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了牙齿的楚大伯感慨道,“楚家一脉最会读书的是楚郁,要是老三知道,肠子悔青了。”
大家恍然想起被他们忘到脑后勺的人,楚贾像疯子一样认为楚贵的儿子能考上秀才、举人。可惜了,楚贵的嫡妻和外室生的全是女儿,做亏心事做多了,老天连儿子都不给他留。
楚悠被楚尘夫妻养的极好,小姑娘小小年纪知礼、贤惠、孝顺,眼神透彻,看人看事看的明白。
楚郁嘚瑟的喝着小酒,爹娘答应他考上秀才就不再管他,无论他做了什么事,都不会管他。馋了十几年的酒,终究还是被他喝了。
听到众人的奉承,楚郁臭屁的想着说不定能考上状元。他看似放浪不羁,骨子里特别有原则。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他学到一些本领,不动声色阴人,完事不用自己动手,有人帮忙。
考了秀才后,楚郁没有继续考下去,选择一家四口游山玩水。
最近几月,楚尘和郁娇娥的精神越来越差,还好他们平日里注重养生,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
楚郁带着父母把这些年没有去过的地方全走了一遭,中间遇到了一些好玩的人,有趣的事。
最令他恼火的一件事,一个混小子企图拐走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妹妹,说什么也不能给,装作无意阴他。
玉阙一阵无奈,已经这么明显了,姑娘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竟然把自己当成姐妹看待,这是他第一次吃瘪。“我说楚郁,大家都是兄弟了,别这么客气,到别庄来住,好让伯父伯母安顿休息,我见他们气色……”
楚郁直接出手,“我爹娘气色很好,不劳烦你费心。”
“你这人太不识好歹,”玉阙被弄的也生气了,好心好意竟然不领情,见楚郁被自己的侍卫拿下,走到前面说道,“好好说话不好吗?非要少爷来真格的。”
楚郁猜到玉阙身份不简单,所以不敢使出真功夫,怕被人认出是郁家功夫,惹祸上身。“我娘说了,我妹妹宁愿嫁富商,也不嫁穷酸、满肚子臭虫的书生,更不会做人妾室。”
玉阙被气的好想把他直接扔进大牢里,既然人家不稀罕,他也是有尊严的,臭脸一摆,“我们走。”
本以为找到知己,没想到还是一个没有分寸的毛头小儿,让他大失所望,
楚郁等他走后嘴角露出一抹顽劣笑容,敢跟爷爷玩,爷爷被老爹老娘练得给谁玩,根据那个人的性格,展示自己该是什么样的性格,用父亲的话说,自己就是一个神经病,趁早放弃治疗的疯子。
“酒呢!”楚尘听着走路的声音就知道是儿子回来了,让儿子帮自己打酒,可是没有闻到酒的味道。
楚郁拍一些额头,糟了,得意过头了,他忘了父亲交代的事。“儿子这就去买。”
说完风风火火跑走了。
“一晃眼,小丫已经十四岁了,该到了找婆家的年纪。”郁娇娥不由感慨道,他们已经老了,该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
楚悠皱眉没有,她从没有想过嫁人,她会一直守在叔叔婶婶身边,帮着小哥哥打点事情。“婶婶,我不想嫁人。”
郁娇娥失笑道,“婶婶和你当年一样不想嫁人,后来还不是嫁给你小叔叔。玉阙那位公子对你有想法,他已经有一个嫡妻,两个侧妻,你怎么想的?”
这是楚悠的事,儿子帮楚悠挡下玉阙,还是要楚悠知道。
楚悠摇头,她不喜欢油腔滑调,用轻蔑的眼神看人,玉阙正是这样的公子。她出生贫寒,就该和一个家世相当的人成亲,不能攀高枝。“就如婶婶说的那样,缘分到了,我自然就嫁出去了,不用着急。”
小姑娘和自己年幼时一模一样,郁娇娥自己的都是这样过来的,何谈要求小姑娘赶紧找门亲事。
楚尘有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他的美酒,和儿子碰酒坛子痛饮,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子已经练成了见人说鬼话的本领。“楚郁,你知道外祖家的事,切勿勉强,先坐稳再说,找一个人把郁家的事引出来,自己万不能沾身。”
楚郁一点也不惊讶父亲为什么肯定他知道外祖家的事,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自己明白,不需要说的太透彻。
“爹,你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事是什么?”
