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苒苒微转动着刀柄,抬着下巴往车内一扬,“先放了她们。”
守在车门的几个壮汉脚步交错移动几步又顿住,不知所措极了。
被今苒苒扼住命运喉咙的男人放弃挣扎,下了命令:“放!”
小万和赵心研出车时,对于这些凶神恶煞的男人还有些惧怕。
她们在今苒苒的要求下,一步三回头地退离。
“走!”
今苒苒也拽住手中的男人,像拽个巨型沙袋般带着他离开这个包围圈。
眼见着拐个弯,就要达到主干道路了。
不知哪个人做了激光加强手术,眼睛盯着赵心研和小万,指着手嚷嚷:“不能放她们走,她们在录像!!”
那人石破天惊的一声,打破了适才诡异的平衡和安静。
今苒苒再想用手里的男人要挟已经没了作用,拍摄视频会被留下证据的恐慌,让在场数十个男人都彻底清醒过来。
范海辛坐在何辰旁边,悠然地观景起来,“说吧,什么事?”
何辰没什么好跟她聊的,憋了半天,也没什么好客套的。
最终她抬手一指,“是小清新找你有事。”
范海辛拿眼睨了下隔着几步坐着的小清新,啧了一声,“都跟他说了有事直说,非得拉我单独过去,谁知道要干什么。”
说完后,范海辛又看何辰,“你知道我从前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
何辰哪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道:“……范大小姐不喜欢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范海辛知道何辰同以往一样,带了丝讽刺的意味。
可今日她却被逗笑了,“实不相瞒,就是因为叶哥我才一直看不惯你的。所以我不喜欢人还真是需要理由的,就像我不喜欢易桐。”
何辰对于她的转折不太感兴趣。
范海辛也不在意,反而正了脸色说:“因为她在我哥面前装模作样,这两年里每隔半年都要借着寻找实验室的什么材料来西北,就是想方设法缠着我哥。也是在她的衬托下,我觉得你顺眼多了。”
何辰:“……那我要谢谢你?”
范海辛重复自己的观点,“如果让我选择个当嫂子,我肯定是选你的。”
何辰实实在在被吓到了,“……你在说什么胡话。”
范海辛也有些惊诧,“怎么叫胡话,我哥明显是喜欢你的啊,不像那个易桐,单方面倒贴我哥都不搭理她!”
这是何辰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范景有喜欢她的说法。
她内心的惊讶,远多于她表现出来的,甚至觉得范海辛是拿她当对付易桐的武器。
范海辛读懂她的表情了,忙道:“怎么回事啊,我哥这么慢,还没跟你表白吗?”
何辰:“……你越说越离谱了。”
范海辛急了,“什么离谱,你是不是傻啊,这么明显都没看出来,亏我之前还觉得你特机灵呢!”
何辰:“……那你之前还觉得我和野人有什么呢,事实上我跟他真的没什么。”
这话倒也没错。
范海辛噎了一下,又说:“反正反正你当局则迷!这次信我的!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林阿姨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何辰再次被她的转折打败了,“你是说,你和范景有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范海辛点头道:“是这样没错,虽然我爸爸一直不肯告诉我母亲是谁,林姨也对我很好,但我知道我哥还在外面时,内心其实一直非常难过。因为我在范家衣食无忧,而哥哥十年前就被爸爸送到了西北受苦。”
何辰:“……十年前范景有就来这里了?”
算下来,那时的范景有不过是个19岁的少年,却离家远上西北,在这里孤苦无依地生活了这么久么?
范海辛说起这件事,也是一脸愤慨,“我真的不知道我爸怎么想的,他怎么忍心让哥一个人在这里待这么久,还完全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何辰听到这里彻底震惊了,“!!”
断绝经济来源,对于十年前孤身来西北的十九岁少年来说,无异于让他自身自灭。
何辰脑海里设想了无数艰难困苦的生存画面。
哪怕现在的范景有已然是赫赫有名的范大向导了,旗下还有好几家酒店和客栈。
这些辉煌和名气越大,越说明他曾经一个人奋斗、跌倒过无数次,就像他轻描淡写地说出入过多次无人区,随手即可召唤西北狼前,会有怎样的嗜血对峙。
何辰还在沉思当中。
范海辛便老气横秋叹着气,向一直盯着她的某人走过去。
小清新献宝似的将包拿出来,打开后露出全科的暑假作业说:“海辛,要开学了,这些作业我都给你带来了,我们回去的路上就可以做了,然后开学无缝衔接,绝对不会出问题!”
