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9章 张忠国的救赎
几人下了楼，见十多人穿着茶馆统一的工作服，站在大厅中央，工作服胸口绣着一个“杜”字，而且是宋代师爷的装扮，识别度很高。
他们看到杜海生出现，直接冲了过来。
苏韬心知肚明，这是老员工闹事来了！
杜留山刚去世没多久，这群人便蜂拥而至，说明背后肯定有人煽风点火。
杜海生倒也不卑不亢，走到为首的中年男子面前，沉声问道：“张叔，您这是什么意思？”
张忠国冰冷地看了一眼杜海生，道：“我可当不起你一声叔。”
杜海生连忙赔笑道：“您是从小看着我和海颖一起长大的，跟亲叔叔没什么区别，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还请您批评指点，我一定虚心改正，您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气！”
张忠国冰冷地扫了扫宋哲和他的女助理，道：“你爸尸骨未寒，你就打算将店卖给别人，属于大逆不道！”
杜海生连忙解释道：“您误会了啊，我和海颖打算找一个优秀的职业经理人团队，打理父亲的茶馆。我并没有卖给别人的打算啊！”
“职业经理人？还不是间接地将店拱手让人吗？我们这群老员工，跟着你父亲做了这么多年，最艰难的时候连工资得一年结一次，我们什么都无怨无悔。大家对茶馆有感情，你现在找一群什么狗屁经理人来管理，岂不是不给我们这些老员工活路吗？”张忠国跟着杜留山干了几十年，在员工当中很有威望，别人私下里都喊他二老板。
张忠国对杜留山确实很忠诚，他今天也是听到了风声，老板的儿子打算将茶馆交给职业经理人来打理，还说什么要大刀阔斧的改革，于是张忠国便召集了心腹，一起来找杜海生好好聊聊。
“张叔，您先别着急，第一，我和经理人团队有过约定，你们这些老员工都可以享受和新员工一样的待遇，当初我父亲怎么对待你们，他们只会给你们更好的薪资待遇。第二，如果有老员工不愿意留下来，我们也会尊重选择，给予优渥的离职补偿。第三，您以后也是管理茶馆的核心骨干，是茶馆的副总经理。”杜海生其实早就想到老员工存在变数，但他没有想到这么快。
听完杜海生的承诺，苏韬发现宋哲眉头挑了挑，知道最后一个条款显然不在合同范围内，既然是经理人合作模式，原来的老员工都得全部换血，能用的便用，不能用的便全部辞退，而且辞退和新聘人员的成本都经过严格的分析。
在职业经理人的眼里，如果老员工无法适应自己的管理制度，其中蕴藏的风险和成本远比新招募员工要高。
宋哲倒也没现场和杜海生强调此事，毕竟现在首当其冲要平息众怒，避免矛盾激化。
张忠国歪嘴冷笑，“我张忠国好歹在江湖上混过这么多年，你就别想着用三言两语来蒙混过关，我今天带着大家就是想跟你讨个说法，说出我们的心声。第一，茶馆绝对不能卖；第二，也不能交给外人打理。”
杜海生皱眉，不悦道：“张叔，您的意思是，非得交给你来打理，才行咯？”
张忠国拍着胸脯，怒道：“难道我没有资格吗？你父亲这么多年负责对外，我负责的管理内部，从来没有出过差错，现在交给我来管，有问题吗？”
杜海生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张叔，既然把话都说开，那么我也就不帮你遮掩了。您这几年瞒着我父亲暗中做的那些事情，我都调查得一清二楚。我原本是想给你留个体面，让你当副总经理然后安稳退休，但您不仅不领情，而且还带着大伙来闹事，那么我就没必要继续做善人了。”
张忠国脸色红白一阵，见其他老员工都用复杂的眼光看着自己，心里羞愤难当！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没想到啊，我老张给你杜家效忠了半辈子，结果却落得一个被人诬陷的下场！”
杜海生淡淡道：“没有证据是诬陷，但我手里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让你坐几年牢。张叔，我真的想跟你好聚好散。”
张忠国涨红了脸，“你别跟我好聚好散，我现在就要辩个明白，我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杜海生朝杜海颖看了一眼，杜海颖道：“张叔，你对陈禅有印象吗？”
张忠国意外地望了一眼杜海生，颔首道：“当然，他曾经在我手下干过活。”
“陈禅向我的邮箱写了一份关于你的邮件，里面列举了关于你利用职务便利，谋取私利的事实，需要我一件一件地讲出来吗？”杜海颖玉面生寒道。
“哈哈！”张忠国大笑，“你还真得要一件件讲出来啊，不然没法证明我的清白呢。你们这对兄妹还真是够无知啊，当初陈禅为什么被辞退，内部员工人尽皆知，你竟然听他的谗言。”