他细数父亲一生做了哪些事,除了卖肉丸子,一生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没有掀起一片涟漪。他不想像父亲一样,要办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让所有人都记住他,在史书上留名。
“遇到你娘,生了你。你是千古人物,我你千古人物的父亲,能不出名吗?只要不是骂名就好。”楚尘抱着酒坛子侧靠在柱子上。
楚郁请笑了一声,他们家最聪明的人还是父亲,所有的人和事都摆脱不了父亲的算计,很可惜他没有按着父亲的算计走下去,他会成为父亲的败笔。
以前小小的一个肉团子什么时候养着这种性格,难道他和娇娥打压的太紧,人格分裂了吗?“楚家,你老是换不同的表情,小心有人把你当成疯子抓起来。记得你继奶奶就是被人当成疯了,被人抓起。”
楚郁一脸黑线,他引以为傲的千面狐狸脸竟然被父亲说成疯子,“爹……”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绷着棺材脸,一个是笑的像个弥勒佛,你自己选择吧。”楚尘提点一句,幸亏他看不见,要不然天天看到儿子不一样脸部表情,他会疯的。
楚郁认真思考,一个是生人勿近,被人孤立是常事,一个是广结好好友,很少能交到真心朋友。
两个各有利弊,他要好好衡量一下。
“楚郁,你跟爹说,你是天然心眼子多,还是被我和你娘打压成这样的?”楚尘忍不住问道,他平时没怎么和儿子沟通,儿子怎么长的这么有带感呢!
楚郁轻轻哼了一声,他的一言一行全是学父亲,父亲眼睛看不见,不知道他千人面孔是什么表情。“家有良师,受益匪浅。”
母亲看似霸道,被父亲带着走,母亲还傻乎乎的认为自己是一家之主,作为六岁看透父亲本质的男人,他是不会和母亲说残酷的事实。
臭小子扔下这句话走了,楚尘气的牙痒痒,以前多么乖巧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不是你的眼睛害的。”小肥猪没好气说道。
楚尘眼珠子失去色彩,原来被那个小子吸去了,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楚尘一脸问号,别以为他瞎了,就好糊弄。
“楚郁的眼睛能看透一些人性,他偏学习不一样的人性,学着学着转化到自己身上。”小肥猪无力说道,“你别太在意,这孩子不会走上歪路。”
“嗯。”有小肥猪这句话,楚尘就放行了。
在水城遇到的事被大家当成路途中的一道风景,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们继续旅程,在路上玩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他们到了州府。楚郁要在这里闭关潜心学问一年,大家就在这里定居。
楚郁自己到山上拜了夫子,两月、三月才能回家一次,家里有楚悠照料。
书院里有一个谦逊、文雅的君子,他在扮这样的性格,就算不被人嘲讽,也难以出头,楚郁成了一个移动的冰山,没有人敢接近他,但也引得别人的注意。楚郁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况且他也足够优秀,当的起别人的瞩目。
楚尘和郁娇娥对于儿子在书院的事一概不知,这小子每日回来不是吃就是睡,和他们说的全是一些趣事,从不说书院里的情况。
楚郁觉得有些丢人,他扮演一座冰川,却潜意识里学习母亲凶神恶煞的表情,纵使他在书院里取得不错的成绩,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一年之后楚郁成功考取举人,他拜别夫子,带着父母和妹妹上都城。
在途中遇到一些同窗,不好推拒,便和他们一起上都城。
路遇客栈,他们下马车休息时,同窗们各个目瞪口呆,他们终于知道楚郁长的像谁了,像极了凶恶粗暴的伯母,这娃子长了一张父亲的脸,染上母亲的表情,让人实在……同窗们扭头,不想失态。
“楚郁,你脸怎么了?”郁娇娥不解问道,有什么事让儿子不高兴,干嘛板着一张脸。
“没事。”楚郁恨不得掐死自己,他除了摆出凶神恶煞的脸,不能换成其他的表情,被同窗知道会奚落他。他如此爱面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忍受逼人奚落。
“哦。”郁娇娥扶着男人走进客栈,趴在男人耳边小声说道,“他是不是想娶媳妇了?”
