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放心,谢某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会拖您的后退。至于入阁一事,全凭皇上的心意,并不想强求。”
他说得云淡风轻,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
青峰看完裴延的手势,俯身到他面前,轻声道:“但谢大人想调查嘉惠后的死因,对吗?”
谢云朗心中一动,不知裴延是如何知道的。这件事应该很隐蔽,连皇帝都以为是高南锦所为,而绝不会想到是他。或许裴延也只是想要试探而已。
“内子与先皇后曾是闺中密友。”他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一句。
裴延用手蘸了杯中水,在桌子上写道:你们差点成婚。
谢云朗脸色终于一变,手指无法遏制地抖了抖。他注视着裴延,缓缓开口:“看来侯爷是有备而来。我与先皇后清清白白,只是年少时曾深深地误会过她,无法解开此心结。她去后倍感愧疚,因而想为她做些事罢了。”
裴延点了点头:我自然相信谢大人的为人。只不过先皇后之死,纵有蹊跷,也不可能轻易查到线索。我想提醒你,唯有进入内阁,赢得皇帝的信任,你心中所想之事,才有可能达成。因此到了西北,还望谢大人能与我精诚合作,大家各取所需。
青峰小声地念给谢云朗听。
“无功不受禄,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谢云朗反问道。
裴延顿了一下,最后打了一串手势,起身走了出去。青峰留下道:“侯爷说他曾受过谢家故人的恩惠,谢大人就当他在报恩吧。告辞。”
裴延走出包子铺,走向停靠在皇城前,下马石边的马车。青峰跟在后面,问道:“侯爷是要回西北了?”
他并没有资格入宫,只是从刚才裴延跟谢云朗的对话里头猜到一二。
裴延一脚登上马车,坐在车里对他打手势:十日之内,离京。
“可是王姑娘和宋大人的事还没有着落,沈姨娘那边您打算怎么说……”
回府,我亲自跟她说。裴延放下帘子,坐在了马车里面。
在他的设想中,沈潆应该不会哭哭啼啼的,更不会胡搅蛮缠,不让他走。最多是又想从他这里讨得什么好处。那只小狐狸,对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眷恋。他能感受到她的心是冷的,刻意逢迎自己。
但只要她对自己稍假以辞色,他还是会不吝所有,讨她欢心。
大概人跟人之间也是有种缘分。她长得美,有点小聪明,行事作风都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这些恰好对了他的胃口,因此就算她只是逢场作戏,他也甘之如饴。他这一生打过无数的胜仗,偏偏在这个女人面前败下阵来。他很想摆脱她的控制,但不知不觉间,就入了心,变成一种挂念。
裴延进府,连衣裳都没有换,直接去了延春阁。
王倩如正在延春阁做客,沈潆泡了茉莉花茶给她喝,她直夸好:“你这儿怎么什么宝贝都有?”
沈潆笑道:“我只是活得比较讲究。”
红菱接口道:“我们姑娘何止是讲究,简直是精细。脸上抹的,身上涂的,都是在城中的皇商胭脂铺买的。屋里的香合,沐浴的皂荚,都是照方子调配的。至于喝的茶和用的东西,有些是我家夫人搜罗来的,有些则是侯爷赏的。侯府的别处都没有呢。”
王倩如拿起一个画着锦鸡的白瓷杯,称赞道:“你这日子,过得如神仙般逍遥。恐怕一般的大富之家都比不过。”
沈潆原来在宫里,虽然提倡节俭,但毕竟贵为皇后,好东西也是流水一样地送进长信宫来。现在跟那时比,还是差得远了。但人要懂得知足,以她如今的身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了。
“你觉得宋大人如何?”沈潆一边喝茶一边问道。
王倩如的脸微红,有些别捏地说:“他那个人有些迂腐,看得出来平时过得也节俭,而且他比表兄还要年长许多。”
“那这么说来,你是不同意这门亲事了?那正好,等侯爷回来,我跟他说一声,去回了宋大人。”
“别啊!”王倩如急了,看到沈潆脸上的笑意,才知道自己被她捉弄了,小声道,“我跟他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个时辰,但见微知著,能看出他是个好人。我的要求不高,能踏踏实实地一起过日子,就足够了。”
这是个通透的姑娘,知道自己要什么,沈潆也愿意帮她。
沈潆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来:“可这事光你点头了可不行,你母亲那儿,你打算怎么说?她可是一门心思要你嫁高门的。”
提到王夫人,王倩如的脸色就垮下来。以宋远航的条件,母亲肯定不会答应的。她没有主意,只能唉声叹气,沈潆看了不忍心,宽慰道:“别担心。我跟侯爷再想想办法,一定设法让你达成所愿。”
王倩如脸上这才阴转晴,拉着沈潆的手说:“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还不知道宋大人对我的印象如何,万一人家没看上我呢?”