张忠国身后的那些老员工开始议论纷纷，明显他们都站在张忠国的那边。
苏韬作为旁观者看得很明白，张忠国或许是被人煽动的，但他在茶馆的口碑还是很不错，否则不会有这么高的号召力。
至于那个陈禅，估计是倒打一耙，被辞退之后，故意诬陷张忠国，进行报复。
杜海颖掏出手机，将那份邮件上的指控，一一说了出来，张忠国眼中的轻蔑之色越来越盛，旁边讥笑声不断。
杜海颖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被陈禅蛊惑了。
杜海生心中一惊，总觉得自己被人算计了。
“老杜真是可悲啊，他是个多么睿智的人物，竟然有你们这种识人不明的子女。”张忠国沉声道，“今天你俩必须要给我一个答复，否则，茶馆就永远不要再开张营业了。”
杜海生和杜海颖现在背上了诬陷忠良的名声，以后茶馆的老员工谁还敢跟着他干。
苏韬暗忖幕后之人，还真是歹毒用心，悄无声息策划了一起诛心的阴谋。
关键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爪牙，全靠着自己的布局和算计。
“你要什么答复！”杜海生叹了口气，即使找了职业经理人以后打理茶馆，但不可能全部辞退员工。
“茶馆不要交给外人来打理，只能交给我们这些老员工。另外，你俩以后不要干涉管理，每年享受利润分红就好了。”张忠国要求道。
杜海生没想到张忠国直接索要管理权，暗忖自己找职业经理人接管茶馆的消息，肯定是有人放出了风声。
杜海生现在很被动，只能采取拖延战略，“张叔，之前我们没有把事情调查清楚，所以对你有所误会。但您的要求，我们得慎重考虑。”
杜海生不亏是有管理经验的人，进退得当！
苏韬对杜海生刮目相看，果然虎父无犬子，如果他愿意继承杜留山的茶馆，肯定能做得不错，但只能说人各有志。
“行，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不给我答复，那么我只能采取更加激烈的措施了。”张忠国大手一挥，带着簇拥自己的人，离开了茶馆。
原本嘈杂的场所，瞬间又变得寡淡冷清。
张忠国出了茶馆之后，上了一辆银色的京牌大众朗逸，司机最终将车停在南郊的公园门口，并将一部手机递给了张忠国。
两分钟之后，手机响了起来，张忠国手腕有点颤抖地接通电话，“刚才的表现很不错，只要按照我的吩咐，不仅你可以得到杜留山的茶馆，你的家人也会平安。”
“我想听听我女儿的声音！”张忠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恳求道。
张忠国现在只能委曲求全，因为自己的软肋被对方捏着，他恨不得以自身来换回妻女。
“你女儿吗？就在我身边呢！”那人将电话递给了手下。
手下撕掉了张忠国女儿最终的布团，女儿张玥抽泣道：“爸，救救我们。”
电话重新被递到了那人手中，他笑道：“怎么样，听到你女儿的声音了吧？”
“我想看他们的视频，证明他们还活着。”张忠国继续要求道。
“别得寸进尺啊！”那人语气有点不高兴，“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电话里传来忙音，司机将张忠国手里的电话取回，语气冰冷地说道：“下车吧，需要的话，我们自然会找到你的。”
张忠国被扔在街道上，他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跪倒在地，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忠国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脸上露出刚毅的表情。
他暗自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倒下，否则的话，自己的妻女都将遭到危险，他现在是一枚棋子，只能按照棋手的想法来做事，别无选择。
张忠国拦了一辆出租车，坐在后排，上车后告诉司机目的地。
当他消失之后，一个乞丐打扮的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按住挂在耳朵上的耳麦，道：“张忠国果然有问题，他被司机扔在了路边，而且看表情很痛苦。”
耳麦传来声音，吩咐道：“继续跟踪他。背后的人，极有可能和我们调查的事实真相有关。”
第1980章 需用非常之法
苏韬在酒店房间见到了洪山，他习惯性地穿着破烂衣服，头发看上去乱糟糟的，苏韬甚至有点担心，里面会不会蹦出蟑螂或者老鼠。
苏韬拉着洪山坐下，洪山尴尬笑道：“我身上脏兮兮的，就不坐了吧。”
苏韬没好气地笑道：“你是在讥讽我吗？”
