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鹤宁:“……”
为什么要在这美好的时刻提醒他犯过的蠢事?!
到最后,许鹤宁还是在云卿卿的坚持中当场杀鱼烤鱼,咬在口中如嚼蜡,还得显得很高兴地回答她好吃。
云卿卿装作看风景,偏过头,用袖子挡着脸,偷偷笑得肩头都一颤一颤的。
让他上回浪费她的心意!而且她后来在他没回家几日里才知道,许鹤宁并不喜欢吃鱼。听婆母说是小时候被鱼刺卡得次数太多,厌烦了,不是迫不得已,他都不吃鱼肉。
许鹤宁看在眼里,把最后一口鱼肉咽下,往嘴里再灌一口酒。
她就得意吧,他还能怎么着,又娇气又惹人喜欢,舍不得凶。
待两人把身上的烟火味都洗净后已经近二更天。
许鹤宁从净房出来,发现地面没有被褥,云卿卿靠在里侧看账本。他心头一跳,视线慢慢扫向已经铺好被褥的床榻,还有她留出的那片空间。
他压下从心底涌起的欢喜,快步走上前,正想先坐下,就见李妈妈抱着一床席子从外头进来,很自然就铺到挨着床的地面上。
刚刚还窃喜的许鹤宁:……
作者有话要说:许鹤宁:我的心拔凉拔凉的。
云卿卿:一顿烤肉不够打动我的心。
第34章
不知是劳累一天,或是在她身边觉得安稳,许鹤宁在陌生的环境中竟然一夜无梦,睁眼时外头天已大亮。
一束阳光正好照在他眼角,他翻坐起身,下意识先去看边上的架子床。
上边空荡荡,被褥整齐。
云卿卿呢?
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垂眸间余光扫到自己枕边,一瓶伤药,一叠干净的棉布。
他盯着看了良久才把伤药握在掌心,低低笑出声。
原来她看到了啊,他胳膊的伤还没好,背后又增了几个小小的刀伤。无声的关切,和她为自己默默到云府寻求帮助如出一辙。
阳光明媚的早朝,许鹤宁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化了。
待他得知云卿卿的行踪后,寻着过去,就见到那个戴着帷帽的少女坐在一排果树下。
覆面的白纱被挽在帽沿两边,在晨风中轻扬,她裙面上放着账本,用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压着,而她一边吃糕点一看账目。
那柔婉的身影让人怦然。
李妈妈和翠芽都见穿玄衣的男子由远而近,想要提醒云卿卿,却被他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阻止。
两人默默退开一些,云卿卿咽下枣糕,觉得口干,也没抬头,用手去摸寻一边的水囊。
一只手却先把她想要的递到了唇边。
她被眼前骨节分明的手闪了下,后知后觉抬头,就见许鹤宁弯腰站在侧边,点了点下巴。
他怎么找来了。
云卿卿想要接过水囊,他却不放手,眼里带着笑,分明是要喂她的意思。
她抿抿唇,到底是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许鹤宁就在她身边坐下,她目不斜视,继续看账本,看完一页捻起纸张要翻动的时候没忍住偷偷扫向身侧。
他正用她刚才喝过的水囊往嘴里灌水,那潇洒的动作仿佛这里头的是美酒,连眼睛都眯了起来,一派风流。
喝个水也不正经。
云卿卿心里嘀咕一句,正要收回目光,好巧不巧被他看过来捕捉个正。
她忙扭头,耳边传来他的低笑,还有两字。
“——真甜。”
意有所指,乱人心弦。
云卿卿脸颊一热,险些把手里的账本撕个口子。
臭不要脸!
她在心里羞恼骂一句,他的手指此时再探过来,往一条账目点了点:“这里,数额错的。一亩田正常是一次收成能收八石麦子,前年是丰年,肯定不止这个数。而且跟种下的数额就前后矛盾。”
云卿卿心中微动,当即翻回去看数,果然发现下种的量比要比实际收的亩数有差,但是差误极小。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偏差。
“你怎么发现的?”