“或许吧,有机会给他找一个。”楚尘挑着眉道。
“嗯。”郁娇娥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也到了抱孙子的年纪。
楚郁脸上的冰块子可以冻死人,母亲说话天生大嗓门,他离老远都能听到母亲说给他找媳妇的事,同窗们一定也能听到。
有一个坑儿子的父亲,下全套把他弄成凶神恶煞的脸,又来了一个搅事的母亲,日子没发过了,他闪亮的羽毛变的暗淡了,他的光辉被染上一层灰。
楚悠摇头,哥哥有陷入自我鉴赏中不可自拔。叔叔婶婶都不是自恋的人,为什么把哥哥生成了无比自恋的男人。
同窗们习惯楚郁时不时抽风,他们先去要一间房间整顿休息,抽出时间巩固功课。
等楚郁缓过神,人全没了。他找掌柜子给自己开一间房,才知道父母已经给他定过房间了。
第561章 彪悍女娥,白莲圣母(完)
一晚上楚郁辗转反侧思考该怎么和同窗解释娶妻的事,导致第二天顶着一双黑眼圈到楼下吃饭。
郁娇娥凑到男人耳边轻声(大声)道, “楚郁想媳妇睡不着觉了, 眼袋好重。”
说着在饼里夹了好多肉和菜放到男人手中, 夺去男人手中的酒坛子。
楚尘拿着一个比巴掌还大的饼, 嘴角浮现柔情,她总是怕自己吃不饱,一生只有一个目的,努力投喂自己。
郁娇娥见男人不相信, 又说道,“当年见你一面误终生, 茶不思饭不想, 直到把你弄回家才变回正常。”
楚尘耳根子慢慢染上红晕, 在一起这么久了, 她惯会说好话惹自己开心。“又说浑话, 明明是我倾慕你。”
她心中小鹿乱跳,面上仍没有任何变化。郁娇娥冷嗔一声, 低头吃饭, 都老夫老妻了, 还总是说让自己害羞的话。
楚郁扶着额头,老头老太总是不分场合秀恩爱。
同窗们和楚郁点头问道,各自吃饭,全身心投入到科举中,没有多余精力去管无关精要的事。
楚郁舒了一口气,心里又有些失落, 他还没有达到众星捧月的高度。
故不停告诫自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还需要更加努力,让自己成为当代最具有影响力的人。
一行人用完饭,买了一些路上吃的干粮,又继续赶路,赶了半月有余终于到达都城。他们赶路早,奈何路程远,到都城时,这里已聚满了好多学子。
楚郁先把爹娘和妹妹安排到客栈,他在都城里逛了半天,都城里的情况摸了一个大概。
他幼时和父母游山玩水,去过很多地方,虽震惊都城繁华,但很快适应热闹的都城。在天黑以前买了三进宅子,又给跑腿的些银子。
跑腿的眉开眼笑,“小公子放心,小的保证明天把宅子布置的妥妥当当,后天就能入住。”
“嗯。”楚郁不在乎多花一些钱,只要把他交代的事办好便可。
跑腿的送冷面小公子离开,掂了掂银子,他能扣不少银子,替小公子办事更加尽心。
楚郁花了一天时间陪三人逛了城郊,都城里的人太多,恐冲撞父亲,四人捡着人烟稀少的地方游玩。
第二天楚郁就带着他们搬进新家,至此他在书房里温读书,除了吃饭和家人说几句话,其余时间把自己关在书房了,当然也没有忘了练武。
郁娇娥又回到都城,该死的人全死了,心中的郁气也散了。她挽着男人来到荒凉被封锁的府门前,经过风雨洗礼,院墙上还有斑斑血迹,见此情景,心忍不住哀凉。
他们知道这座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开,一家人相信天道轮回,不会鲁莽的不考虑后果为郁家申冤。他们有的是时间等,等到绝佳时间让所有人都认为郁家被老皇帝和奸臣害死,倒时再为郁家喊冤,阻力会少很多。
楚郁站在窗前望着父母回来的背影,掩下眼眸深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又回到桌前看书。
楚尘和郁娇娥没事,喜欢逛都城,一个长相凶恶地女汉子,一个文弱玉面的瞎子,奇异组合不由让人多看了一眼。
郁娇娥不担心有人会认出她,十八年过去了,谁也没想到郁家赫赫有名的少年郎会是女儿身,再说当初黝黑小子变成了玉白粗糙妇人,任谁也不会认出她。
*
时间过的很快,在不知不觉中,楚郁考中进士,参加殿试,被当今皇帝钦点状元郎。
楚悠因是状元郎的妹妹,有几户清贵人家上门求娶。
楚郁派人在市井中打听几户人家的家风如何,从中挑选出一个书呆子庶子,成婚后会被分出来单过,心思简单,配楚悠正合适。
半年后楚悠嫁人,楚家人为她准备丰厚的嫁妆,保她半辈子荣华。
楚郁没有了忧心的事,把所有心思放在官场上,以雷霆手法办了几件事,得罪了一些人,成为一匹黑马闯入众人视线中,玉面郎君总是凶神恶煞对着众人,连面对皇上都是这个表情,让百官和他说话都觉得牙疼。
这家伙还是一个死脑筋,是非黑白分的清清楚楚,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把皇上当成心中的明月光,一切以皇上为中心。
皇上试探后,把楚郁当成自己的心腹,皇上需要防备的人太多,突然多出一个凶恶的小奶狗,当然要护着。
楚郁躲过某些人使绊子,渐渐的崭露头角,众官员都不敢忽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