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这样想,她就越觉得火大,烧得她想骂人,打人,砸东西。
梁妈妈见她直奔书案上的笔洗去了,赶紧一把拦住,“姑娘,使不得。”
“让开。”简雅怒火中烧,高高地扬起右手。
梁妈妈吃惊地看着那只手,失望在眼里一闪而过,“如果打老奴能让姑娘消气,姑娘就尽管打吧。”
“她敢?”崔氏推门走了进来。
简雅放下手,一转身,小跑着扑进崔氏怀里,“娘,我心里难过,太难过啦,呜呜……”
崔氏感觉到胸口一阵濡湿,心疼地搂紧了她,“别哭别哭,娘给你找更好的。”
“更好的?”简雅抬起头,从崔氏的怀抱中挣脱,“娘,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祖父……”话到嘴边,崔氏犹豫了,她走到太师椅上坐下,又谨慎地思考一番,说道,“你爹说,睿亲王与你祖父提过亲了,对象是简淡,你祖父已经拒绝了。现在,睿王世子和你祖父的态度都很明确,小雅,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就收一收吧。”
第58章
沈余之想娶简淡?
简雅的身子陡然失重, 跌坐在椅子上, 尖声道:“为什么, 凭什么?”
王妈妈小声对崔氏说道:“难怪那位非让三姑娘天天耍棍子呢, 只怕早就相中了吧。”
崔氏同意她的话, 但也很不理解,“那台子可是早早就搭了的,而且小淡这么多年从未回过家。”
简雅闻言, 又慢慢冷静下来,“娘, 是不是睿亲王搞错了?”
崔氏很想说“是”,但理智不允许。
在京城,哪个不知睿亲王最疼世子, 他怎么可能搞错世子的终身大事呢?
“娘,世子喜欢的肯定是我,王爷觉得我身体不好,所以才想偷梁换柱订下简淡……对,就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简雅找了一个极为合理、且自认为无懈可击的理由。
话听起来没错。
可如果沈余之喜欢的人不是简雅,就大错特错了。
崔氏摇了摇头, 却顾忌着简雅的身体, 没有当头棒喝。
“老天爷对我们姑娘太不公平了。”梁妈妈落了泪,简雅是她从小奶大的,对简雅比对她的亲生女儿还亲。所以,简雅扬起手, 要打她时的失望是真的,这一刻的心疼同样也是真的。
老天爷对简雅不公,潜台词是老天爷更宠爱简淡。
这是这么多年来,简雅的身边人一直都有的想法。
包括崔氏,更包括简家许多人。
简雅的眼泪愈加汹涌了。
崔氏也哭了起来。
她们单方面的把罪过归咎于简淡,日复一日,众口铄金,简淡在简雅心里便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却从未有人想过,简淡是不是真的有罪,简淡是不是太过无辜。
快到三更天了,冰盘里的冰只余了残渣。
啜泣声轻而易举地攻占了夏夜,屋子里的空气凝重得如同死神降临了一般。
王妈妈是唯一一个假哭的人。
她不以为简雅的不幸是简淡造成的,但她认为简淡有错,简淡错在不被主母和二姑娘喜欢。
对于崔氏和简雅的忠仆来说,这就是原罪。
崔氏最先整理了情绪,她把简雅拉到怀里,轻轻地拍着简雅的后背,“小雅乖,既然你祖父已经回绝,这件事就暂且放下吧。”
简雅哭了一通,郁气散了不少,用帕子抹了鼻涕眼泪,闷闷地问道:“凭什么简淡不嫁,我就也不能嫁?娘,我想去找祖父说道说道,行不行?”
她双眼通红,小脸苍白着,唇色浅淡,蔫蔫的,像只霜打的茄子。
崔氏心疼得要命,但理智尚存,想起自家老爷的反常举止,还是硬下了心肠,说道:“你祖父心里装的都是朝廷大事,你不要去烦他老人家了。这种事回绝了就是回绝了,一般来说很难改口的。”
“再说了,你是娘放在心尖尖上疼大的,娘不舍得你给那丫头当替身。娘将来给你找个一心疼你的好后生,世子那样的病秧子咱不要了,好不好?”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
简雅的心思都在沈余之身上,又岂能听得进崔氏的肺腑之言。
她又哭了起来,“娘,我怎么就是替身了呢,分明是王爷弄错了对象。”
崔氏感觉有些棘手,不免对沈余之暗恨不已。
她看了看王妈妈和梁妈妈,希望她们能帮她劝劝简雅。
王妈妈小声说道:“太太,这件事也未必就这样说死了。”
崔氏道:“红木有什么想法?”
