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不到糖糖不肯走?我看他是见到了糖糖更不肯走吧?”傅胖气得从地上蹦了起来。
“你去看着点儿。”纪文嘀咕,“原来我昨日遇见的就是干维的人……”
傅胖没细听他又嘀咕了什么,也顾不得自己前往是不是会继续讨人嫌,是不是又要看到楼辰与糖糖亲密,扎的他心肝儿脾肺肾都疼……他义无反顾的朝前院儿去。
走到半路,他就听见前院儿里头喧嚷热闹的声音,还有丫鬟们上酒上菜的声响。
甚至酒菜的香味儿都随风飘散过来。
傅胖脚步一顿,瞪大了眼,不会吧?楼辰来这套?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会用“怀柔之策”的人啊?
难道是他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在糖糖面前,他威风八面,硬气的不行……糖糖一不在,他就露出了卑躬屈膝的样子?
傅胖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思很小人!很卑劣!
但他就是怀揣那么一点点的盼望,盼望自己能看到楼辰的“真面目”,好告诉糖糖知道,他楼辰根本不是像表面那么威风,那么刚硬的!
是,近十年来,大夏是走了怀柔的路子。
齐国的国力是越发强盛……
但他楼辰,不过就是齐国的一个区区六皇子而已,他岂能在霸气上,盖过大夏的皇帝萧睿吗?
谁不知道,糖糖自幼最崇拜的就是她爹爹,先皇萧煜宗。
偏萧睿的性情,不怎么像先皇,而且他多约束糖糖,告诉她这不该,那不行……惹得他们关系好的朋友都知道,糖糖一直想回到先皇的身边。
刚接触楼辰的时候,傅胖就觉得,楼辰给他的感觉似乎有些熟悉。
越接触越发现,原来楼辰在某些方面,是有些肖似先皇的……
傅胖暗戳戳的想,楼辰必定是怀着险恶用心,故意模仿先皇……他这么琢磨着,没走正门正路,而是拐到一旁的林子里,摸索着野路子,凭着方向感爬上了一座假山。
傅胖找的这地势不错,从这儿刚好能看见院子里头的宴席。
院子里头设了十几桌的酒菜,乌压压坐下的果真都是北燕的人马。
看起来能排的上号的领兵,头目,官长……全都被请进来坐席了。
傅胖在假山上伏低了身子,眯眼看着院子里头。
院子里觥筹交错,他离得远,只能看见里面的人吃的开心,笑的开心,却全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那不是干维吗?他果然被楼辰请进来了!”傅胖捶了下身子底下的山石,恨恨说道。
干维和身边两三副将被请到了正厅里头,正厅里头坐着好些大夏的官员,算是陪客。
傅胖眯眼看了半晌,就算屋子里光线没有外头明亮,他也该看见楼辰了?
可看了半天,并没有看见楼辰的身影。
“他这是玩儿什么把戏呢?他把人请出来,自己并不出来?”傅胖嘀咕。
没能看见楼辰卑躬屈膝、笑脸迎人,他似乎有点儿失望,同时他也愈发好奇楼辰到底是在玩儿什么把戏。
傅胖正狐疑之际,忽然听到院子一角传来鼎沸人声。
他立即转脸看过去。
“唉!”傅胖急得直叹气,他趴伏的这个位置,刚刚好有株繁茂的桂花树,把他要看的那方向挡得严严实实的。
他只能瞧见院子里的人,一桌儿接一桌的站起来,都向着那方向望着,拍掌欢呼,似乎还有祝贺之声。
“那儿究竟是有什么好戏?楼辰玩儿什么花样?”傅胖急的脖子伸的老长,他只埋怨自己平日里吃的太多了,只把脖子都吃的粗短了,若是能再长上几寸,也能看的更清楚些了吧?
他身子探出去的太多,险些一脑袋从假山头儿上滚下去。
他吓了一跳,赶紧退回来趴好,再抬头之际,干维还有那一行官员,竟全都从屋子里迎了出来,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廊底下。
傅胖皱着眉头,盯紧了底下的情形。
他屏住呼吸之际,回廊那头,被桂花树挡住的地方,渐渐走出一行人来。
走在最前头的,是长身玉立的楼辰,而落后半步,跟在他身边的竟然是……
“妈呀!作死啊!”傅胖低骂一声,又差点一脑袋栽下山去。
他咬住自己的下唇,咬的生疼,才生生遏制住想冲下去拼命的冲动——站在楼辰旁边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糖糖啊!
“楼辰你真是作死!你竟然不把糖糖藏起来!非但不藏起,还把她领到干维的面前?你是想如何?想把糖糖献给干维邀功吗?”
