需生意,破天荒地,竟是谁也没有被吓倒的意思,甚至还在心中淡定盘算,恩,贩皮草与贩皮甲,其实差异也不大嘛;卖农具与卖兵器,不也差不太多?
一直最为冷静的薛瑞开口道:“司州大人,您直接说如何出价吧,总不能我们这些人坐在此处凑分子?”
众人不由大笑,他们这群大魏豪富若是聚到此处只为凑个分子,亦是极为好笑的场面。这阵大笑,又何尝不是激动忐忑之余的一种放松,期盼岳欣然给一个确切的答复。
这样巨大的利益面前,谁能保证镇北都护府不会起独吞的心思?
岳欣然笑道:“不瞒薛大东家,还真是凑分子。”众人再次大笑,岳欣然道:“镇北都护府会将大战军需之物列一个单子,各按采买估算有价值,这条商道的干股,便按其中价值等比例进行分配,届时年底自可有分红等,这干股亦可在一定条件下转卖给别的商户。”
这许多商贾一听,登时目瞪口呆,他们运营商铺之时,亦有干股、分红之说,却是第一次见识到,原来官府还有这样的玩法,将这样一条商道作为一个店铺来分干股的!
那岂不是说,他们只要这一次出了钱资助大战军需,便等同于是这条商道的东家了???卧槽!这可不是什么粮铺布铺盐铺的东家!这是西域商道的东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古往今来,哪个商贾敢说自己是西域商道的东家!
一群手握巨资的豪富个个唾沫横飞,手舞足蹈,足像一群三四岁的蒙童,薛瑞却是勉力维持了最后一丝清醒:“等等,司州大人,商铺干股我等皆知该如何分配,分红亦来自商铺运营的结余……可是,你这一条商道要如何分红?盈利自何而来?总不能是大家各凭本事在商路上各自去挣吧?那占干股多少还有何意义?”
岳欣然微微一笑:“如果还需要自己干活才能挣钱,当东家的意义何在?自然不能是叫东家自己去跑商。”
她顿了顿道:“诸位此次皆是由雍阳入亭州吧,可有人顺道在沿途诸郡做买卖的?”
梁风甫大声“啊”了出来,然后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道:“我在雍阳卖玉石,那林郡守还收了我三成的银钱!说这叫关税!进去亭州境内做买卖必须要交!”
场中俱是商贾,几乎同时恍然大悟!
薛瑞喃喃道:“只需如雍阳一般设置关卡,入关必须交关税……西域商道自然坐收盈利!”
看着那些箱笼中的水精、玉石,所有人的心脏怦怦直跳,原本以为辛辛苦苦跑西域商路挣钱已经足够暴利,没有想到,这位岳司州出手这样犀利!竟叫所有股东坐收暴利!!!
岳欣然微笑道:“当然,若有东家非要自己挽了袖子去干活,我们也不会拦着。”
哄堂大笑中,下一瞬间,几乎是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询问:“多少银钱?多少比例???”
王登详细解释道:“这需要依整体军需与粮饷的花费而定,譬如米粮,若王东家确定做这笔买卖,便与都护府签契,五十万石米粮按四百钱的价格,折合二十万两白银,若所需之物总共两百万两,王氏出资占十分之一,四成的干股中分出十分之一,则王氏商会占这条商道四分股,每岁按利结算便可。”
王道远不禁流露出少见的咄咄逼人:“为何是四成的干股中占一成,不是十万干股中分一成给王氏?怎么是四分股,而不是一成?”
王家很少吃这种亏的好吗!
韩青看了他一眼,几乎是与白小棠、薛丰不约而同苦笑道:“因为镇北都护府要占六成股。”
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这位高坐堂上淡定饮茶的司州大人,他们再如何跟着坐收暴利,也比不上镇北都护府,永远独占六成利……果然,你的大东家永远是你的大东家。
可是,看看前一个六成利的例子,那爆满到一直加修的客栈,薛白韩三家早早收回的本,再想想西域商道开通,天下商贩涌入的情形,面对眼前这六成利的霸王条款,谁敢说个不字吗?
心中都自我安慰,知足吧,这起码是明码标价的六成利,以往做过的大买卖,若有官府参与的,哪个不是吃干抹净不留渣,更何况,与眼前这买卖相比,以前那些大买卖算个逑!
看着那张字字恐怖的军需单,场中已经七嘴八舌开始讨论起来了:“宋东家,你不行,你家皮草买卖做得再大,但皮甲不是那么容易造的,我家铺子里有积年老匠,可以全部调来,你若是接了这单,分其中三厘干股给我就成。”
“三厘?!你不过出些工匠!最多一厘,不能更多了!”