王妈妈想了想,说道:“睿王妃的生日很快就到了,如果王爷有心替世子择妃,咱们总归有机会试探一二。”
她这话说得巧妙,既没给简雅不切实际的希望,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安抚的作用。
崔氏领会了她的意思。
只要过了今天这一关,往后就好办了。
沈余之除了一张脸和一个亲王世子的身份之外,一无是处。
她教养的孩子,不会执迷不悟的。
另外,睿王妃每办一次生日宴,便能成就几对门当户对的好姻缘,相信她也能替简雅找到更好更合适的好人家。
“嗯,红木说的有些道理。”崔氏给简雅擦了擦脸,“好啦,娘的乖女儿不哭了。只要咱们小雅健健康康的,漂漂亮亮的,多才多艺的,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是不是?”
“老黄大夫说过好几次,你的身体已经好了,现在少思多动才是正经。不早了,歇下吧,娘看着你睡,好不好?”
“好。”简雅确实哭累了,由着崔氏半搂半抱地上了床。
……
崔氏回房间时,已经三更过半。
卧房里鼾声四起。
崔氏用鼻孔哼了一声,悻悻地坐到梳妆台前。
茜色替崔氏拆下头面,小声把简云丰转达的,关于简老太爷禁足简雅十五天的决定说了一遍。
崔氏平静地应下了。
她没有不满,简雅要打梁妈妈的样子深深地刻到了她的脑海里。
扪心自问,她对简淡公平吗?
不,一点儿都不公平。
简淡回府后,姊妹间发生的一切龃龉都是简雅的错。
她清醒地维护着简雅,也清醒地意识到,这些年,简雅的确被惯坏了。
自私,自以为是,偏偏手段也不甚高明,稍有挫折就歇斯底里,这哪里是大家闺秀应有的模样。
或者,崔家才是简雅最好的最实惠的归宿吧。
思及此,她忽然想起即将到来的两个侄子。
“红木,你明儿提醒我,让越哥儿和敏哥儿请一天假,去城外接他们的表哥去。”
“诶呦,老奴也差点忘了。”王妈妈拍了拍脑门子,“老奴记下了。”
……
第二天一早,简淡惯常去花园练棍。
沈余之也在,以立着的姿态——身着玄色短褐,戳在高台上,像杆挺拔颀长的紫竹。
他朝简淡颔了颔首。
之后,脚下一动,手中一抖,来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双节棍起手式……
他不徐不疾地打了一整套棍法,虽说力度不够,可每一招都精准到位,打得不比简淡差。
最后一招收势后,他朝简淡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绝对是挑衅。
简思敏好胜之心顿起,说道:“三姐,他一个病秧子都能打好,我也能打好,对吧?”
简淡点点头,不甚走心地鼓励道:“只要你肯用心,说不定比他学的快。”
简思敏最爱听类似的话,当下屁颠屁颠地找白瓷学去了。
简淡有些发呆地站在原地。
昨晚上她梦到前世嫁给沈余之的情景了,这一次,沈余之没让大公鸡代替他,也没有撵她走,更没有吐血,而是掀开了她的盖头,拍拍她的发顶,说:“本世子之所以娶你,不过是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罢了,简雅才是我真正喜欢的,懂吗?啧啧,小笨蛋就该乖一些。”
她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
崔家的两位表哥是午后到的。
为此,崔氏请求大伯母停了下午的女红课。
简淡带着简静简悠简然到梨香院时,崔氏,简雅,以及简思越兄弟都在,客座上还坐着三个姿容隽秀的年轻人。
除了崔家表哥外,另一个居然是萧仕明。
简淡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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