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都是怎么了?”
这一个个的,忒惨烈了。
见了族中长辈,甚至有些还见到了亲爹亲爷也来到宗房了,都忍不住红了眼。
“倒是有人说说怎么回事啊。”
周宥收敛了一下情绪,说道,“族长太爷、海太伯、三叔伯、五叔公,事情是这样的……”
在周宥的诉说下,他们总算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周海越听,心越沉,周氏今年估计要丢大脸了。本来十二个考生参考,考中三四人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现在,参考的人只剩下两人了。也就是说今年周氏一族极有可能出不了几个举人老爷,进士就更甚了!
如果周寄他们也没考上举人,那乐子就大发了。试想,等放榜后,各族都摆流水席庆祝族中这一年考中了多少举人,而他们周氏静悄悄的。一想到那个结果,周海脸皮就抽搐。尽管事出有因,别人只看结果,才不会管你因为什么原因一族人都考不出来一位举人呢。
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小辈,三伯公将桌子拍得乒乓响,“这事一定要查清楚!”
“会不会是沈氏干的?”
“太爷,阿寄他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毕竟十二个考生,十个中招,两个没有,怎么看都很怪啊。
大家没有出声。
“不要胡乱猜测。”
等他们说够了,族长太爷才道,“事已至此,你们不要想太多。”他顿了顿说道,“此事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闻言,周宥等考生还是有些失魂落魄的,即使查清楚了又怎么样呢,这一年的乡试终究还是错过了。
现在这样想的人,再过一段时间,却无比庆幸自己错过了这次乡试。不过这是后话了。
族长太爷点名,“阿海,这事就交给你了。”
周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爹,能不能将蓁姐儿请来啊。”
“请她来做什么?”
“她脑子活泛,”比他强。
他话还没说完,族长太爷就瞪他,“你是少族长还是她是少族长?啥都指着她还要你干嘛?”
好吧,周海垂头,他近来确实有些过于依赖她了。
族长太爷走后,周海和族中叔伯商量了一下,他觉得一定是内鬼所为。
三伯公和五叔公两人在族长太爷走后,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然后又各自在心里琢磨开了,至于琢磨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俩一致决定将查真相这事交给周海全权处理。周海认为有内鬼,就按他的思路走,他决定将这几日陪同周宥他们去安庆府考试的仆人拘禁起来,就按他说的来。
随着周宥等人的归来,周氏一族的考生因为风寒腹泄生病等原因也传到了各族的耳朵里。
沈氏宗房,听了这出笑话,沈衡特意放下手头的工作来和他大哥分享这消息,一起乐呵乐呵。
“你说周氏那边的考生都回来了?”沈律问。
“差不多吧,就两人进了考场。想不到他们周氏也有今天?我估计是近来他们周氏过于得意忘形了,应该是不小心着了道了。”
沈衡只觉得看到周氏倒霉,他胸口的那口恶气总算松了。
沈律没有说话,他在周氏一族的事上不会轻易下结论。对方有点动静他首先要先确认一下真假以及有没有陷阱。用后世的话说,周氏的阴险狡诈都快给他造成心理阴影了。但在这事上,想破头也没能想出其中有什么蹊跷。
“大哥,等放榜就有好戏看了。希望子桐他们争气点,为我们沈氏大大涨一回脸。”
不提周家坊这边,安庆府考场那里,考生们都拿到了卷子,等他们将卷子扫第一遍时,许多人都瞪大了眼,呼吸急促,这题这题有一部分好眼熟啊,他做过的!
乡试考三天,想提前交卷也可以。
这十月的天,已经开始冷了,考生们还是穿着单层的衣服,并不如何保暖。许多考生在考场里也是苦苦熬着。
庐江的考生们多数都已经做完了题,甚至还检查了几遍,对答案已经不想再作更改,但他们迟迟没有交卷,因为没有人带头。
最终裴盛决定提前交卷子,能带进来的碳早就烧光了,他实在不想再在这里挨冻了。
于是裴盛挥出了小旗,很快就有维护考场秩序的衙役过来。得知他要交卷子,先是吃惊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帮他糊名。
交了卷子,裴盛拎着考篮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考场。
考官看他这样,暗暗点了点头,看来这位考生考得不错。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陆陆续续,提前交卷的人还挺多的。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庐江的考生。
考官的眉头微微一拧,这一届考生是怎么回事?卷子他看了,不容易,怎地提前交卷的人还这么多?且每个都是从从容容的,不像是不会答的样子。
出了考场的裴盛,难掩兴奋,坐上来接人的马车,等着同族的考生都上来了,就催促着家去。
书童看大家有说有笑,一脸轻松的样子,便大着胆子问,“公子心情很好,是考得不错吗?”