讨论到后来,竟真的现场敲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复杂组合,真的将那恐怖的军需全部消化,分头签了契,然后,白景福不由对王道远叮嘱道:“王东家,我等皆将身家性命投了进来,你那米粮这事关系此战成败,可务必不能掉链子!”
王道远:???
您老这还没正式当上西域商道的东家,就操上了东家的心???
结果薛瑞居然沉吟道:“确是如此,米粮这般重要,王东家如何能保证如约完成?若有万一,岂非拖累所有人!”
王道远少见大怒:“难道军需之中,只有米粮可能掉链子?!你家的弓箭便不会了?!若兵刃少了,大战便能胜了?!”
薛瑞略一思索,居然赞同道:“王世兄言之有理,既然此事关系所有人的身家性命,我提议,一嘛,是接下此单,想入股西域商道者,必须将阖家迁来亭州;二来,立下军令状,若完不成,罚没多少家资充入军需之中;三来,需有后备方案,若是这等大战关键的军需,务必要有至少两拨人来完成。”
这么苛刻的提议,场中居然没有一个人反对,王道远自己都没有,悉数写进了契约条款之中。
抬起头来,看着这许多摩拳擦掌、满面红光、兴奋得像第一次做买卖的同道巨擘们,王道远只觉得恍如一梦,他想到最初自己来亭州做买卖的心情,原来昨日以为自己为这买卖要与韩白薛三家撕破脸已经足够疯狂,现在居然还要搭上一家老小并几乎全部家财,并且自己居然甘之如饴,十分荣幸,万分期盼……
王道远不由苦笑,拱手道:“司州大人智计近鬼神,我等心服口服。”
岳欣然却是起身,郑重道:“都护府必不负各位所望,马踏龙台,护持商道!”
第176章 终战(一)
商人们疯狂起来, 是很疯狂的。
当夜,几乎所有人就已经动身离开了亭州, 为此, 镇北都护府一口气发了五百余张特别名牒,持有这张名牒, 可借镇北都护府的名义,彻夜入城、出城,不受宵禁约束。
在商人们的疯狂之下, 整个大魏几乎都感觉到了这股疯狂带来的前所未有的震荡,几乎所有北向而上的车马都被讨论者与亭州关联在一起,可是这种讨论倒也并非虚假。
源源不绝的物资被运往镇北都护府,亭州官道沿途的客栈加盖也远远不及满足需求,夜间车马络绎不绝, 整条官道直如一条火龙般, 而亭州以南的雍州更是波及的重灾区, 雍州的官道远不及亭州新修的宽阔,竟出现了道塞难行的情形。
不只是物资,大魏各处的能工巧匠更是被神通广大的各路商人, 无视大魏的户籍政策,将他们本人带家小一锅端往亭州, 不论是许以重利, 还是以奴籍威胁,整个大魏的匠人们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亭州聚集。
亭州以外的地方都这般疯狂,亭州之内就更不必提。连绵不绝的工坊、造作处几乎如雨后春笋般平地而起, 首先受到的冲击的……却是雍安与雍如。
随着王氏五十万石的米粮以一种疯狂的速度不断入库,镇北都护府已经公布了今岁的阶梯式赋税政策,以减轻百姓负担,譬如田地十亩以下的普通百姓,皆是执行三十税一的赋税,这样低的税赋,几乎是大魏开国以来也少有的,百姓热情高涨之余,亦对都护府愈加拥戴,对边军大破北狄充满了期待,茶寮、市集里那些百姓智斗北狄间谍、边军勇战北狄的故事,连同司州衙门的各项惠民政策,都得了百姓的热烈欢迎,在这种情形下,北狄的奸细实苦。
次苦的……恐怕就是孙林两族,谁让他们手中佃农最多?
在商人们疯狂的席卷之下,拥有一个时代最巅峰手艺的人全部聚集在一地,并且在一种刻意倡导的开明公正、紧张热切氛围之下,猛烈的化学反应带来的技术大爆发更是远远超乎了商人们的想像。每日几乎都会有更好的兵器、防具出现,在这样的情形下,将高级匠人们从日常的琐碎中解放出来,尽量多地寻找劳动力去做重复、笨重的活计成了当务之急。
如今离秋收已经非常近,今岁赋税这样低,有地的百姓珍惜这样的好年景,侍弄田地哪里会分得出身去做工坊中的活计?没有田地、被征收了高额赁资的佃农们成了最好的劳动力来源。
嗨,那么高的赁资,就算年景再好,最后到手能有几个钱啊,不如跟我们去工坊里做活,学个几日保管能上手,不比你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强?再说了,我们可是为都护大人的麾下制兵甲、打败北狄也有我们的一份哩!
什么?背契的违约金付不起?没事儿,来,和我们重新签个契,与佃主的赔偿包在我们身上!走,我们的作坊就在雍阳,离你们家也不远!
