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凯再次拥抱了陈星,眼里隐隐有些泪意,倒是陈星一直笑着,站在他们车后挥着手,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车流中。
陈星回到那个操作间,有些疲惫地坐到椅子上。屁股底下有什么东西硌着他,他伸手一摸,从屁股兜里掏出一个棕米棋盘格图案的钱包。
陈星摩挲着钱包上细腻的纹路,想起当年在大姑家定居之前,他和陈月在舅舅家也住过一段时间。
舅舅的年纪比较大了,当时他们的孩子已经上大学,家里只剩夫妻俩有些寂寞,很欢迎这两个孩子住到家里。那段时间陈星和陈月过得很好。
但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怎样,自从他们搬进去后,舅妈就一直小病不断,然后就是舅舅,在小区里走着走着路,莫名其妙就跌了一跤,摔坏了胯骨,躺在床上受了大罪。
陈星那时已经在几个人家中辗转过,很懂得察言观色,小小年纪就几乎不闲着,忙着帮舅妈做饭,给舅舅端茶倒水。
有一天他端着刚熬好的粥去给舅舅喝,听见门里隐约传出舅妈的声音。小孩子听力好,心思又敏感,在门口站了几秒,就犹豫着把耳朵贴到门上。
他听到舅妈说:“我都找人算过了,你怎么就不信呢!你都这样了,搞不好下半辈子都要瘫在床上,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我不喜欢那两个孩子吗?我对他们怎么样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不还是心疼你嘛!”
舅舅说:“那些算命的都是为了骗钱,他们一看你就知道你怕什么,故意那么说,然后和你说给多少多少钱,就给你破解之法……”
“人家可没这么说!那是我托熟人找的大师,人家说……”舅妈骤然压低了声音,像要说到什么大忌讳:“小星那是天煞命,只有喜吉星能破。喜吉星那是大富大贵的命,咱们两个可都不是……”
舅妈又说道:“这种东西说是迷信吧,可也是老祖宗多少年积攒下来的经验,有时候不能不信。你看他爷爷奶奶前脚把小星和小月接回去,后脚就立马都病了……”
“那是因为伤心过度。”
“伤心过度也得是妹妹和妹夫刚走的时候伤心,怎么是刚把小星小月接回家就突然发病?而且两个人都……”
陈星自己都惊讶,怎么这么多年了,那些话还几乎一字不漏地印在自己心里呢?后来舅妈带自己和陈月出去买了新衣服、吃了麦当劳,还给他们买了新玩具。
陈月那时候才四岁,却比他还敏锐,抱着那个芭比娃娃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私底下偷偷问他:“哥,舅妈为什么给我买这么贵的娃娃?我们是不是又要被送走了?”
陈星看着陈月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忧虑,心中骤然涌起浓重的罪恶感。他用商量的语气同陈月说着:“小月,你喜欢舅妈,要是让你自己留在舅舅家……”
“哥!”陈月紧张地抓着他的手,可还是不放心,干脆把芭比娃娃丢到一边,另一只手也紧紧抓住他,“哥,你别把我扔下!”
“陈星!小蒋小爷过来了,叫你呢!”同事过来喊了。
陈星“哎”了一声,看眼手机,还没到俱乐部的营业时间。
“这么早啊?”他把钱包塞进兜里,“麻烦你让他等一下,我先去换衣服。”
蒋怀中是一个人过来的,陈星照常同他打招呼,又问他:“宋先生今天没来啊?”
蒋怀中幽怨地看他一眼,把一个酒瓶在桌上用力一墩,“陈星!陪我喝酒!”
陈星看眼那酒,四十度的干邑。明白了,看来是情场不顺,要借酒消愁了。
就蒋怀中那酒量,只喝了两小杯就像被抽了脊梁骨,身上软得坐都坐不住了,眼看就要睡着。
他推推蒋怀中的肩膀,“小蒋先生,您要不要打电话找人来接您?”
蒋怀中费力地半睁开眼,眼神发直地在他脸上盯了半晌,盯得陈星心里都开始发毛了,才问道:“你和我四叔和好了?”
