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他没有不臣之心!还说叫朕不要听信挑唆之言!”
萧珩砰的将那厚厚一沓子信纸拍在了桌案上,咣的一声巨响,只觉整个金殿都颤了颤。
“这就是证据!他竟叫江南的才子为他作诗词歌赋,颂扬他的美名!他这是想干什么?”萧珩眼里一时间布满了红血丝,“下一步,他是不是就要作诗诋毁朕了?为他谋逆铺平了路!叫他当了那婊,还要立牌坊!”
这话可太难听了,太监缩着脖子,恨不得捂上耳朵。
萧珩却是连踹了几脚御案,看他的样子,恨不得把这富丽堂皇的殿宇都给拆了。
“夏侯安所搜集来的这些诗词歌赋,就是他不臣之心的最好证据,朕道奇怪,他怎么会连写两封辩白的书信,且两封都是他的亲笔信!他一向狂傲,何曾低头做这种事?分明是他要朕麻痹大意!要混淆朕的视听!朕险些就上了他的当!”
萧珩在广阔的金殿中呵呵的笑了一阵子,似乎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忽而他眸色一厉,下令道,“楚王不尊圣旨,朕几次下诏,他拒不回京,甚至杀害朕派去楚地的两拨使臣!罪不可赎!今令夏侯烈率军四十万,前往楚地,剿灭奸佞!”
“圣上……”太监吓了一跳。
“命内阁大臣,例数楚王罪状!朕要张贴在城门口!并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萧珩目光凶狠,语气更是带着杀伐之意。
太监息了声,再不敢劝。
萧珩的四十万大军已经备好,开往楚地。
此时的楚地,却还是一片祥和宁静。
楚王府里非但没有杀伐之气,没有紧张气氛……甚至还一片喜气洋洋的。
花厅里欢声笑语,倒比过年还热闹些。
“小姐!小姐!终于见到您了!婢子夜夜都梦见您!”
从京都里偷偷离开,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楚地的严家众人,以及楚王府的仆婢,此时脸上虽有疲惫,但更多的是欢喜和安心。
元初与青黛看见严绯瑶就眼圈一红,哭了起来。
青黛寡言内敛,只是安静的福身垂泪。
元初则直接跪在她脚边,抱着她的大腿哭了起来。
“起来起来,阿娘还没哭,你去一边哭!”严景川忽然上前一步,提着元初放在一旁,另一手扶着尤氏上前。
元初抹着眼泪,狠狠瞪了严景川一眼。
严景川却是冲她嘿嘿一笑。
严绯瑶不晓得自己的丫鬟,什么时候跟大哥的关系这么好了?
她还没瞧清楚两人之间互动的表情,尤氏就把她抱在了怀里,“我儿……”
“阿娘!我好好的,阿娘一路辛苦……”
尤氏抱的紧,严绯瑶几乎透不过气,她连忙笑着安慰尤氏。
耳边却传来一声清冷的笑,“阿娘可不是随便叫的,夫人也不能再称呼‘我儿’了!”
正声音清冷犀利,在气氛和煦温暖的花厅里,显得尤为刺耳。
花厅中立时一静,众人齐刷刷看向说话的苏姨娘。
却见苏姨娘屈膝,跪行大礼,她恭恭敬敬的朝严绯瑶磕了三个响头,以额贴地唤道。
“参见公主!”
“公主?”
“什么公主,不是王妃么……”
元初青黛霎时就傻眼了,最呆愣的还是尤氏,严景川也是丈二的和尚,一脸茫然的挠着后脑勺。
“公主应当已经想起自己的身世、使命了吧?”苏姨娘直起身来,信心满满,脸上都带着光。
严绯瑶冲她摊了摊手,“抱歉,我还是我,除了一幅图,我什么都没变。”
苏姨娘呆愣片刻,“不可能!”
“是真的。”严绯瑶点点头,冲她莞尔一笑,“叫你失望了,不过严弘睿倒是想起来了,他还改了名字叫昆修。”
“达布·昆修。”苏姨娘说道。
严绯瑶点了点头,“是叫这个名儿。”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像是对暗号一样,把余下一众人,全看傻了。
尤氏的脸转来转去,表情呆滞到不行。
“我生的、我养的,这么多年,她怎么就成了公主了?她不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吗?我还叫不得我儿了?”尤氏喃喃问道,目光直愣愣的看着严父。
严父皱眉轻叹一声,“这事说起来复杂……”
“其实也简单。”苏姨娘转向尤氏说道,“当年夫人临盆,却是难产,孩子生下来就死了。老爷当日截获我们的马车,扣押我们在山下。未免夫人您难过,他就抱了我鲜族公主给您,说是您临盆生下的健康孩儿。”
难产此事,严绯瑶是知道的。
只听说尤氏当年也是九死一生,乃是产婆厉害,才夺了她一条命回来。
据说,还是她一声啼哭,惊得尤氏从半死中醒过来,所以严氏夫妇并没有迁怒她,反而格外疼爱她。
被自己当做掌中宝,眼中瞳仁疼爱了这么多年的亲生女儿……因为一个小妾的一句话,就全盘推翻,反倒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尤氏她怕是接受不了吧?
