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脸的青年依然不服,阴鸷地扫过十皇子:“们的好日子,我当然愉快不起来,你倒是会充好人。”
却也没有阻止车夫动作,显然对马车里说话的另外一个人十分包容。
只是在马车调头的时候,车帘晃晃悠悠,露出了端坐在里面的青年,他阖眸淡然,且有着一张和十二皇子一模一样的面孔。
世人皆知,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是一对胞胎,出生之时被认为是天降吉兆于皇家,生母因此被抬到妃位,而八王爷这个同母兄长也因此沾了不少光。
“既是双胞兄弟,怎么性格差距这么大。”越棠看着马车离开,叹了一声,“不过就沈十一那个样子,没看破红尘已经不错了。”
燕霁之看少女那样子,似乎还有点为十一皇子惋惜。
他抿了抿唇,悄悄把手放在少女能轻易触碰到的地方,只要对方一抬手,就能拉住他的衣袖。
“小侯爷,当年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吧。”越棠以前哪怕在自家屋里不动,也有许多小道消息主动送到她耳朵里。因为有个长公主母亲,其中也少不了皇家阴私,她曾经的那些‘舅舅’,可以说没一个省心的。
燕霁之默不作声地点头。
“至今都是比扯不清的烂账。”越棠扫了一眼还牵着马站在原地的十皇子,“倒是十皇子……”
原本以为这是可以重回京城的机会,谁知六王爷的府宴之后,圣上又急不可耐地将他打发回皇陵去了。
守皇陵啊……几乎听不到人声,有的只有风呼啸呜咽,然后日复一日对着那些冰冷的建筑,静思己过。越棠想想就忍不住发抖,如果是她,说不定已经疯了。
越棠拉住燕霁之的袖口,寻求了一丁点安全感。
“他们斗了这许多年,图什么?”
图什么?燕霁之垂眸思索。
人各有志,有的是为了争权夺利,有的是求个平安还有的是……要有能力保护想保护的人。
越棠没想过能从燕霁之那里得到什么回应,没成想却忽然被握住了手。宽大的掌心将她的手包裹住,甚至能感受到指节处的薄茧。
她呆了呆,面上泛起红晕。
虽然被燕霁之拉了许多次,但每次心里都会有砰砰直跳的感觉。明明,他只是想让她牢牢跟紧,不要走丢。
然而,越棠没想到,自己还没平复心情,就也被如同十皇子那样被堵了一遭。
“妹妹。”声音清清冷冷,十分吻合开口人的气质。
越棠抬头,忽然发现好久没见到越竹筠了。
虽然前世是越竹筠将她召入宫中,而后在宫中饮下了毒酒,可在她记忆里停留的那个越竹筠却不是皇宫里那个锦衣华服的女人。
越棠始终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越竹筠的时候。
在越府的前堂,越竹筠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一身衣裳显得十分朴素,但气质卓然,如同腊月寒梅一般,清冷又文雅,同被娇惯了许久的自己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当然,最值得瞩目的是越竹筠的面容,和扶华长公主何其相似。
所以她在被告知真相的时候,连骗自己的理由都没有。
她已经惊慌失措至极,难以想象怎么待了十六年的家,叫了十六年的爹娘,忽然都不是自己的了。而越竹筠始终镇定自若,鲜少开口。
越棠听她讲最长的一句话,还是在长公主和越尚书商量要将她们两个对外称作双生姐妹的时候。
“如果你们舍不得她,我会和爹娘回武县。怎么,她占了我十六年的人生,我以后要如何过,还得让着她?”越竹筠的思路很清晰,长公主和越尚书不公布真相,越棠就还是郡主,甚至在这个圈子里会比越竹筠这个刚从小门小户认回来的更受欢迎。
越尚书更重视几个儿子的学业,很少关心越棠,长公主虽然心疼越棠,但也更重视自己的血脉。更何况,越棠几乎是被老太傅抱在身边养大的,他们夫妻俩对她也没那么难以割舍。
决心下定的很快,越棠一朝失去所有,被弃之如履。后来她安慰自己,这十六年其实是自己赚到了,心底却一直隐隐惧怕越竹筠。
毒酒之后,她的阴影更深了。
越竹筠就像她生命里的一道坎,无论自己如何挣扎,只需要对方轻飘飘一句话,自己都会一无所有。
现在想想,却是从离开侯府后,她也没再见过越竹筠,一直到死。
如今越竹筠又出现在她面前,两个同龄少女四目相对,皆是面色复杂。
越棠更甚,心中的阴影被瞬间放大,让她手脚冰凉。
察觉到少女的变化,燕霁之默默将她的手包得更加严实。
越棠张了张嘴,却不能坦然叫出‘姐姐’二字。
越竹筠上下打量着越棠。
不得不说,那对养父母即便只是个七品官员,也是知书达礼的家世,将她养的十分端庄,这样一站,穿上京城最流行的服饰,也让人丝毫看不出这姑娘原本不能算是京城里的贵人。
而这样的越竹筠自然是不会出口讽刺的。
可对于越棠来说,这种端详打量,远远比那些随处可见的冷嘲热讽更让她难受。
就在燕霁之准备立刻把他的小海棠拉开的时候,越竹筠终于开了口。
依然是平铺又清冷的调子:“有时间回去看看吧,母亲也是挂念你的。”
然后转身就走,仿佛叫住越棠只是为了这一句。
越棠怔在原地,没搞明白越竹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明明很讨厌自己,恨不得自己死了再也不碍她的眼,却还要说这样的话。
再让自己回去见识一下尚书府的人情冷暖,还是仔细看一看长公主对自己的宠爱终究不及她?
越棠无力地笑了笑,早就不抱希望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第12章 第一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