洪山知道苏韬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他搓了搓身体，还好没有掏出泥丸，笑道：“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的怪味，自己根本闻不到，你别嫌弃啊？”
苏韬哭笑不得，“我怎么会嫌弃呢？如果你想洗澡的话，卫生间有浴缸可以泡个热水澡。”
洪山连忙摆了摆手，道：“我不是没条件洗，而是怕洗澡。干我们这行，身上如果都是香喷喷的沐浴露味，哪有人还愿意施舍啊？我洗完澡，还得把自己整馊了才行，太麻烦了。”
苏韬知道洪山在故意说笑，忍不住笑了一阵，才问道：“对了，张忠国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洪山露出凝重之色，道：“根据我的情报，张忠国的妻女在很多天之前就消失了。他对外宣称是出国旅游，但我调查过出入境人员的资料，并没有找到他妻女的下落。所以我怀疑，妻女是被人绑架，而张忠国没有敢报警。”
苏韬皱眉问道：“跟杜留山去世，有没有关系？”
洪山重重点头，“杜留山出海那天，正是他的妻女消失的那天，时间如此巧合，说明暗中的人可能会是同一拨人。”
苏韬暗叹了口气，杜家茶馆后期如何运营，他不是继承人，所以不好过多干涉，但他需要查明杜留山去世的真相。
“看来我要跟张忠国见一面！”苏韬沉声道。
洪山笑道：“那还不简单，他家在哪儿，我已经摸清楚了。”
苏韬很喜欢洪山乐观的性格，微笑道：“那就劳烦洪大哥了。”
……
张忠国返回冷清的家中，望着入户橱窗里的全家福，妻子和儿女的笑颜，往日温馨的画面仿若在眼前，他迈着蹒跚而沉重的步伐，走到厨房内，取出罐头和几罐啤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机。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热门综艺节目，以前张忠国会看得津津有味，但今天他始终无法关注电视里的节目，只能麻木地吃着罐头喝着酒！
“杜老大，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没有人愿意当千年老二，张忠国曾经无数次盼望着杜留山能够离开茶馆，他就能够独当一面，成为名副其实的张师爷。
杜留山基本不管茶馆的大小事务，很多琐事都是张忠国在私下里解决，杜留山也对张忠国足够放心地放权，张忠国因此便认为杜留山缺自己不可。
但当杜留山真的离开，张忠国这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那些簇拥在自己身边愿意支持自己的老员工，内心想法，他心知肚明，还不是希望有人站出来，接着杜留山之死，跟新东家索要更高的筹码，自己不过是被人推举出来当枪使而已。
张忠国喝了好几罐啤酒，罐头的味道有点腻，他觉得胃不舒服，抱着垃圾篓呕吐了一阵，换做妻子在，她看到自己酒醉，会给自己煮一碗醒酒汤，之前自己还觉得她啰嗦，现在却是觉得那才是温暖。
将胃里并不多的东西全部清空，张忠国如同一滩烂泥般靠着沙发坐着，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现在的狼狈。
突然客厅的吊灯亮了起来，这让张忠国心吊了起来，他只打开了筒灯，家里没有其他人，中间的水晶吊灯怎么会突然打开呢？
张忠国还没来得及转身查看，一般冰冷的刀刃贴在他脖子的肌肤上，寒气沁入肌肤，让他的酒意顿时消失不少。
“你是谁？”张忠国通过镜子看到了人影，是一个高大的年轻人。
“别那么紧张！”苏韬将那把刀子收了起来，“你好像心情不是特别好，按照道理不应该啊，你刚刚和自己的新老板来了一场较量，从场面上看，是你占据了绝对优势。”
“苏韬？”张忠国看清楚苏韬的脸，“这是我家，你怎么进来的？”
苏韬叹了口气，见张忠国迅速爬了起来，脸上满是怒色，笑道：“我是来帮你的，你不感谢我，反而对我充满敌意，让人很难理解。”
“帮我？会拿着刀子，架在别人的脖子上吗？”张忠国沉声道，“而且你是不请自来。”
苏韬松了口气，道：“之所以将刀子架在你的脖子上，是因为我如果敲门，礼貌地问你需不需要帮助，你只会将我拒之门外。行非常之事，需用非常之法。”
张忠国陷入短暂的沉默，苏韬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从苏韬身上能嗅到和那帮绑架自己妻女的人一样危险的气息，所以张忠国才能确定，他是否有实力帮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