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云黛伏在榻边睡得极不安稳。
她颦着秀眉, 莹白的脸儿挂着泪珠,像是白色花瓣上的晶莹晨露, 有种令人想要怜惜一番的冲动。
叶清隽睁着眼, 漆黑深邃的眸子不知注视了她多久。
小姑娘枕着自己手臂脸侧还有些压出的红痕,红艳艳的小嘴微微撅起, 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醒来时还会哼哼唧唧发出娇娇的声音。
他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 却有一种痒意顺着手指蔓延到了他的心口。
叶清隽鬼使神差地凑到她面前, 只略一停留, 便俯下身去含住那张诱惑了他许久的小嘴。
他贴上她的唇瓣时, 那种滋味竟与想象中一般鲜甜可口……
他先前便想,她这么能哭, 定然是一颗极水嫩的果子。
如今尝了一口,忽然发觉她是一颗剥了皮露出白嫩果肉的荔枝, 果真甜嫩多汁。
云黛觉得面上有些痒意,嘤咛一声睁开眼来,面前却是一张放大的脸。
这对于一个才醒之人是极惊骇的, 哪怕这个人长得甚是让她喜欢。
她茫然醒来,又突然受到惊吓, 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却蓦地被人扣住了脑袋, 有什么东西强势地钻进了她的口中。
云黛初时不觉,待周身的感官恢复至清明,她才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他在吃她的嘴儿……
她混混沌沌, 迟迟缓缓,柔软的身子却被人勒进了怀里,寻了个更为方便的姿势索取甘甜。
在快要被人勒地喘不过气的时候,她那两只手终于知道挣扎了。
好在他用的力气大归大,可云黛只推了一下,他便缓缓松开了她。
云黛腰间仍有一双手牢牢禁锢着,她只能无力地伏在他怀里喘息,两只小手柔柔地搭在他肩上,更似迎合一般。
“您……您刚才……”
她耳根发烫,声音细弱似不可闻,心口也砰砰砰地叫她喘息急促。
她的嘴被人吮地太用力了,不仅嘴唇麻麻的,舌头也麻麻的,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
叶清隽这时停下,不仅没有得到满足,眼中反而是一阵浓郁的幽色。
“昨晚上豆子数清了没有?”
他的口吻仍是冷淡得很,好似刚才那个吃人的禽兽根本就不是他。
云黛哆嗦了一下,怯怯地抬起脑袋来,杏眸里又泛起了水光。
“我困得要紧,昨儿问您能不能睡一会儿,您答应了我才睡的。”
“是么……”
叶清隽道:“我怎么不记得你有问过我?”
云黛低声道:“我真的问过您了……”
“我说我能不能睡一会儿,若是您不说话,就答应了呢,您果真没有理我……”
她抬眸触碰到对方的目光,又心虚道:“难不成您那个时候真的睡着了?”
叶清隽摸了摸她的脑袋,甚是佩服她这自欺欺人的演技。
他不睡着了,她哪里有机会得到他的“默许”呢。
这个小东西真真是愈发学得狡猾,先前当她老实还是抬举了她。
“可是你的豆子还没有数完……”他的目光落在了她那只泛着水光的唇瓣上,问她:“你说怎么办?”
