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恒是当届案首,文章灵气十足,自身才学和功名是够了,可就是胖得像个炊饼一般。纵使当时封恒已然瘦了不少,可脸上清晰可见的肥肉还是让李氏心中好一番挣扎。奈何小儿子在一旁瞎起哄,宋师竹自个也眼瘸,同意了这门亲事,李氏也没话好说了。
如今封恒又变回第一回见着时的齐整模样,李氏嘴上不说,目光中却露出一抹赞许。她素来觉得,一个人若是连外表都不能管理得宜,以后成就必定有限。三年前的封恒何其惊艳,幸好没落到一个大时了了的结局。
在丈母娘和未婚妻灼灼的视线中,封恒面容克制而镇定,只微红的耳根泄露了他的不自在,他对着半掀开的车帘深深一揖,目光从里头背着光的少女身上扫过,语气带着旁人察觉不出的柔和:“有些时日不见李伯母和宋妹妹了。伯父伯母身子可安好?我昨日才回县里,还想着挑个好日子到宋府拜访,没曾想在这里先遇见了。”
大约是人长得俊,嗓音也格外好听。李氏听得眉眼疏朗,宋师竹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这上头,她觉得……封恒的声音也跟她上回听到的不大一样,好听得简直要让人耳朵怀孕。
脸上突然爆红的宋师竹悄悄看了一眼未婚夫的耳垂,确定了一下那颗小痣还在同一个地方,这才松了一口气。封恒变化这么大,她还真怕未婚夫被人换掉了。
宋师竹瞥一眼完全没有任何接受障碍的李氏,觉得颜控的心脏真是强大。李氏道:“都好着呢,你宋伯伯这几日一直在家里念着你,你得了闲再过来……可怜见的,这一年多真是瘦了不少,你娘见了你,一定心疼极了。”
说到最后,李氏深深觉得,家中寡母病兄幼弟,也没个交心的亲戚能帮忙,封恒也真是放心出这么久的远门。幸好成果颇丰,不虚此行。李氏的眼睛在女婿的俊脸上绕了一圈,满眼都是笑意。
封恒一向敏锐,一下就意会到丈母娘的心思。他昨日才回县里,本来想选个好日子登门的,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未婚妻了。
想着前前后后发生的这些事,他突然一笑,指不定他和宋姑娘真的缘分天定。封恒这一年游历了不少地方,身上发生了不少稀奇事,当时被岳母针对的那点芥蒂早就从心中抹了去。如今见着为难过他的李氏,他更愿意将目光放在宋师竹身上。
一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宋师竹头上的雷达极其灵敏,一下子就接收到了封恒的视线。同样是注视,一个胖子和一个帅哥的眼神威力是绝不一样的。宋师竹的脚趾头在雪靴中动了动,心中唾弃了一下自己的肤浅,很羞涩地转开了面庞。
一旁的李氏倒是没有发现这两人的小九九,她探眼看了看封恒身后的姑娘,笑道:“早就听说封二老爷今年从京城回乡过年,这位应该是封二姑娘吧?”这话一出,宋师竹就立时看了她娘一眼。原来她娘早就知道封家亲戚回乡过年,方才是一直想着看她的笑话吧。
李氏淡定地消化了闺女的眼神。她把如花似玉的闺女嫁给一个胖子,这一年李氏心中一想起来就为宋师竹委屈。若是真的当场抓着女婿出轨,李氏不扒了封恒一层皮都是好的。
封二姑娘好奇地看着车上的母女,上前行了个礼。
宋师竹扯了扯一见着外人便手足无措的宋桢桢,一前一后下车了,封家姑娘都给她娘见礼了,她们是平辈,下车回礼是应有之道。两人下车时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宋祯祯在她后面,不小心拉了她一下,宋师竹眼看着就要摔个马大趴,封恒眼疾手快,一下子握住她的手扶住了她,两人四目相对。
这一瞬间,周围的积雪仿佛被隔绝一般,拂面而过的寒意冻得宋师竹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将手从他的大手中抽走了。