她因为刚刚接触这类的账目,几乎是每个字都细看,然后开始对着数字往下顺。换算过来大差不差都觉得是没有问题了。
结果他随口就指出来了。
许鹤宁见她双眼亮晶晶看自己,微微一笑,去帮她又翻了两页:“这里也有错,说买的苗有不能下种的,哪里会有十苗就有一废的道理。”
云卿卿像是发现新大陆,看向他的目光越发明亮:“你懂这么多,帮我一起看账啊。”
哪知许鹤宁只是笑,然后一伸手,把她的账本拎到眼前:“你歇会,我看。”
有人要抢着干活,她没有不允许的道理。
她其实天微微亮就起来了,见他睡得香,就抱着账本出来,顺带透透气。这会也觉得眼酸,索性靠着树,闭上眼小歇。
许鹤宁翻着账本,看着看着,肩头微微一重。她的帽檐轻轻刮蹭在脸上,而她歪着脑袋居然就那么睡着了。
幽幽香味在鼻端发散,他身子一僵,然后小心翼翼去把她帽上的白纱放下,将那张要乱他心神的容颜遮挡起来。
他还要替看她看账本呢。
后来云卿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怎么枕在了许鹤宁的腿上,而他目光远眺,一只手拿着她的团扇,正不急不缓给她扇着风。
她忙坐起身,理了理衣裙,心里懊恼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还睡人身上。
好在有白纱遮面,不然她此时只会更尴尬。
许鹤宁见她醒来就避开的动作只是笑笑,站起来先活动被枕得发麻的双腿,然后朝她伸手:“回庄子吧,把事情处理了我们就回城。”
“那些账本都看完了?”云卿卿愣了会问。
他笑而不语,牵着她慢慢走过不平的小道。
等回到正房的院子,云卿卿就看到黄管事跪在院子里,整个背后都被汗水打湿,见到两人更是抖了一下。
她略感诧异,不过很快就猜出来,应该是许鹤宁在她睡着的时候吩咐过什么。
不过,她还是小小声问了他一句:“你查出哪些错漏,跟我说一声,一会也好能论罪罚。”
他嘴角一翘,挑着眼尾笑,低头在她耳边说:“能用拳头就不要理论,错哪里,他自己会说。”
云卿卿怔愣。
他这是把人打了一顿啊?
接下来,云卿卿发现许鹤宁也不是真把人打一顿那么简单。
黄管事说的话,只要有一句错处他都知道,能让人当场翻出账目比对,让人不得不服。
她脑海里就闪过一个想法,那么多的账本,他是怎么在短时间看完,还记下的。
这人……难道过目不忘?!
许鹤宁其实没有她想的那么夸张,只是管着一个帮派,里头的人多是目不识丁的落难百姓,他只能事事亲力亲为。从下地干农活到风里来浪里去的挥刀,都是他领头,更别提看账这类的小事。
所谓的能者多劳。
黄管事的处置再顺利不过,云卿卿也准备是先拿个人来杀鸡儆猴,审完了直接让侍卫送回京城报官,用于震慑其他庄子的人。
毕竟贪墨的不止一个,但她也不能把人都全给换掉,用生不如用熟,改过的机会她还是会给的。
她不知道是,在黄管事被人送后不久,许鹤宁的人来给他禀了一件事。
“黄安面上是认错了,庄子里却有人暗中给京城送信,这半个村的村民不知道有多少是那边的人。”
那边指的就是黄安身后上贡的人。
他一个人贪不了那么多,身后肯定还有一层关系,毕竟这是皇庄,是一块肥肉。
许鹤宁神色冷漠,捻了捻手指说:“看看是宫里哪个公公的关系,他不动,我们就当不知道。现在庄子是我的名姓,没有从我手里一直白捞好处的好事。”
后面一句就是警告了。庄子的事他一直没空出手来收拾,要不是云卿卿想要查账,估计还会被他压到秋收后,但那个时候就不是简简单单送官。
倒是让他们走了个狗屎运,他家夫人心软得很。
来人闻言心中一凛,暗中再监视黄安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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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怎么这么着急回城,这才吃了中饭就赶路。”
翠芽吩咐着人收拾箱笼,一面疑惑。
李妈妈检查着云卿卿的妆匣,确认无误后锁上,要亲自送到马车里,边走边用一种看透一切语气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翠芽茫茫然站在原地,她不知道啊。
坐到马车回程的云卿卿也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早间睡了那一觉,中午也不觉的困,就趴在车窗前看田园风光。
许鹤宁骑马在马车边,好几回用缰绳轻轻把她撩起的纱帘给戳回去。
外头有什么好看的,她就没见着一路上是个公的都朝这儿张望。
云卿卿被他闹得莫名,最后瞪了他一眼,窝回马车看书了。
马车缓缓进了城,街道的热闹传入她耳中,让她心痒痒又探头。不想这个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她正要问怎么回事,外头响起许鹤宁的声音:“下车来,我们一会去看灯会。”
灯会?
什么日子,会有灯会。云卿卿眼神茫然。
李妈妈此时掩袖直笑,终于解惑了:“夫人,今儿七月七。”
七夕,有情人的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