沈潆摇了摇头:“怎么会?我们王姑娘秀外慧中,冰清玉洁,宋大人想不喜欢都难。再说一个黄花大闺女愿意给他做续弦,他偷着乐吧,便宜他了。到时候可得跟他约法三章,让他好好待你,否则就把他扫地出门!”
王倩如捂着嘴笑起来,心想如果沈潆是她正儿八经的表嫂就好了。她们如此投缘,以后还能经常往来。如今侯府是大表嫂做主,大表嫂为人宽厚,还许姑母的娘家人经常上门,换了个厉害的主母就不好说了。
两个人正说笑着,易姑姑在外面说道:“侯爷,您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皇城离靖远侯府并不远,裴延到家时,辰时还未过完。
他大步迈进延春阁,沈潆看到他,心中还有气,装作没看见,继续跟王倩如说话。可那么大一个活人,王倩如却不能当做没看见,起身向他行礼。
裴延挥了挥手,示意王倩如先下去。王倩如看了沈潆一眼,就退出去了。
沈潆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他说昨夜要来,让她白等了一夜,趴在床上睡的,早上起来腰酸背疼。虽说她并不期待他来,可到底是他爽约了。这会儿不想给他好脸色看。
裴延走到她面前,双手按在她椅子两边的扶手上,低头看着她。她别过头,又被他捏住下巴,讨好地亲了一下她的嘴角。
沈潆躲开:“侯爷昨夜掉到哪个温柔乡里了?可要妾身好等。”
她嘴上说着敬语,口气却没半点恭敬的意思。
裴延失笑,把她抱起来,换自己坐在椅子上,让后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在她手心耐着性子写到:昨夜在书房看书,一时忘了时间。早上进宫,忙到现在。抱歉。
沈潆要把手抽回来,裴延抓着她,又写到:我只有你一个女人,哪有什么温柔乡?
沈潆“哼”了一声,又问道:“皇上召您进宫,是不是要让您回西北了?”
裴延点头:最多十日,我便要离京。
“何时回来?”
裴延摇头:归期未定。
沈潆沉默了。她心里仿佛一下被抽空,很难想象没有他的日子要怎么过。她从前一个人在长信宫,分明也过得好好的。可是忽然间,变得很怕寂寞。人果然不能习惯一个东西,习惯了又拿走,很可怕。
她靠在裴延的怀里,伸手环抱着他的腰,一言不发。裴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又在她手心写到:怎么,舍不得我?
沈潆失笑,想说才不是,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想起魏氏和祖母的话,她们都要她好好把握机会。否则裴延回去西北,过个一年半载才回来,会不会对她就没有新鲜的感觉了?到时候要是张家再塞个妾,李家再弄个妻来,她要怎么办?
不能再等了。
她抬起手按在裴延的胸前,直视他的眼睛:“侯爷走了,妾身怎么办?”
裴延不解地看着她,不知她这话是何意。
沈潆凑到他嘴边,与他唇齿相抵,含含糊糊地说道:“您就不打算在离开之前,要了妾身吗?”
