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蜀王性情古怪,待人冷淡,看着就不是个会体贴人的,她是想给姝姝找个体贴的,以后不会纳妾,稍微低些的门户也好。
这可给崔氏愁的,但见姝姝神色坦然,有些话她也不知怎么说出口。
崔氏正愁着,见姝姝犹豫半晌软声道:“母亲,蜀王不知是把谁的魏紫搬来帮我解围,所以过两日我想配些药去蜀王府道谢。”
总还是要走上一趟的,今日女眷太多,她没好同蜀王谢过解围的恩情。
崔氏叹口气,“去吧,让丫鬟和府卫跟着。”
这事儿崔氏只好晚上跟宋金良商量。
等崔氏离开,姝姝去庭院把公主府送来的断根的魏紫看了看。
这花摔的有些惨,根茎折断,就剩着一丝还连着,枝丫还折断好几根,都被荣昌公主一并给送来。
姝姝让丫鬟寻了几个空花盆,小心翼翼把快折断的花根埋了进去,剩余几根断裂的枝丫也被她修剪后扦插在新的花盆里。
最后用清水兑了些甘露,给几个花盆都浇灌了些。
她明儿还得去书肆寻些养花的书,否则让外人看来只用清水就把花儿救活也太不可思议的。
晚上用过晚膳,崔氏回房等两人梳洗过靠在榻上说话,崔氏就把今日公主府的事情说给丈夫听,还有养女这些小伎俩也都告知丈夫,宋金良听完皱眉道:“蜀王性情的确不太适合姝姝,不过你也莫要多想,莫要忘记姝姝再有两月才十四,蜀王大了她五岁,年纪便不合,至于君儿……”
宋金良揉了揉眉心,“我们养了她十三载也算对得起她,她既产生这般心思,万不可继续留在二房与姝姝接触,但到底有养育之恩,且她年幼时救过你一命,也救过父亲一次,现在送她走只怕父亲母亲都不会同意,不如这样吧,你替她寻一门亲事,等四月她也满了十四,也是能出嫁的,但门户莫要过高,否则日后她的身世爆出来会得夫家不满蹉跎,门户低一些,到底也是国公府养女,夫家不敢欺辱她,寻个上进勤快的后生,日后也有享福的日子。”
到底还记挂养育之恩,希望她嫁人后能够幸福。
崔氏叹口气,知晓丈夫这个处理结果是最好的,到底养了十三年,养女对她和老国公爷都有救命之恩。
年幼时,她因养女一场病躲过一场山体滑波,老国公爷也因养女躲过一场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劫难。
“也好,明日我就替她想看一门亲事吧。”
让她早早的出嫁,也算待她仁至义尽。
…………
次日,姝姝去书肆寻了几本同种植花卉有关的书籍。
回府先把几本书读的通透,这些都不难,上面一些针对各种花卉的种植,还有怎么扦插移株嫁接播种都是有的。
就连怎么护理各种花根,怎么处理断根再生也很详细,甚至可以配置一些简单的药水来养护花根。
姝姝就自个配了些,按照比例兑了些甘露,每日小心翼翼的养护着那几盆花儿。
过了两三日,她又配出两瓶养生丸,想了想也该去王府一趟亲自道谢,还了上次的恩情。
还有康平郡主的,她也帮了自己大忙,这份恩情也要偿还,过几日同样要亲自去英王府一趟,她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自己配的养生丸了。
姝姝就特意抽了趟下午的时间去蜀王府。
她还问过师父,师父也摸不清蜀王这盆魏紫哪儿来的,只道蜀王帮了她,去王府道声谢也是应该的。
姝姝带着珍珠还有两名府卫抽空去了趟蜀王府。
走的左侧门,通常拜访别家都是从这里进,姝姝领着珍珠上前敲门,门房很快开了门,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还愣了下,姝姝说明身份和来意,门房一听立刻就道:“原来是宋三姑娘,三姑娘快随老奴进府吧。”
竟是连通报都不需,姝姝讶然,到底没多问,领着珍珠跟着门房入内。
门房把人引到垂花门,立刻有侍卫过来继续引姝姝入内。
姝姝一路没敢多看,蜀王府守卫很森严,到处都是侍卫,府中也比较清静,甚至可以说是寂静。
绕着游廊跟着侍卫来到蜀王居住的霁月堂,又换了个清秀小厮领着姝姝进到正厅,小厮微微躬身笑道:“还请三姑娘稍等片刻,殿下很快就过来的。”
“有劳。”姝姝道谢。
小厮下去很快奉上茶水点心果子上来。
姝姝就发现整个霁月堂连个婢女的身影都瞧不见,可见蜀王厌女的程度有多严重。
姝姝喝了两口茶,就发现这茶叶口感甘甜,香而不洌,应当是贡茶。
她轻轻挪动了下,总觉得整个王府待客礼仪太高了些。
正想着,外面传来沉稳脚步声,姝姝抬头望去。
第45章
姝姝看到蜀王头戴玉冠, 穿着身玉色锦袍,锦袍上用金丝勾出一条四爪金龙, 腰系玉带, 凤眸狭长,面如冠玉, 面容清冷。
这是姝姝头一次见他穿玉色衣袍, 她记得蜀王最多的衣袍都是玄色,极单调。
蜀王走入正厅, 站在姝姝身侧,姝姝敛衽福身, “臣女见过殿下, 殿下安康。”