裴盛矜持地笑笑,“是考得不错。”
裴氏的其他同族考生也陆续搭话:
“咱们庐江的考生都应该考得不错,我的号子靠近大门,继盛哥之后,看到不少庐江的考生都提前交卷了。”
“是啊,镜水先生仨这一次的题目选得真好,盛哥你们不知道,我看到策论题时,吃了好大一惊,久久不能回神。”
“岂止是你?大家都差不多吧。”
“真是多亏了镜水先生的试题选是在庐江刊印的,这真是咱们庐江学子的福气啊。”
周蓁蓁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丫,想着刚才传回来的消息,微微一笑,一切终成定局,
裴氏那边的考生考完后有说有笑地回到庐江,沈氏这边的也不遑多让。
沈衡眉开眼笑地走进来,“大哥,子桐他们回来了,有说有笑的,都说这次考中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沈律闻言也露出开怀的笑容。
沈衡接着道,“不止子桐,咱们沈氏的考生都说这次考中是没问题的。”
沈律疑惑,“怎地如此肯定?子桐火候到了,考完后心里有数不奇怪。子杼我记得考试前都是忐忑极了,没怎么有把握的啊。”
提到这个,沈衡就乐了,“其实这次真是多亏了镜水先生他们仨第二次刊印的试题选了。”
闻言,沈律心一突,他连忙问,“怎么回事?”
“这次乡试,考试的内容有一半以上都是出自那试题选。大哥,如果这次真如子桐他们所言,我们沈氏怕是要一次性出十三位举人啊。”沈衡想想就觉得激动极了,“到时我们力压周氏——大哥,你的脸怎么那么白?!”
沈律深吸一口气,“你去浩瀚书肆,将那镜水先生仨给我请来!如果不肯来,绑也给我绑过来!”
“大哥?”他发现他大哥的手在抖。
“祸到临头了,快去!”沈律催促,就差没跺脚了。
周氏这边,周海下狠手查了两天,才发现罪魁祸首是他挑选过去照顾这些考生饮食起居的厨娘徐氏。查到她头上,徐氏对一切罪状供认不讳,问她原因,她也说了。
就是有点可笑,竟然是因为记恨他婆娘曾经对她男人的一顿奚落,所以才会趁此机会,在周氏众考生的晚饭和早饭里都下了大量的巴豆粉。
说实话,面对这可笑的真相,大家都有些接受无能,特别是那十个考生。
族长太爷特意出来安慰了他们几句,末了,还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可是这真相对他们而言还不是最大的打击,最大的打击就是考试结束后,考生回来说起这次乡试的题目时。
当他们得知今年的乡试和镜水先生仨所出的第二册 试题选的题目相似重合度高达五成时,周宥他们是崩溃的,这次秋试他们庐江占优势的啊,就这样让他们错过了。
沈律用了手段,从镜水先生和曾老夫子那里得知第二份试题选竟是曾老夫子无意中捡到的,他当时是崩溃的。
中计了!而且这一局对方早早就布下,天要亡他沈氏!
面对一头雾水模样的曾老夫子,沈律什么都不想说,挥挥手让人送他们走了。蠢货!什么东西都敢捡都敢用,猪脑子,坑死他们沈氏了!
沈衡再笨,看到他大哥如此焦虑发愁的模样,此刻也意识到事情严重了。
“周氏那边,十位考生因上吐下泄进不了考场,周氏宗房给出了一个什么样的说法?”沈律需要再确认一下。
沈衡低低地回道,“说是照顾考生饮食起居的厨娘因记恨周海婆娘对她男人的一顿奚落,心生不愤,故而在周氏众考生的晚饭和早饭里都下了大量的巴豆粉。”
“那厨娘呢?”
“打了一顿,被远远发卖了。”
“一家子吗?”
“对!”
“好一招障眼法!”说完这句,沈律坐在那久久不说话。
“大哥,到底怎么了?我们沈氏遇到什么困难了?你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
“做不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等头上那把刀落下。
他就说,没那么巧,去考个乡试,周氏的考生就倒下了九成,生生错过了今年的乡试……
周氏啊周氏,服了,他服了。前面的那些交锋算什么?这招釜底抽薪才叫狠呢。
第80章
沈氏宗房
“大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弟弟我笨,猜不着。但你这样, 让我看了, 感觉就像是天榻了。”看他大哥这副模样, 沈衡感觉自己快急疯了。
可不是天榻了吗沈律强打起精神来,“我们沈氏要大祸临头了。”
“这祸和镜水先生那份试题选有关?”他哥一连串表现下来,纵然他还不知道沈氏祸从何来, 但也能看出一点东西了。
“是的, 那份试题选和乡试试题相似度太高了, 一定会有人往科场舞弊方面怀疑的。”
沈衡顺着他大哥的话往下想, 然后脸色越来越难看,“可是,这份试题选是镜水先生和那曾老夫子三人折腾出来的, 和我们沈氏又不相干!我们完全可以让他们自己背锅。”
“他们也跑不掉。但你别忘了, 他们第一份针对院试的试题选是怎么来的。”沈律提醒。
沈衡呼吸一窒,确实, 当初他们确实用了一些手段针对主考官霍文忠押题了,这些之前看不是什么事,现在搭上这事就致命了。
沈律拍拍他的肩, “这事我们沈氏撇不开的。”
“不是啊大哥,难道咱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了吗?没有办法了吗?”沈衡红着眼问。
沈律苦笑,“没有。”
能有什么办法呢?那么多人看过镜水先生那份试题选了。他们能将份试题选从根子上毁掉吗?不能。众所周知,浩瀚书肆是沈氏的,能撇得开关系吗?也不能。所以他们只能等它原地爆炸。
“大哥, 你刚才问了好多关于周氏的问题,你怀疑那份试题选和周氏有关?”沈衡突然想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