封恒明亮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又朝后退了一步。
宋师竹站好之后就清醒过来了。她忍住不断乱蹦的心跳,力持镇定,在跟封恒道谢之后还有余力小声安慰着不停道歉的宋祯祯:“天这么冷,我的手也是僵着的呢,等回家烤烤火就好了。”
她看得出来宋祯祯是真的担心自己得罪人,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好了,嘴里说着话,眼底都能着急得多出两包泪。
封恒的注意力却在宋师竹包裹得像粽子的的手指上绕了一圈,他皱了皱眉,对着车上的李氏建议:“天气太冷了,不如咱们到一旁的茶楼坐坐,李伯母和两位姑娘也好喝杯茶暖暖身子。”
这个提议当然被李氏拒绝掉了,原本今日便应该早早归家,如今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
方才几个人的眉眼官司都被李氏看在眼底,封恒和宋师竹能互相看上眼,当然是最好的,但如今宋师竹还没过门,封家连吉日都没选好,两人过于亲密有失礼数。
封恒有些失望,却也知道天寒地冻的,宋师竹不可能在外头耽搁太长时间。
目送着未婚妻一行人的马车远去,封恒才携了一旁安静的堂妹上了马车一同归家。
车上,封玉娇没话找话道:“那就是二嫂吗?”瞧着对姐妹挺和气的。想着刚才发生的小插曲,封二姑娘就觉得有些羞。她小心观察着堂兄的表情,瞧二堂兄的模样,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只要自己不介意,旁人的目光都不算什么。封恒对着好奇心泛滥的封玉娇微微一笑。
小叔一家每年过年都要回丰华县,封恒已经习惯了每年一回带小姑娘出门。他语气温和道:“宋姑娘为人十分不错,以后若是在外头见着她,你可以跟她多亲近亲近。”宋师竹可能都不记得了,订亲前,两人前前后后见过三回……每一回宋师竹都跟瞎了眼一般对他熟视无睹。
自己清举挺拔时她视而不见,反倒是胖得身形臃肿时她应了这桩亲事。封恒心中颇有种世事难料之感,想着刚才宋师竹那双明媚干净的眼眸,他心头浮现出几许暖意。
封玉娇点头,眼睛看向车厢里的食盒,好奇道:“咱们今日出门前,伯娘说了让咱们早点回去吃饭,大堂嫂做了好吃的。二堂哥是想要给家里添菜吗?“
封恒淡定道:“外头菜再好,这种天气拿回家也失了风味了。许是小厮套马车时忘记拿下去了。”
封玉娇再度点头:“我就说大堂嫂做的菜那么好吃,还要锦上添花太浪费了。”
里头放了别的东西,当然好吃。封恒不可置否。聊天是需要热情的,封恒答话一板一眼的,封玉娇很快就失了聊天的兴致,她心中腹诽着二堂哥的性情越来越冷清,手中一下下玩着自己的玉佩。
车里一时安静了下来。马车辘辘而行,在愈见深邃的夜色中越驶越远,外头不知怎么的又飘起了雪花,将天地涂抹成白茫茫的一片。
第3章 封太太的噩梦
腊月出门,最想的就是早些归家。家中有烤得炙烫的暖炕,还有香甜可口的酪浆,一掀开门帘子,闻见空气中弥漫的醇香奶味,宋师竹就幸福地呼出一口气。
大丫鬟螺狮是宋师竹自个从庄子上提上来的,从她七岁起就在她身边伺候着,圆圆的脸蛋,做事十分利落。她先是伺候着她脱掉身上的雪帽和鹤氅,又将一碗在小炉上温得暖热的牛乳递了上来。
宋师竹只有一只手,另外一只正在另一个小丫鬟怀里重新包扎伤口,螺狮见她不方便,干脆把小碗递到她嘴边。宋师竹赞许地看她一眼,啜一口牛乳,顺口道:“以后我不在,炉子不用时刻偎着了。”
螺狮立刻问道:“是以后这个炉子会走火吗?”她是亲眼见过她家姑娘那些古怪直觉如何成真的,对宋师竹素来信服。螺狮边说边打量着铜制的火炉,恨不得能看出这上头是不是有问题。