珍珠也跟着行礼, 蜀王看了珍珠一眼,门口的清秀小厮立刻上前笑道:“这位姐姐不如同奴才下去喝点茶吃点果子解解闷,也好让主子们搁这叙旧。”
珍珠心道, 我家主子就是来道谢的,道谢两句就离开的, 叙什么旧啊。
不过她还是看了三姑娘一眼,见主子冲她微微点头,才随小厮过去隔间吃茶。
“三姑娘坐吧。”蜀王在姝姝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 指了指对面的椅。
姝姝面对蜀王这张俊美不凡的容貌,脑中始终忘不掉他满脸鲜血斩杀敌人的模样,还是有些胆怯,姝姝悄悄吸了口气先把手中抱着的匣子放在蜀王身侧的案几上, 才回到蜀王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镇定道:“公主府那日,多谢殿下替臣女解围,臣女感激不尽,只是魏紫是珍稀品种,殿下愿意舍爱帮助臣女,臣女感恩,特意配了些养生丸赠给殿下,只是不知殿下那盆魏紫是哪里所得,待臣女将公主那盆魏紫养好定会还给殿下。”
她一口气说完,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
蜀王右手压在案几上姝姝放的匣子上轻敲了下,他缓缓道:“是本王一位长辈的魏紫,他是爱花之人,三姑娘若能把公主那盆养好送来本王这里就是。”
长辈?姝姝茫然,并不清楚蜀王口中这位长辈是谁。
肯定不是圣上,圣上对花花草草的也没甚兴趣,罢了,不管是谁,这个情要还,待把公主那盆魏紫养好就送来蜀王府,姝姝心中做下决定,然后抬头跟蜀王的凤眸对上,他的眸有些狭长,所以看人时总显得有些清冷,瞳仁有些黑,似一汪寒潭。
姝姝紧张起来,道谢也谢过,她是不是该离开了?
姝姝眨巴了下眼,说道:“等臣女养好那盆魏紫定会还给殿下长辈的,今日过来就是对殿下道声谢谢,既已谢过殿下,臣女就,就告辞了。”
她说着打算起身,却见蜀王轻轻瞥了她一眼,薄唇轻启,“这位长辈待本王极特殊,前些日子三姑娘让伏神医送来的药对长辈有着奇效,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所以说来,还是本王要重重谢过三姑娘,只这份恩情无以为报,三姑娘便给本王一个薄面,留在府中用过晚膳再回吧。”
姝姝双眸圆睁,显然惊讶得不行,她结结巴巴道:“可,可会不会太打扰殿下。”怎么就留她在王府用膳了。
“不打扰。”蜀王殿下道:“昨儿猎了只野鹿,三姑娘待会儿可以尝尝。”
能拒绝吗?
肯定不能的,姝姝很清楚。
她心里思绪纷杂,乱糟糟,也不知到底该想些什么,茫然没有一点头绪。
见她这幅模样,蜀王站起身来,“随我过来吧。”
姝姝跟着起身,见蜀王已经朝着外面走去,她急忙跟上。
蜀王下了台阶,朝着左边书房而去,他领着姝姝来到书房,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姝姝站在书房前迟疑了下,蜀王回头望她,“进来吧。”
姝姝只能跟着他进到书房里,蜀王的书房宽大整洁,很大几排紫檀木书架,上面摆满书籍。
书架前还有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配着一张官帽椅,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左侧则是摆着一张紫檀木雕螭龙绿石插屏,姝姝猜屏风后应该是供人歇息的塌。
姝姝不明其意,就听见蜀王清冽的声音,“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三姑娘待在书房自便,屏风后也有歇息的榻,若是犯困可以小憩片刻。”
“好……”姝姝茫然道。
蜀王看她一眼才离开的,出去时倒也没把书房门关上,姝姝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受控制起来。
姝姝叹口气,还有两个时辰天色才暗,她总不能硬在书房坐两个时辰吧,认命的来到书架上,看着上面的书籍,五花八门,涉及到各类知识,她选了本杂记翻看起来。
没多时,小厮奉了茶点心来,珍珠也被送过来伺候她。
珍珠也很茫然,进来小声问姝姝,“姑娘,殿下怎么还留您用晚膳吧。”
姝姝坐在官帽椅上,上半身倾斜趴在书案上,单手托腮,眉头皱着,“殿下说是谢我赠药之恩。”
珍珠望着自家姑娘,欲言又止,她想问殿下是不是对姑娘有意,可想到蜀王的性子,怕吓着姑娘。
…………
蜀王把姝姝给的匣子给师父周子鹟拿了过去,老头子正在喂鸭,见徒儿过来,问道:“潋之过来作何?”