陈星忍着笑说道:“我和蒋先生没有矛盾啊。”
蒋怀中颓然松手,喃喃自语道:“我真佩服我四叔,什么男人在他面前都不是个事,连直男都一掰一个准,跟掰手腕似的……”他委屈地看着陈星:“我跟我四叔掰手腕一次都没赢过……”
陈星把手机硬塞进他手里,“小蒋先生快打电话吧。”
过来的人是钟乔,见蒋怀中已经睡过去了,就请陈星直接在檀阙开了个房间。蒋怀中醉死了,浑身软得像面条,钟乔一个人扶他十分费力,陈星干脆弓起身子将他背了起来。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钟乔说:“小陈先生,天水那边出了些紧急情况,蒋先生这几天都住在那边,没有回b城,不然一定会过来看看的。”
陈星背着比自己还高的蒋怀中,背弯得很厉害,有些费力地抬头看着钟乔,笑得十分客气:“哦,钟先生是说蒋先生的领带吧,我拿到酒店了,一会儿交给您也是一样的。”
钟乔看着这年轻人说着彼此心知肚明的谎话,面上却显出一种天真的坦率,真是令人稀奇。难怪蒋先生这么喜欢,他暗想。
安顿好蒋怀中后,陈星又送了趟领带。蒋怀中今天来得早、醉得也快,忙完这些时间依旧还早,陈星拿出手机想看眼时间,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是王警员。
陈星有些激动地打过去问道:“王警员你好,是不是已经立案了?”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瞬,那名女警员说道:“陈星,明天能不能带你妹妹再来做一次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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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我在朋友聚会上偷偷溜出来码字的份上,小乖乖们就不吵了吼!不过很抱歉的是……今天的内容不甜……
95、520番外
陈星是三月底的生日,用一位朋友曾经的话来说,是只敏感胆小又横冲直撞的小白羊。当然陈星并不认可他的观点,只肯承认自己具备山羊的矫健与勇猛。
言归正传,今天是陈星的22岁生日。
既不是整年岁,也不是本命年,蒋弼之却要大办,提前两个月就下了请帖,请客人们务必在3月29日这天腾出时间,将两人所有的亲友都邀请至天水度假山庄。
年轻人们到得早,白天忙着玩乐,骑马、游泳、泡温泉、打高尔夫……陈星甚至还弄了几只滑草板,拉着他的两个挚友在山坡上玩滑草,杠铃般的笑声里散发着青草新鲜的味道,引得蒋怀中和蒋家几个小辈大呼不雅词汇,跃跃欲试。
到了晚饭时间,客人们都到齐了,人不算太多,分坐成三桌,一起端着酒杯,看着站在众人前面的蒋弼之。
蒋弼之举着一杯香槟,微笑地看着所有宾客:“欢迎各位亲友在百忙之中腾出时间,来参加星星的生日宴会,22岁的生日,谢谢你们,你们是我和星星最重要的人。”
大伙笑着和他一起举杯,陈星坐得离他最近,笑得十分开心,站起来回身冲大家举了下酒杯,连说好几声“谢谢”,然后一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蒋弼之也喝了口香槟,笑着对陈星低声道:“喝慢点。”
他又继续对宾客们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有些疑惑我为什么将星星的这次生日大办,因为22似乎并不是一个特别的年岁。但事实上,22岁对一般的年轻人而言十分重要,很多年轻人都在这一年从校园走向社会,或者更加明确自己的专业方向、进行更加精专的学习。22岁,可以说是决定人生大方向的一个年岁。”
“我一直有个很深的遗憾,就是星星没能上成大学。我知道他很羡慕那些考上大学的同龄人,其实他不比任何人差,只是比别人少了些运气罢了,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勤奋、最好学的年轻人。”
陈星脸上臊得厉害,心想着,小月就坐在自己后面呢,这会儿肯定偷偷笑话自己呢,可是他心里又忍不住发甜,眼眶也有些酸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