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几人都走后,祁部长才笑出声,“苒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在娱乐圈里有这么大转变只有你一人吧,百闻不如一见,大家都这么喜欢你,除了在网上流传的一些事迹,应当还有生活中相处才能知道的点滴吧。”
照理来说,祁部长的夸奖会人普通人受宠若惊。
可今苒苒内心并未感到有多高兴,只是淡声说:“祁部长,现在只有我们,如果你是想帮那个人说什么,现在可以开始了。”
她的语气并不友好,甚至带着一丝敌意。
这种疏离和冷淡,或许才是今苒苒面对不熟悉人的常态。
而在饭桌上捧腹大笑的那个今苒苒,只是在熟人面前才能这么自若地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祁部长这才更了解面前的女孩一点。
他伸出手请今苒苒坐下,才说:“你可能误会了,我来这里并不是想帮时渡说什么,我的确是想跟你谈谈电影的事情。”
今苒苒:“?”
祁部长正色道:“影片里关于我们部门的一些描述和侧写,审核时下面的人说了几句,电影的进度便停了,我发现的有些迟,据说你们的档期推迟了?”
祁部长这会的口吻,倒和关切民众的领导如出一辙。
今苒苒点头没说什么,祁部长又续道:“关于体质内的一些繁文缛节和惯常用的一刀切式做法,一直被大家所诟病,这些我也都知道,但改变并非一朝一夕……”
关于这些东西,祁部长并不想说太多。
当然他也知道今苒苒没什么兴趣了解,沉吟了一秒,才续道:“这两天其实是发生了一些争议的,有人认为你们的影片是在隐射,会对我们部形象产生不好的影响,担心播出后的舆论和声浪——这些无可厚非,你们也不必太过忧心,因为这是立场和思维问题,每个人的想法不会完全一致。”
今苒苒理解祁部长所说,有些迟疑地问:“你说争议,意思是有反对,也有赞同的吗?”
祁部长仿佛就在等她这句问话,露出不太明显的笑意,回:“当然有认可的,毕竟影片真正的聚焦点在网络暴力和对人的偏见上,其实关于xx部的描写只是点缀,甚至都算不上一条线。如果因为这种事情将一部优秀的影片卡住,那岂不是辜负了老百姓的期望。”
今苒苒听到这里,隐约觉得影片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可是祁部长不直接说,她还是不太有把握,便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电影?”
“没问题了。”
祁部长终于很干脆地回了,且还肯定道:“今天我处理完这件事后,又重新看了一遍,苒苒演技很好,导演也导得好,整个电影很有水平,期待你们将来的成就,祝你们有个好的成绩。”
祁部长这段话,相当有领导风范爱,概括就三个字:好,很好。
今苒苒没有及时回应,等着他抑扬顿挫后的挫,等了半天祁部长却不说了。
沉默良久,今苒苒出声确定:“那电影是没事了?”
祁部长点头,“我下班前才批复完文件,已经吩咐下去了,流程应当不会走太久。”
祁部长说完便站了起来,似乎准备要离开。
今苒苒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这样?”
她实在不敢相信,祁部长今天过来,竟然真的只是看看她,顺便传达一下自己刚刚处理完的工作。
海德尊府的俯瞰图是一个半圆形,每栋别墅相隔几十米,前后有充足的私人空间。
江汀的房子在c区103,车子刚一驶入小区大门,狄降知便微微倾身注视着前方。
车停在院外,两人下车后,江汀忍不住问:“这车要怎么办?”
那几个逃跑的妖怪还挺大方,说不要就不要了。
狄降知倚靠在车门上,长腿漫不经心交叠,视线缓缓移动。
在普通人眼里,面前只是一栋房子而已,甚至因为施法之人花了心思,连妖怪们都只能在进小区才感知到有异常。
狄降知释放了一点灵力,便能清晰看见四周暗蓝色的法阵不间断起伏,将整个别墅圈进一个牢不可破的保护罩里。
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这术法还没破,谛听如今性命应是无忧的。不过看着暗蓝色的光,最后一次加固也是两个多月前了。
“这车暂时先放你这里,等荔湾区的秩序恢复后,再让那几个小妖拿走。”
狄降知说着直起身,向铁栅栏的大门走去。
江汀想也是,她又不知道那几个妖怪在哪,只能先放家里了。
不过她按指纹时,想到先前狄降知信誓旦旦的话不禁抿唇。
再牛皮的妖怪也只能信一半,他的确不至于用低劣的幻术变钱来付车费,目前的事实是他光明正大直接弄了辆车给她。
铁门打开后,狄降知不请自进,却在一只脚踏进去的瞬间,半边身子蓦然变成半透明。
江汀吓得退后一步,看着狄降知从头到脚一边是正常的肉身,一边又变成了暗影。
“狄、狄总,你怎么了?”