“……不,是太费炭火了。”炉子走火很严重好不好,这种大冷天,门都用厚厚的棉帘子挡住,里外不通风,很容易就酿成大祸了。
再者说,就算不怕走火,节俭炭火也是很有必要的。她运气好,成了宋家姑娘,可丰华县不算富县,周遭食不果腹的贫民还是有些的。她能过上这般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日子,已经是福气,人要惜福才行。
就着心中一堆的大道理,宋师竹呼出一口带着奶味的白气。大冷天一进门就有热牛奶喝,真的要惜福。
伤口撒了伤药有些刺痒,宋师竹干脆想些其他事来转移注意力。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心中不自在了一下。
未婚夫变得貌美如花,虽与自己的初衷不大相符,总归是往好的方向变的。
宋师竹心中略有些复杂,挣扎了一小会儿,也不继续纠结之前的想法了。要是让人知道她觉得未婚夫太俊俏不好,肯定会觉得她矫情的。
螺狮已经习惯了她家姑娘说着说着就神游天外的毛病,笑了笑,犹豫了下,还是把火炉给撤了。反正屋里有炕,谨慎些不是坏事。
冬日天冷,院子花木凋得光秃秃的,显得十分冷清。封恒一进正院,就撞见他大嫂黄氏站在走廊下正和丫鬟说话,他顿了一下,和堂妹一块停下来行礼。
黄氏身形削瘦,身着一身泛白的棉袄,头上绾了个圆髻,许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们,有些手足无措。
半响黄氏才镇定下来,红着脸回了半礼:“刚才娘和婶子还在说你们呢,我就想着你们应该快回来了。”
封玉娇眼皮子一跳:“我娘在里头?”
待看到黄氏点了点头,封玉娇立时有种不妙的预感,她娘多年无子,半年前生下弟弟后,就一直计划着怎么在大伯娘面前扬眉吐气,没想到一来就行动了。
屋里头隐约传来她娘的大嗓门:“是玉娇和恒哥儿回来了吗?嫂子也真是的,我就说玉娇像个皮猴一样,嫂子还那么宠着她,让恒哥儿陪了她一整日。也不知道以后怀哥儿有没有哪个运气让哥哥带着出去玩。”
听见弟弟的名字,封玉娇脑壳子立刻就发疼了,黄氏不解其意,笑道:“二婶在叫你们呢,妹妹和二弟赶紧进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说着便为他们掀开帘子。
封玉娇赶紧道:“嫂子不用那么客气,我们自己来就好。”
黄氏笑:“没什么大不了了的,你们快些进来,否则屋里的热气都要被带跑了。”她脸上的表情十分温柔,看得还想要拒绝的封玉娇有些说不出话来。封玉娇心中扭捏了一下,心中对大堂嫂的评价拔高了许多。
待她进屋,黄氏又轻手轻脚地帮她脱了帽子和皮裘,动作娴熟得不行,一看平日就没少做。封玉娇咬了咬唇,突然觉得大伯娘有些过分了,黄氏这般,与刚才宋姑娘身边的丫鬟有什么区别。
黄氏对封玉娇的怜悯目光似乎一无所觉,噙着笑容道:“别傻站着,我去厨下看看有没有温好的牛乳,这种天气,可不能冷着。”封玉娇又一番推辞。
封恒已经见怪不怪了,黄氏素来就会做些表面功夫。她刚嫁进来时,他不也觉得这个嫂子十分和气吗。
他看着如丫鬟一般的黄氏,心中有些别扭,干脆绕过屏风,眼不见为净坐下了。
屋里炕上坐着两个妇人,他娘赵氏低头默不吭声地喝茶,对面的二婶满身金灿灿的,显是早就听见他们的对话,一见着他们脸上就挂着亲热的笑,嗔道:“玲娘这个当嫂子的,就是会照顾人。”
封玉娇已经半推半拉着把黄氏带了进来,听见这话顿时重重点头。
黄氏笑了笑,也不接话。二太太早就习惯了侄媳妇的腼腆,转了一下话头,对着封恒道:“今日真是麻烦恒哥儿了。这小泼猴大冷天的还惦记着出门,幸好有恒哥儿在我才放心。”
