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为鲛人,不似妖仙。
他是曾经的九天之境下令诛杀,可耗时百年,折损了数千神兵,都没能伤他分毫的占海之妖。
而世人虽称他为海妖, 但他到底,也并不是妖族。
只是九天之境那帮心气儿高的神仙心中意难平,加之彼时仙妖两界关系紧张, 故而将其称为海妖。
而这个海妖,对于沈玉致来讲,也算是一位故人。
星驰的面容生得妖冶,如同一朵只在黄泉之地盛放的绝忧花,暗红秾丽,既危险,又动人。
他弯唇浅笑,眼眸如同倒映着星辰的海面,说话时,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揶揄的意味,“恭贺殿下,重见光明。”
沈玉致定定地看着他,乌浓的长发被海风吹乱,那双茶色的眼瞳里光影明灭不定。
半晌后,他才轻启薄唇,“你敢动她?”
他说这话时,眉眼间仍凝着浮冰碎雪的痕迹,语气冷戾发寒。
星驰挑了挑眉,然后嗤笑了一声,“殿下是当我闲得慌吗?”
忽的他一抬手,原本握在沈玉致手里的那颗莹润的红色药丸,就已经在顷刻间到了他的手里。
“再说了,殿下如今的修为深不可测,便是我,怕也不是你的对手,我可不傻,得罪殿下你,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星驰低眼看着自己手指间捏着的那颗药丸,慢悠悠地说。
“殿下为炽毒奔走,甚至不惜与魔修为伍,我可是一片好心,奈何殿下却不领情啊。”他朝沈玉致晃了晃手里的那颗药丸,故作叹息。
“这颗灵药可暂时压制殿下你那位小夫人神识里的炽毒,可既然殿下不肯领情,那就算了吧。”
星驰可信吗?
就连沈玉致,都从未真正看清过这个人。
但……
沈玉致看着星驰手里的那枚药丸,他抿唇,袖间的手指曲起。
“怎么?殿下又想要这颗灵药了?”
星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手指间捏着的那颗殷红药丸,啧了一声,过分妖冶的面容上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很可惜,我现在不想给了。”
沈玉致一向厌恶他的装模作样,雪袖一扬,数道停滞在半空中的冰刺瞬间直至星驰而去。
星驰适时闪身,躲过冰刺,停在一块巨石之上时,他眉眼间仍然带着几分笑意,却终究只是浮于表面的表演,“殿下对我,倒真是从不手软。”
沈玉致伸手,一把散着缕缕寒气的长剑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
冰剑极寒,剑身中间镂空成一条极细的殷红血线,那是一把曾饮过无数妖魔鲜血的剑。
此刻被沈玉致握在手里时,剑锋发颤,发出细微悠长的声声剑鸣。
但见沈玉致伸手,剑锋对准他时,星驰摇了摇头,“不过玩笑而已,我可不想跟殿下你打架。”
“你打不过我。”沈玉致看着他时,神情冷淡。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殿下你大可不必如此直白。”
星驰像是有点遗憾似的,“长极渊的六千年,到底是没能磋磨掉殿下你这讨人厌的傲气,我本来以为,现在的你,应该满心满眼都惦记着自己已经被九天之境抛弃的事实,所以才躲在临城这么一个无聊的地方,做你的自卑小可怜呢。”
星驰说这话时,语气并不强硬,反而很平淡,可他的每一个字说出来,却都是扎人的刺。
沈玉致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眉之间凝着冰雪,整个人都沉冷得可怕。
几乎只是顷刻之间,他的身影迅速移动,剑锋距离星驰只剩下半寸的距离。
“我早该杀了你。”
他眼底是压抑不住的阴郁之色,裹挟着寸寸寒冰,说话时,语气几乎不带任何温度,隐含几分毫无耐心的杀气。
星驰垂眼,看着逼近他的咽喉的极薄剑刃,“我不记得,我与殿下有过什么过节。”
“要说起来,殿下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当年助你躲避帝君崇岚的义举?”他复而抬眼看向眼前这位身着如雪衣袍,虽已过六千年之久,可容颜却仍如少年一般的太子殿下,唇角扬起,“难道殿下你,想要恩将仇报?”
提及往事,沈玉致握着剑柄的手指不由更加用力,指节已经开始泛白。
他用极寒的目光看向星驰,眉眼间满是戾色,开口时,语速极缓,却积蓄着他极大的怒气,“你,胆敢觊觎她。”
他口中的那个她,是谁呢?
原是六千年前,与他一起逃亡过的那个人类姑娘。
星驰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似的,他忽然仰头,毫不在意离他只有细微距离的剑锋在他仰头的瞬间,划下的那一道血痕。
“哦……”
他似乎是晃了晃神,那双微蓝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了什么光影,“原来是因为小夫人啊。”
长长的叹息里,略带着几分怅惘的意味,“小夫人……的确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类姑娘。”
“她是我见过的,最赤诚,最勇敢的女孩儿。”
提起他曾遇见她时,便已经一身病骨,脸色苍白的人类姑娘时,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海妖多智,谎话连篇。
他有着极尽妖冶漂亮的容颜,也最善惑人心,摄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