蜀王把匣子递给老头子,“宋家三姑娘送来的,是魏紫的谢礼。”
老头儿接过匣子,打开瞧了眼,里面摆着两瓶白瓷瓶儿,闻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他也不客气,把东西放好出来问徒儿,“怎么宋三姑娘没亲自送过来?”
蜀王狭长的眸子看向师父,老头子就懂了,他这徒儿想继续跟人姑娘接触,就没把他这个老头供出来,以后有啥事儿还通过他来传话,老头子都给气笑了,“既然有心,何不让你那皇帝爹下旨赐婚,女娃娃年岁虽然小了些,一两年你又不是等不起。”
蜀王还是不言语,他垂下眼帘。
老头子对这个徒儿也是了解,约莫知晓他的想法,那女娃娃跟着神医学医,短短半年就有如此成效,定是真心喜欢,希望有番成就,不愿拘束后宅,若徒儿真让皇帝赐婚,女娃娃所有的一切便成了空,只能拘在府中等待成为王妃,怕她心中生怨。
还没喜欢上就生了怨,往后两口子怎么过?
老头子叹口气,见他不说话,气道:“闷葫芦一样,真不知晓往后怎么讨人家姑娘欢心。”
“师父,徒儿告辞了。”蜀王说罢,转身离开。
老头子握着扫帚冲着他背影喊道:“你这臭小子,过来就没什么话想跟师父聊聊吗?每次就那么几个字,你跟宋家女娃娃也这么交流的啊。”
蜀王只当没听见,他离开周子鹟这里过去另外个院子跟府中门客商讨事宜。
商讨完已是一个时辰后,蜀王回到霁月堂,整个院落静悄悄的,书房里也是安静的,他进去时见姝姝的小丫鬟坐在个小杌子上靠在书房门框上睡的正香,走到里头,姝姝也趴在书案上睡着,他走近几步,来到姝姝身侧,见她露出半边粉嫩嫩的脸颊,几缕青丝贴在柔嫩的脸颊上,肤如凝脂,他看了许久,伸出手背触碰了下她的脸颊,触感和他梦中如出一辙,细腻柔软。
姝姝醒过来的时候漫天火烧般的晚霞,霞光透着打开的窗棂照在她的身上。
她这一觉睡得恍如隔世,她已经很久没有午睡过,平日功课太繁忙,这两天为了配药也是熬夜的。
原本她还在看杂记,可是看着看着,许是平日读的书太严谨认真,读着杂记,脑中又是一团糟,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结果就这么睡着了,她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喊了声珍珠,珍珠一下子从小杌子上坐起来,睡眼惺忪,显然也是刚睡醒。
珍珠急忙起身过来给姝姝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又见姑娘脸颊上睡了些红印子,还帮着姑娘揉了揉脸颊,触感细腻如玉,珍珠力道都轻了许多,姝姝肌肤娇嫩,红印子去的也快,珍珠道:“姑娘,奴婢去厨房要盆水过来给您净个面吧。”
姝姝摇头,“不必。”本是来王府谢恩的,现在莫名留在王府用晚膳,结果她还趴在桌案上睡着,哪里好意思要水净面。
谁知外面小厮端着个铜盆还有崭新的绸巾过来,笑道:“差不多到了晚膳时候,三姑娘洗把手吧,另三姑娘也不必担心,奴才已经去国公府通报过,二夫人知晓你在王府用晚膳的事儿。”
姝姝红着脸道了声谢谢。
小厮把铜盆摆在书案上退下,珍珠伺候着姑娘净面洗手,刚把铜盆端出去,见蜀王走过去。
她急忙退到一侧。
蜀王过去书房,姝姝正把拿的那本杂记往书架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