“二婶客气了。”封恒瞄了面无表情的赵氏一眼,想着今日二婶肯定把他娘给烦死了,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娇姐儿也十分乖巧。”
二太太听他这么说,高兴道:“我一看到恒哥儿,心中就高兴,以后怀哥儿要是能跟你一般出息考个案首回来,二婶死了也甘愿了。”
说着就对着封恒招了招手,“你过来跟婶子说说,你那案首是怎么考上的?放心,婶子娘家一个读书人都没有,以后除了你弟弟,谁都不告诉,便宜烂在家里头。”
这话说的,封玉娇顿时就面红耳赤了。许是存了黄氏被人慢待的念头,她总觉得她娘这句话有些意有所指,黄氏家里可是有一个正在刻苦攻读的弟弟。
因着窘迫,封玉娇看都不敢看低眉顺眼的大堂嫂一眼。
比起堂妹的尴尬,封恒却是听得心中一乐,二婶说话素来有口无心,没想到无意中还真的打击对人了。他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黄氏,心中佩服了一下她的厚脸皮,唇畔带笑:“就是勤奋些,辛苦些,心无旁骛,经常复习书籍,其实也没什么法子。”
二太太将手一摊,腕上的金镯子发出叮铛的响声,哼声道:“恒哥儿真不实诚。不过你现在不告诉婶子,以后可要告诉你弟弟。从小二婶就疼你们哥几个,以后也要换你们多疼疼怀哥儿。”
封恒应了一声是,封玉娇却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借口头疼,生拉硬扯地拉着她娘赶紧走了。二太太瞥了女儿一眼,知道女儿家矜持,觉得她在一家子文雅人面前给她丢脸了,也不想想她以前没儿子时那腰都不敢支起来。二太太看着半个时辰不吭声的赵氏,想了想还是决定今日见好就收。
母女两人在院子里嘀嘀咕咕的,黄氏探头看了看,似是想要出去劝解,赵氏看出来了,摆摆手,道:“你去送送吧,待会就不要过来了。今日他二叔有事,咱们各自在房里用饭就好。”这两年她也看出来了,大儿媳一向重礼数,要是她不发话,她怕黄氏惦记得晨昏定省,吃饭都不安稳了。
黄氏低头轻声应了一句是,犹豫了一下,行了个福礼后就退下了。
几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赵氏深深呼出一口气,对着儿子,总算能说几句实话:“我可算服了你二婶了。”这大半天的,赵氏除了喝茶外就无事可做了。二太太无论说些什么,她都左耳进右耳出,一句不应,没想到二太太居然还能说那么久。
赵氏揉了揉额头。少年丧父,中年丧夫,这世道女子的艰难,她全都尝过一遍,向来知道二太太的心病。
不知道是不是风水问题,封家大房一个个生儿子,二房接连生的都是闺女。二太太这些年为着求子着实受了不少罪,前几年二太太提出从大房过继一个男丁,赵氏当下就拒绝了。事情就是这般凑巧,两妯娌吵嘴之后,二太太反而时来运转怀上男胎了。
婴儿身子娇弱,小叔子早早写了信说是今年不回来过年的,可二房一家子最终还是回来了。打在家里第一回见到妯娌时,赵氏就知道今年这个年不大好过了。
果不其然,在封恒没进来前,二太太那副扬眉吐气趾高气扬的模样,看得赵氏真是十分无语。
二房有子,赵氏真是打心眼里为她高兴。但也没有硬强迫别人羡慕她的道理。
只是想着妯娌多年煎熬苦痛,终于熬出头来也不容易,赵氏就想着让她多发泄几句,没想到二太太一开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封恒过去为赵氏按着肩膀,摇头道:“娘要是不想和小婶说话,这几日不如去寺里坐坐。”封恒从来不觉得别人在他母亲面前有什么可炫耀的。他一步步脚踏实地往上攀登,以后前程总会有的。
赵氏拍了拍封恒的手,笑:“这两日庆缘寺一直忙着腊八节发粥的事,我等正日子再过去,也好给那些老和尚们帮把手。”