狄降知面色微沉。
他只以为谛听施的这个罩,是为了保护江汀不受那些妖物侵扰,没想到谛听连他都算在了里面。
要不是他自身的力量自动做出反应,踏入阵法的瞬间碰撞相消融,狄降知难以想象自己被摔出去的画面。
不过谛听再如何费心,他的力量也无法追上狄降知。
变成透明的形态也行吧,狄降知略一思索,就准备整个人直接进去。
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他,“跟着我走吧。”
江汀牵住狄降知走了一步,两人进入前院时,狄降知已然恢复了正常。
狄降知盯着两人相握的手。
江汀兀自沉浸在惊讶当中。
“真的这样,好神奇。”
江汀是想起那只被弹开的哈巴狗,又想起被自己抱进房的黑猫却没事,便猜想外面的妖怪要想进来,只能通过她本人。
她只是试一试,没想到还真让她猜中了。
这房不仅辟邪还认主,太值了,她再也不吐槽她爸乱花钱买房了。
江汀带狄降知过来,其实也是想从他口中打探点关于爸爸的信息。
她也不是没防备心,听狄降知的语气,像是认识爸爸很久,即便有时在试探她,却没有感到敌意。
本来想着就带他在外面看一看就好。
江汀这时也不好把人晾在外面,请狄降知进去,好容易在一猫一鸟的游击战场里,扒拉出一瓶矿泉水来。
“最近家里出了点事,狄总你先凑合一下。”
狄降知听她这样说,打量屋内的视线转回,从那瓶水落到远处琢橡皮擦的鸟身上。
白鸟的身形一顿,感受到了一股死亡凝视。
狄降知接过水瓶放在一旁。
江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时也觉得屋内狼藉不堪,便走过去低声教训几句——白鸟和黑猫趁她不在家时,把她的画纸画笔弄得满地。
百鸟不知怎么回事,这时忽然黏住江汀撒爪不放。
江汀没在意又在气头上,便晃动着将腿上的毛球甩下去,然后让狄降知稍等会,收拾好纸笔上楼放回了画室。
等江汀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狄降知便向前走了一步。
白鸟感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更甚了,不由抓住黑猫的毛,两妖缩成两个发抖的毛团。
狄降知慢腾腾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在包扎得严严实实的黑猫上,决定先换个话题。
“你——也是因为被某只妖怪抓起来修炼受的伤?”
两只小妖并不知道面前这个大妖是个什么,只是妖性本能对强者的敬畏和惧怕,让它们自动退避三舍。
见这个大妖用这么温和的语气问话,一猫一鸟不由生出一种信任和臣服的感觉。
一贯傲娇的黑猫发出轻声呜喵,还未对江汀未敞开心扉,就毕恭毕敬跟狄降知讲起了原委。
跟上午在车里的那些妖怪说的其实是同一件事。
狄降知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然他没有保证什么,但黑猫莫名觉得有了底气,这件事一定能有解决办法。
见这两小妖情绪好转很多,狄降知话锋一转,“有在这里见到过其他男人么?”
白鸟蹲在黑猫头顶,两人皆是摇头,“没见过。”
说完后,白鸟瞅着楼梯口,往狄降知那边挪了半步。
它骄傲道:“不过江小汀很厉害噢,她不仅是个整容怪,还是个情妇呢。以前一直有个男人给她钱,可能最近她技术退步了骗不来钱,弄得现在房子里水也没有电也没有,连吃饭都好困难哦。”
狄降知眉头跳动,听罢竟不知做何表情。
比谛听不测还要荒唐的情况出现了——谛听有了真正喜欢的人。
同他猜想的一样,狄听不仅将心血炼成的法器给了江汀护身,还在这里置办了一处房产,大费周章做好罡妖罩,将江汀保护得如此滴水不漏。
谛听从未这样对待过谁,狄降知再清楚不过。
狄降知环视一周,目光定在桌上冷硬的隔夜馒头上,不由蹙眉。
如果知道自己处心积虑呵护的人,现如今过得是这样惨淡的生活,依照谛听的性格,一定会自己揍死自己吧。
念及两人千八万年间的交情,狄降知再铁石心肠,也无法视而不见。
而江汀迟迟未下楼,只因在画室看到了被白鸟叼出的画册里,夹杂着的一张短发美人画像。
在第一次有女人找上门,并且要赖着不走想当她妈妈时,她便开始以每年两次的频率,受到这些妖媚的男男女女的叨扰——是的,除了女人后来也有男人,在江汀多元化的恋爱观里,这并不构成什么问题。
一般情况下,爸爸都会及时到家,将人哄出去,然后再也不会有第二次见面。
只有一次,这位穿着打扮都很帅气的女性到来,她沉默寡言从不强求江汀做什么,只每日在家门前站个把时辰,而那段时间爸爸却没有出现。
后来可能是久等无果,她便从此消失了。
这个人在江汀心里,和其他找上门的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还悄悄为她画了张头像。
正因为这次,江汀对于爸爸的感情有了另外一种心态,只要是爸爸喜欢又可靠的对象,她是很乐见其成的。
江汀想着这么多,其实是联想到了狄降知的态度。
她抓着扶手下楼时,远远就听见狄降知在问白鸟爸爸的事情。
过了会,江汀看见狄降知站起身来,向对面的电视屏隔空伸出手,令人瞠目咋舌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