傅胖子咬着牙,含混不清的嘟囔着,看他的样子,似是要去啖楼辰的肉,饮楼辰的血似得。
干维说了什么,他听不见,但他清楚明白的瞧见,干维恭恭敬敬的拱手,朝楼辰和他身后的女子躬身行礼。
楼辰似乎没叫他起来,直接越过他进了屋子。
干维和一行官员尴尬的立在廊间。
官员们为缓和气氛,说了几句什么,正要与干维相互做请,也进去屋子时,黄兴命人抬着个木板子过来了。
木板子上趟着个人,盖着白布。
傅胖子吸了口气,憋在胸腔未能吐出。
紧跟着后头又抬来两个木板子,同样的躺着人,盖着白布。
傅胖顿时觉得眼熟……他见过,在角门处的院子里!是他所辨认的那两具尸首,被野兽啃的看不出原貌那两人!
那两人是纪文的随从,楼辰把人抬到这儿干什么?
木板子往地上一放,黄兴叫人把上头的白布一掀——呵,院子里一片吸气声。
空气霎时间凝结成冰。
第794章 无所顾忌
就连趴伏的很远的傅锦荣,此时都感觉到院子当中的气氛,已经凝结至冰点。
他明明离得远……但许是因为太安静了,他竟然听到了院子当中,黄兴的说话声。
“这两个死的,乃是我楼家贵客的随从,被北燕人所伤,弃之山林,遭野兽吞吃,连全尸都不得保。”黄兴掷地有声道,“此北燕人对不起我少主之一也,二便是这刀疤脸,先前不知他是干将军的干儿子,他放火烧我少主要娶之女子,险些害得我少主痛失所爱,已经是罪不可赦!他扬言要搬救兵,没想到搬来的是你北燕人,是你干维。”
站在院中的干维,脸色差到极处,没有说话。
“此两件事,干将军给个解释吧。”黄兴站在门廊下问。
干维的拳头攥了几攥,他似乎是忍了又忍,“不知楼爷所喜欢的女子,竟和怡和公主如此相像,我等为寻找怡和公主,几乎已经走遍了大夏……”
“北燕人在大夏的国境上这么放肆的找人,本就是无礼之举,你们也好意思说出口?”黄兴嘲弄道。
此时汗颜的倒不是北燕人,也不是干维。
而是趴在山头儿上,没人看见的傅胖。
让北燕兵马在自己的国土上,这样放肆的寻找自家的公主……他们也是太懦弱了。
“是一场误会,还望楼爷海涵,干维给您赔罪了。”干维恭恭敬敬的把身子弓成了九十度。
傅胖子看的直瞪眼。
干维在京都里,可不是这么一番做派,他的脸几乎都要仰到天上去了!
傅胖子不禁有些怀疑,这楼辰的背景,真的只是像他所打听到的——是齐国一个被弃的六皇子?
一个弃子,他岂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黄兴摇了摇头,“我少主是那么好打发的?一句误会,我们死的这两个弟兄,就白死了?一句误会,我少主心仪之人被唐突,就白受这委屈了?”
干维弓着身子没起来。
“跪下赔罪。”黄兴呵斥了一声。
干维的身子颤了颤。
院子里的北燕将领都站着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干维。
他这时候怎么能跪?他自己的生死荣辱都是小事儿,背后还有这么一大帮子人呢。
他是首将,他这么跪了,背后这些弟兄的胆气雄心,也都给跪没了!
干维一点点直起身子。
屋子里的楼辰却起身走了出来,“不必跪了,士可杀不可辱,黄兴,你怎么为难人呢?”
黄兴躬身陪罪。
楼辰却身形一晃。
傅胖子明明是目不转睛的看,但他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为什么他根本就没看见楼辰是如何出手?也没看见干维是如何躲避,楼辰的手就已经死死的钳在干维的脖子上了呢?
干维可不是什么不懂功夫的少年人。
他是北燕太子身边的大将,大大小小的仗,跟着北燕太子没少打。
西北十六部落,有一半都是北燕太子率军亲征打下来的,这干维少说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吧?
可在楼辰的手底下,他像是毫无还手之力——亦或是,有什么事让他不敢还手?
傅胖屏住呼吸,只觉头晕目眩,因为他几乎能看清楚楼辰是如何一点点收紧手指,干维的脸色如何一点点变红,变紫……最后一片灰青。
院子里的人正要动作,墙头上蹭蹭出现一排排埋伏好的弓箭手。
张弓搭弦,锋利的箭尖指向院子里的众人。
干维就这活生生的被掐死在楼辰的手中,被掐死在他手底下将领的面前。
楼辰松手,接过黄兴递上来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擦着每一根手指头。
干维在他面前轰然倒地,摔倒在门廊阶梯下头。
院子里死寂死寂,像是没有一个活人。
傅胖腿软脚软,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先皇,萧煜宗再世……当真是无所顾忌呀!当真是不计后果啊!
“还有人说,我楼辰要娶的女子,是北燕的太子妃吗?”楼辰笑着问道,手里的帕子被他扔在地上。
院子里鸦雀无声……
傅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跌跌撞撞回了纪文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