赵氏一向信佛,每逢寺内有活动,她都是不用人工的劳动力,向来积极得很。说起来,她今日这般烦二太太,除了妯娌吃饱撑的在她面前招摇炫耀外,还有一个原因。
赵氏看着面前生机勃勃的儿子,想到昨夜做的噩梦,心中突然就犯怵了。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从封恒归家的日子越来越近,她连着两日都梦见她相公给她托梦,说恒哥儿这辈子是个早死的命,可把她吓个不行。要不是封恒按着说好的日子平安归来,赵氏一定得到庆缘寺里上几注香才安心。
赵氏想了想,咽下了喉中的话。儿子是读书人,一向不信鬼力乱神之事,还是等她问过了缘方丈后再说也不迟。总之前几日做的噩梦,真是在赵氏心中留下心结了,她定了定神,又问起今日封恒今日出门的事了。
前些日子大暴雪,县里这几日才开集,想来应该是十分热闹的。
黄氏素来就喜欢听些外头的新鲜事,这一阵天太冷,她窝在家中许久不动弹,问起话来十分有兴致。
封恒心中有意要转移母亲的心情,便将集上种种趣事娓娓道来。封恒讲故事素来有些短板,但他记忆力极强,对各种场景对话的复述十分清晰,商贾驱车拉货,小贩吆喝叫卖,大姑娘小媳妇的讨价还价,在他口里一字不差,赵氏听得极为认真,封恒直说到自己遇见李氏母女之事才停了下来。
他这一停,赵氏反而坐直了身子,脸上的八卦看得封恒眉毛一跳,将事情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赵氏不满地拍了拍他的手,道:“自小就是这样,一说到重点就吊人胃口。”
赵氏只见过宋师竹两回,对未来的二儿媳还是十分好奇的。她膝下三子,幼子封惟才十岁就不说了;长子封慎从小腿脚就问题,由她做主娶了封父生前的友人之女黄氏;封恒排行第二,一向有自己的主意,赵氏在他面前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幸好她性情温和,也不在意这些。
她想了想,道:“你大嫂已经备好了宋家的年礼。待会你回房后仔细看看,若是有不妥之处,你斟酌着写个单子出来。”
封恒顿了顿,微微颔首。
赵氏满意点头,又道:“你大嫂是个好的,这一年你在外不知道,咱们家里里外外都是她挑起来的,对我也十分敬重。你要是有空,劝劝你大哥回房歇着。大过年的,这样两头分居也不是个事。”
封恒突然觉得他娘还不如二婶眼明心亮呢。好歹二太太刚才有意无意的,还算是打击对了敌人。
赵氏还在絮叨着长媳的好处,自从大儿子娶妻后,赵氏就极少掺合小辈的事。如今看着大儿子不明其意给儿媳脸色看,只能指望着封恒去劝和了。这两年看下来,黄氏哪哪都好,除了重礼数这点,其他都无可挑剔。他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家庭,黄氏每走一步都要行礼,赵氏有时看着都为她着急。可这是人家对她的敬重,她也不好随便出声纠正。
不知道官宦人家出身的二儿媳,不知道会不会更注重这些,要是再来一个黄氏,就让人太心累了。
赵氏一出口就止不住,封恒却也没有半分着急,耐心地听她说话。还是赵氏自个说到口干了才停下来,不好意思道:“娘太唠叨了吧?”
封恒摇头。他与宋师竹先前有些渊源,关注了人家小姑娘好几年,当然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封家不比宋家家大业大,他娘有这样的担心是自然的。他想了想,道:“娘是见过宋太太的,宋太太待你时是如何的,高门大户就算礼数重些,待人接物都是讲究一个如沐春风大方得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宋姑娘日常在亲娘身边熏染,应是不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