范海辛:“……”
她面对的是什么绝世大蠢蛋啊,竟然千里迢迢来给她送暑假作业。
范海辛吸了口气,才没有骂人,“哪有人来西北这么远的地方玩,还背这么重没用的玩意儿?!”
小清新唯唯诺诺地说:“有用啊,你忘记你和野人打赌,说你下学期只要一次都没犯错,他就要请你吃好吃的吗。”
范海辛没话说了,没好气将书包拿起来。
她自己都忘记这回事了,小清新竟然还记得,简直是个魔鬼。
.
何辰抱膝坐着,目光不自觉从下面的月牙泉,转向站在远处某个高点上的人。
她似乎看见他在对自己招手。
过了会,便见他平稳地踩在沙峦上,朝自己走来。
身后是连绵起伏的沙山,天高云淡,一片寂缈的景致中,有雁群从他身后掠过。
而他眉眼间深而远的神色,像是狂沙漫天里最为安宁的存在。
心跳在这一刻起飞,何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坠入了某种沉溺无底的河流。
何辰是被他牵着走的。
从人群密集的高处,走向更高更陡峭的制高点。
小心翼翼坐下来时,俯瞰的又是另外一番不同的景致。
范景有一直没出声。
何辰盯着他英朗的眉宇,好几次想开口,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过了会,她问道:“范景有,你回会蓉城吗?”
夕阳西下,金黄的光圈慢慢收紧。
范景有没回头,只说:“那儿有我想见的人,也有我不想见的人。”
何辰不太明白。
范维声和林茵曼是他父母,他是想见谁,又不想见谁呢?
静默了一会,他轻叹道:“橙子,一个被放逐的人,没人希望他再回去。”
何辰:“……可是你母亲还有你妹妹,都很想你回去……你是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吗。”
虽然她这样说着,但是看见他神色落寞又习以为常的样子,心不可避免抽搐了一下。
范景有听见她的话,低低笑了一声。
他转过脸来看她,“那么你呢。”
何辰被他深如星熠的眼光盯着,呼吸停了一拍。
这一次,她竟然没法快速地辩驳,也没有及时插科打诨。
范景有一直看着她,直到眼里的光微微晃动,嘲弄地牵起唇,最终转过了脸去。
他淡声说:“早跟你说不要招惹我,你不听。现在由不得你说停了。”
何辰仿佛做了次心脏复苏。
她听见自己的嗓音干涩地问:“范景有,你是不是喜欢我。”
范景有蓦地望向她,带着灼热的温度,“何辰,你看不出来吗?”
何辰猛地吸了口气。
她下意识去避开他的目光。
她觉得有点委屈,“范大向导,你又没有说过,我怎么知道呢。何况你这样的人,总觉得你不会喜欢人,也想象不到你会喜欢谁。”
太阳落了下去,只余晚霞染红了天际。
四周的风沙声里,夹杂着人们的欢笑声,何辰的脸忽然被他捧起,却觉得四周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他看着双手里的小脸蛋,低哑的声音认真地说:“在鸣沙山的风声里,在月牙泉的落日余晖里,我想告诉你,何辰,我喜欢你,就像风沙追着霞光,不远万里。”
再也不是懵懂的悸动。
心跳如鼓,无法停歇。
何辰在男人略显粗粝的掌中红透了脸,双眼不知怎么起了层水雾。
她行为上很放得开,实际上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具体流程是什么。
像这种时候,她就想将自己整个扔进他宽阔的怀里。
可是男人牢不可固地捧着她,眉眼也跟着染了笑意。
他说:“我想吻你。”
不同于之前青涩的面颊吻。
范景有说完这句话,都不待她回应,便捧着她的脸,微微附身含住了她。
唇瓣相触时,他一碰即离,再次吻过来时带着凶狠又强势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