裴延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她忽然主动吻他,他已有些招架不住,再听她话里的意思,是想跟他圆房。他深呼吸了口气,按着她的肩膀,强行把她跟自己分开,盯着她的眼睛,好像在确定她的意思。
沈潆垂眸,这种话本来就难以启齿,她如何能再说一遍?她只是被逼到梁山,不得不走这一步了。
这神情落在男人的眼里,便是默认了。裴延激动地把她抱起来,大步地走进内室,放在床上。他先把朝服给脱了,放在一旁的屏风上,然后只着中衣,爬上床,放下了帐子。
现在还是青天白日,帐中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楚。锦被软枕,还有陷在床上的娇弱女子。
沈潆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拉过被子挡住脸。
裴延将她双手按在头顶,直直地看着她。她的眉眼,柔得仿佛春水,凝着万种风情。世间斑斓的色彩散入她的眼中,好像琉璃一样亮。她的美,能刻入人的心里。
“您这么看着妾身做什么?”沈潆的手无法使力,只能蹬了蹬腿,别过头。
裴延俯下身开始亲她,从她的耳朵亲到嘴唇。初时还只是绵绵细雨,如沐春光。可忽然狂风大作,雷雨交加。沈潆听到裂帛之声,惊诧地看向他。男人已是压抑得太久,欺身上来,再没给她反悔的机会。
往常他都是带着几分讨好的逗弄,动作轻柔。可今日动真格时,却拿出了战场上统兵千万的魄力,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城略地,毫不留情。
沈潆疼得叫出声,浑身都湿透了,早已分不轻是汗水还是口水。
她像陷在沙漠里面走不出来,嗓子眼冒火,头顶是炙热的太阳。这种感觉,真的谈不上舒服。
“侯爷……”她推拒着,男人却如山一样地压着她。
到了这一步,谁都无法退后了。
裴延也渴,身体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推着他,他被本能驱使着。像是中了蛊,而她是唯一的解药。
*
易姑姑她们都以为侯爷是来找姑娘聊天的,像往常一样坐一坐就会走。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人都没从里面出来。
红菱有点担心,对易姑姑说:“要不要去问问,姑娘午膳还没用呢。”
易姑姑往明间看了一眼,早就没有人,两个人应该转到内室去了。一男一女在内室能干什么?肯定是不能打扰的。她知道姑娘还是完璧之身,侯爷对她好,可始终没有碰她,估计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
“再等等。”
这一等,便等到了黄昏的时候。沈潆实在受不住了,浑身虚弱,在裴延怀里哭哭啼啼的,要水,要吃的。裴延没办法,只能暂时停住,让她把易姑姑叫了进来。
红菱和绿萝都是不经事的丫头,就易姑姑是过来人。可饶是易姑姑,见到一室的狼藉,床帐还被拉扯坏了,都连忙低下头,不敢乱看。
帐上投出的两个影子还是缠在一起的,沈潆的手从床帐里伸出来,想要捞地上的衣服,又被裴延抓了进去。
她无奈,声音沙哑:“你去弄些饭菜还有水来。”
易姑姑抬眸看了一眼屋中的圆桌,桌上的水壶和杯子东倒西歪的,还有一团水渍。连这里都没有幸免。
“是。”
易姑姑得了命令,赶紧从内室出来,还不忘关上门。退出去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的方向,两个影子又交叠在一起,如山峦一样起伏。
沈潆哭到:“我不要……你放开我……”
易姑姑关上门,这个声音越来越破碎,渐渐不成语调。她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有些担心姑娘的身子娇弱,会受不住。可侯爷这样从战场上回来的男人,本就人高马大的,轻易也不会满足。
反正姑娘总要经历这一遭,慢慢习惯了也就好了。
晚上的时候,寿康居的文娘特意来了一趟。王氏听说裴延从宫里回来了,一直在等他的消息。可是等了整整一日,都没见他来,打听之下才知道他一回府就到延春阁了,让文娘来找他。
易姑姑为难道:“侯爷现在,只怕是不方便。要不你回去禀报老夫人,明日再让侯爷过去?”
裴延到现在还没出来。易姑姑下午进去送了饭菜,本想着把屋子收拾一下,可那床上的动静都没停歇。吓得她不敢久留,先退出来了。这会儿去打扰,就跟拔老虎的胡须一样,她可不敢。
文娘道:“老夫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她已经等了一日,就怕侯爷再不去,她要怪罪在沈姨娘的头上。”
易姑姑知道文娘是一番好意,叹了口气,进去走到内室的门边。
她先竖着耳朵听了下动静,好像不似下午那么激烈了,才说道:“侯爷,老夫人想见您。”
沈潆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躺在裴延的怀里。她听到易姑姑的声音,动了动身子,含糊道:“你快去……”
裴延看着她,像被风雨摧残的小花一样,整个人没有精神,却越发显得水润而艳丽。他低头又含住了她的嘴唇,将她整个儿揉在怀里。
沈潆真是怕他又胡来,她浑身没力气,早已经饥肠辘辘。中午的一顿饭,还是在桌边用一种近乎羞耻的姿势才吃到的。
她咬他的嘴唇,踢他的小腿,像一只被猛虎踩在爪子底下的猎物一样挣扎。
虽然她的力道跟饶痒痒一样,裴延还是放开了她。
“你……”沈潆咬着嘴唇,已经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形容他的“兽行”。她从来不知道,男女之间有这么多的花样。每一个都好像把她的尊严彻底撕开了,让她毫无保留地呈现给他看。
她从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这样,好像那些专供男人寻乐的妓子,偏偏自己也乐在其中,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从前所受的教育,以及她的那些高贵,好像统统都被摔碎了,一点都不剩。
这个男人我行我素,根本不懂什么叫发乎情,止乎礼。他像头蛮牛,横冲直撞,她根本无法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