林绍云第一次收到孙洵的愤怒诉状时,还象征性地升个堂断一断,第二次、第三次,连自己的父兄也多次投来类似的诉状,要求追回佃农时,林绍云只反问一句:“佃农可有不付你们赔偿的违契之资?”
既然人家愿意付违约金,那你们一群大老爷们还啰嗦个什么劲儿?敢情大魏律法是你家定的?
“参循旧例”四个字之下,孙林的田地在最茂盛的季节里几乎荒芜了一半。这种荒谬的场景在数月前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像得到的。堂堂亭州的一流世族,在与一府司州掰手腕中都能全身而退,最后却倒在了一群疯狂的商人手中。
身为始作甬者,孙林两家的困境却根本未被岳欣然看在眼中,随着各式军需的样品被造了出来,司州衙门测试、造册之后立时会送往北境,请边军试用之后反馈,要不要大规模生产,生产多少?
书信中,大衍与岳欣然的沟通也颇多,她所提的高炉炼铁,除了那高炉形制,什么空气比例,以碳还原……到底都是什么神仙咒语???大衍越是开炉越是有许多疑问,只可惜,司州大人只知道氧气与碳的含量好像对铁的品质有极为重要的影响,高炉炼铁能高效地产铁,再佐以灌钢之术便能大批量出产钢材,更多的,她亦未曾亲自参与,只能全靠大师自己摸索了。
不过,大师不愧是释道双修的大家,昔年那些开炉的丹不是白炼的,虽距离大批量出产还有距离,但是成品钢的品质已经让陆膺十分惊喜,要知道,黄金骑中所用兵刃皆以西域出产的优质钢材所制,用坏一把就少一把。如今漠河之畔这大规模的铁矿中能够出产钢材,便已经是大大进了一步。
陆膺当即决定将这铁矿之旁选作新的关卡,此处能源源不绝产出兵刃,实是一等一的兵家要地,若是落在敌方手中简直不堪设想,再如何紧密防守都不为过。
岳欣然在看完陆膺的书信之后,却陷入沉思,陆膺的这个决定,其实是在战略上为军需作了一定让步的,岳欣然相信陆膺的决断,既然如此,不如让陆膺的这个决定更有价值——叫这兵工厂能出产更好的兵器。
兵器毕竟不同于其他器具,当世制造兵器一等一的匠人,绝大多数都在皇室掌握之中,实是稀有的人才。不过,岳欣然却明确知道有一个,不在皇室控制之下的。
她并没有自己找上去,只是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为了金甲质量而焦头烂额的薛丰。
他们薛家也曾制造一些器具,不过,北疆所需要的金甲与民间那些毕竟不同,大魏御用制兵厂的顶级兵甲匠人不少还有官职,且官阶不低,要想去挖他们,不只是银子丰不丰厚的问题,还有自己的脖子结不结实的问题,薛丰焦躁已有时日,“意外”知道这个消息时,简直是喜从天降!
宿耕星原本来寻岳欣然讨论今岁亭州丰产、是否该教导百姓如何存储米粮之事,却看到罕斥奴又被薛丰缠得不耐烦,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情形,但每次看到,还是叫宿耕星觉得十分可乐。
但是,薛丰能将薛家的买卖做这么大,怎么可能只有厚脸皮这一个优点,这段时日对这老胡儿的纠缠已经让薛丰大致知道对方所好,只听薛丰笑吟吟道:“胡先生,只要你肯到工坊指教兵甲制造,告诉我们的师傅如何做出黄金骑身上那些兵甲,我便每天请您听一曲乐姬的琵琶曲如何?”
宿耕星不由哈哈大笑,乐姬正与岳欣然相携走来,不问可知,乐姬这样的性格肯每日屈尊为这老胡儿奏上一曲是谁人所托?
明媚的阳光下,乐姬不知与岳欣然说到了什么,笑颜如花,直令日华失色,看得罕斥奴这老胡儿目不转睛,呆呆失神。
看着这情形,宿耕星不由皱眉,这老胡儿纵是有些本事,也未免太过好色贪杯、品行不正,真不知司州大人为何还允许他在府内行走。
乐姬却浑然不觉,偏头说话的模样极为动人,与罕斥奴那张遍布疙瘩的丑陋面容形成鲜明对比,将那张鲜妍面容衬得越发美丽深刻……此情此景,宿耕星忽然想起这张面孔为何在初见时叫他这般熟悉:“……老燕子。”
罕斥奴闻声却是浑身一震,然后竟抛下他最爱看的乐姬,掉头便跑,宿耕星一怔,电光火石间,他猛然反应过来,兵刃督造……不也是治工从事分内之事吗?!
他几乎是拔腿便朝罕斥奴追去,一面追一面还大吼:“老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