云黛嗫嚅道:“换个惩罚行么……”
叶清隽笑:“可以呀。”
云黛顿时一喜,下一瞬便被个巨大阴影给吞没了。
吃掉小兔子的第一步,便是要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
云黛晕晕乎乎的时候,叶清隽的唇便落在了她的耳边,声音微喑:“会讨好叔叔么,帮了叔叔这个忙,叔叔就放了你……”
云黛搂住他的脖子呜咽了一声,却羞得抬不起脑袋了。
只是她总算也明白他昨晚上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要她讨好他,却从来不是那种简单层面上的讨好,她不能领会便只能数豆子去,后来她仍不能领会,他便帮她“领会”了……
云黛回到稚水苑,便觉得自己真真是没脸见人了。
翠翠忧心忡忡地冲进屋来打量着她,见她除了脸上红红的,嘴巴肿肿的,哪里都没受伤。
“吓奴婢一跳,奴婢昨儿听家主院里一个小丫鬟说您被家主丢进水池子里了,还差点被家主狠心淹死了呢。”
云黛缩在榻上,手掌却还无意识地搓着裙摆,好似掌心沾了什么污浊东西。
“呀,什么味呀。”翠翠忽然说道。
云黛吓了一跳,忙把手缩到了身后去,翠翠却在她身上闻了闻,道:“姨娘怕是要洗个澡才好,身上还是一股子酒味呢。”
“嗯……”云黛嗫嚅道:“还是不必了吧。”
翠翠疑惑得很:“姨娘昨儿酒喝多了,怕是没什么力气,奴婢帮你洗就是了。”
“不要了,我太困了,我想睡了……”
云黛哼哼唧唧地扯过一条被子把自己脑袋蒙进去,便假装听不见翠翠的话了。
翠翠愈发觉得她古怪,劝说不得,便只好让她先歇着了。
她哪里知道云黛早上一直舍不得吃的馒头被家主抢去吃了。
家主像个饿死鬼投胎一样,那些大鱼大肉不吃,偏要抢别人的东西吃。
兴许是喜欢看云黛失去了早饭伤心欲绝的模样,家主便当着她的面津津有味的在那馒头上咬上了很多牙印,让云黛知晓这个馒头就算还给了她,却也只属于他的了。
云黛当时恨不得把馒头砸在他脸上,理直气壮地告诉他,她压根就不喜欢吃馒头,不过是打小养成了节约粮食的好习惯罢了。
可反观家主,为了戏弄一个无辜可怜的小姑娘,却生生浪费了好些白花花的米面粮食,叫云黛憋了一肚子的气回来。
云黛越想越气,越想越恼,偏偏又打不过家主,只好窝窝囊囊地忍受了这一切不公平的对待。
云黛数了大半夜的豆子,又受了惊吓,在帐子里睡了一天一夜,这才缓了过来。
第二日锦意却上门来看她。
云黛让翠翠泡茶来,锦意却特意拿了个小瓷瓶来。
她低声道:“我不知你不能饮酒,那日敬酒也只是单纯是想与你交好,翠翠说你是头次喝酒,想必你这两日也难受得很。”
“这是我特意寻来的清心丸,吃着会好一些。”
云黛收了东西,便道:“那是我自己情愿喝的,你不必自责,况且我也就是酒后难受了些,今日已经好了许多。”
锦意低声叮嘱道:“那这药丸你可别忘了吃,不然我心里才过意不去。”
云黛点头应下。
锦意小坐了片刻便回去了。
翠翠见她走去,这才来云黛身边嘀咕道:“姨娘果真不打算告发她了?”
云黛没有回她这话。
锦意回了琉璃苑,却又拿起了针线。
她这些日子做了很多绣物,里面不乏衣裳鞋袜,却通通都是家主的尺寸。
过了片刻,锦心却急匆匆进屋来,急着问她:“锦意,那瓶药丸哪里去了?”
锦意垂眸,低声道:“我送给了云姨娘。”
锦心脸上微微一怔。
“你……你为何要这样做?”锦心脸上掠过了一抹失望:“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人……”
锦意却看着布料上整齐规律的纹路,低声呢喃道:“往后我就是了。”
在这府里,她活得像个空气一般,仿佛是透明的,压根就没有任何存在感。
琉璃苑里终日沉浸在压抑之中,甚至某个夜晚她会突然喘不上气,从梦中惊醒来。
这样的日子她过得太久了。
她极迫切地需要去做一些事情来证明她的存在,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想叫家主看见她一回。
没两日,云黛身上忽然起了些疹子。
翠翠疑心她是吃坏了肚子,对什么食物起了反应。
可云黛偏生这两日口味清淡,吃的也都是些清清淡淡的东西,往常也无碍。
翠翠便寻摸到了那个小瓷瓶。
“姨娘觉得会不会是这瓶药丸出的问题?”翠翠迟疑得很。
她迟疑的原因就在于她所揣测的那种手段太过低劣,低劣到八岁孩童都不会再用。
那锦意姨娘明晃晃拿来的药丸,然后再明晃晃地动手脚,让云黛起了疹子,却又伤不到云黛半分,有何作用?
云黛也说不上来,便拿了银子给翠翠,叫她去外面寻个大夫查看一番。
结果这么一查,还真同翠翠想的一模一样。
“大夫说了,这药压根就不是什么清心丸,那锦意姨娘指不定想叫你毁容呢。”翠翠说道。
云黛“啊”了一声。
翠翠又道:“不过姨娘也不必担心,只要将这丸子停了,这几日饮食清淡一些就会好的。”
“那这药丸吃了有什么用?”云黛嘀咕道。
翠翠道:“当然是害姨娘了,奴婢一开始就觉得她不像个好人,她果真是坏得很,早知道当初咱们就该立马告发了她!”
云黛听了她的话却似走了神般。
倘若她的梦不假……是什么缘由让锦意变了呢?
是因为……云黛出现在了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