严绯瑶担心的看着她,“阿娘,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阿娘,您不要听旁人怎么说。我只有您一个……”
她上前拉着尤氏的手,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姨娘疾步上前捂了嘴。
“放肆!”青黛立时呵斥了一声,要与苏姨娘动手。
苏姨娘却目光切切的看着她,“公主背上的图已经出现,即便没有想起来,也不该再说妄言!不承认自己的生母,乃是不敬!必招祸患!”
青黛的手停在半空。
苏姨娘这话是为了严绯瑶好……她也不知该不该动手了。
气氛一时有些僵。
尤氏却含着泪摇摇头,“别乱说,别乱说……老爷,你告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什么图?什么鲜族?瑶瑶当真是公主吗?”
第415章 使命的召唤
更新时间:2019-05-09 15:38:54字数:2160
严兴源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他似乎不堪重压,脊背都微微拱了起来。
尤氏扑上去,拽着他的衣服质问,“是不是?你说话呀!”
“是……”良久良久,严兴源才应了一声,“你怀胎辛苦,且一直想要个女儿,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那胎生出来是个女孩儿,与她小时候像极了……”
严兴源指着严绯瑶说道。
“你那会儿气都绝了,产婆说,不行了……大人孩子都没了……我不舍啊……我怎么甘心!”
他话音断断续续的,花厅里太过安静,众人似乎都摒住了呼吸。
只有尤氏的呼吸,显得格外短促。
“然后呢?”尤氏问道。
“我记起,掳来的人家里,恰有一个没娘的孩子,仆婢说,她娘没了……糟害了!我就把她抱来给你!说来也奇,产婆把她放在你枕头边,她哇的一哭,你就动了!”
严父说着,泪流满面。
尤氏也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只剩落泪。
“后来她告诉我,这女孩子不是一般的女孩儿,她身上藏着一个不得了的秘密。”严父的声音有些飘,有些颤。
尤氏已经哭得不能自抑。
倒是其他人,皆惊讶好奇的看着他。
“都是心腹之人吧?”苏姨娘忽然冷笑了一声,打断严父的话,“若不是的,这话就不要听,免得连累了你们。”
元初与青黛愤愤的看着她,“这屋里就你一个外人!”
“我乃是艳姬的贴身女婢,誓死效忠艳姬与公主殿下。”苏姨娘挺直了脊背,一脸傲色。
看她此时的气势,当真不像是个山匪的妾室。
众人都默不作声,屋里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外人?
“我……我可以不听吗?”忽然有个小小的声音,低低的问道。
严绯瑶抬眼一看,竟是严昱成,严家最小的儿子。也是苏姨娘的亲生儿子。
苏姨娘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严昱成却拉着尤氏的手,半抱着尤氏的胳膊,声音闷闷的说,“阿娘,我们不听吧,这样在我们心里,她永远是阿姐,永远是您的女儿。不管她是谁……”
严绯瑶眼眶一酸,差点儿被个十岁的孩子给说哭了。
“不管我是谁,我都是阿娘的女儿,我都是成儿的姐姐!”她上前揉了揉严昱成的头。
严昱成仰着脸冲她笑,这强颜的欢笑,倒比哭还难看。
“丑死了……”严绯瑶故意捏着他的鼻子说,“不想笑,就不要笑。”
严昱成哇的一声,哭出来,抱着她的腰,把眼泪抹在她衣服上。
一旁两个丫鬟“嘶……”的吸了口气,虽是姐弟,可这孩子已经过了七岁,而且如今看来,他们并不是亲姐弟……这么亲昵的举止,有些不妥吧?
丫鬟还没劝诫出声,严昱成就猛地放了手,“我不听,你是我阿姐,永远都是我阿姐!”
说完,他扭头跑出了屋子。
“我……我去看着他!”尤氏抹抹泪,也追了出去。
严绯瑶立即叫王府的丫鬟去陪着,招待好,万不能怠慢了。
其实不需她交代,丫鬟晓得那是王妃的亲眷,至亲之人,她们哪里敢怠慢。
花厅里又是笑,又是哭,又是连声质问……这么闹腾了一阵子之后,才言归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