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博文眼看着旁边案几上的酒,着实馋的厉害,有种百爪挠心的感觉。
孟云深没说话,走过去真的倒了一杯酒,然后递给荆博文。
荆博文受宠若惊,有点不敢伸手去接,道:“真的给我喝?你不会又使诈罢?”
“在大王心中,云深是这样一个人?”孟云深问道。
“不不不,”荆博文连连摇头,说:“云深可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么会不明白呢。”
“大王明白就好。”孟云深道:“我这一辈子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大王着想。”
“我当然知道了。”荆博文笑着说:“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我当然知道。”
孟云深道:“所以……”
“所以什么?”荆博文没忍住,伸手接过孟云深的酒杯,端起来闻了闻,便准备一饮而下。
孟云深平静的说道:“所以此次,云深做主,帮大王说了一门亲事。”
“噗——”
“咳咳咳!”
“什么?”
荆博文一杯酒根本没能咽下,尽数喷了出来,将他呛了个好歹,顿时满面通红,嗓子里火辣辣的疼。
“什么亲事?”荆博文不敢置信的看着孟云深,说:“你说有急事要外出,就……就是给我说亲事去了?”
孟云深表情平淡,道:“大王放心,那女子身份高贵,乃是卫国的大公主,正好与大王极为般配。”
“卫国的大公主?”荆博文头疼欲裂,道:“是谁?我从没听说过她,也没见过她啊。”
他说着把酒杯一扔,拉着孟云深坐下,道:“云深啊,你别闹了。我知道你出去我偷喝酒,是我的不对,你原谅我一个行不行?你就莫要整我了,我知道错了,对不起还不行?求你了。”
荆博文一连串的道歉,他早已经对道歉的词儿如数家珍,反正每次做错了什么,只要跟孟云深软磨硬泡,最后孟云深定然是会心软的。
荆博文是久经沙场,从未失手。
“大王。”孟云深表情凝重的瞧着他,道:“大王这一次,是必须要与卫公主成婚的。”
“孟云深!”
荆博文一看软的不行,当下瞪圆了眼睛,道:“我难不成是个大姑娘?你竟然敢对孤逼婚?那卫国公主长得是美是丑,温婉还是泼辣,孤都不知道,你非要叫孤娶她做什么?”
孟云深口气淡淡的说道:“云深自然有一番用意,对大王是百利无一害的,大王心中最是清楚。”
“清楚什么?我根本不清楚。”荆博文着急了,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有利法子,叫孤听听再说。”
孟云深瞧了他一眼,道:“现在不宜告诉大王,恐怕大王沉不住气,会将好事儿变成坏事。”
“你……”荆博文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道:“你这摆明了是不信任我。”
“并非。”孟云深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道:“并非不信任大王,只是太过了解大王罢了。”
“你你你……”
荆博文一口气梗在胸口,根本说不出话来,当下干脆撒泼耍赖起来,道:“反正我不娶,要娶你去娶。”
孟云深并不再与他说多说这事,道:“对了,我回来的事情,先不要告诉旁人。尤其是太子殿下。”
“为什么?”荆博文果然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的侧头去瞧他。
孟云深不言语,高深莫测的模样。
“嘿……”荆博文啧了一声,低声说道:“又开始假装深沉,不说就不说,我就当今天未曾有见过你!哼,你说的话我一个字儿也不曾听到。”
孟云深瞧他耍脾气,也不去哄,又自顾自的道:“听闻太子身边跟着个期门掌,与当年的九千岁同一名字,甚至长相颇为相似?”
“没错!你也听说了罢,他也叫厉长生,太子还……”
荆博文一个激动,满脸兴奋的想要与孟云深炫耀一番这两日的“趣闻”,话到一半才发现自己太没骨气,干脆背过身儿去不言语了。
“厉长生……”
孟云深眯着眼睛,冷笑了一声,道:“还真是不好对付。”
陵川下了几日的雨,随着雨水的离去,距离会盟之日也越来越近。
荆白玉带着厉长生,还有众人终于离开了陵川王宫,要往郊外会盟之地安营扎寨,布兵防守。
葛终南将军与期门掌厉长生两个人负责会盟大营的安全问题,此次参加会盟的国家零零总总加起来,就有七国之多,虽许多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国,但这安全问题仍是不容忽视的。
葛终南先行一步,带着人安营扎寨,将兵力安排在会盟大营前后左右,围的犹如铁桶一般。一切准备妥当,这才迎着太子殿下荆白玉进入大营。
荆白玉并非第一次会盟,厉长生也是如此,十年之前厉长生已然跟随在荆白玉身边参加过一次会盟,回想起当初之事,可要比如今凶险的多。
厉长生送了荆白玉入营帐,随即从帐内退出,到外面去吩咐安排巡逻守卫的工作。
“厉大人请放心,卑将定然会保护好太子殿下的安全。”
葛终南对于厉长生是佩服之至的,拱手抱拳,声音洪亮的说道。
厉长生笑着道:“葛将军言重了,太子殿下一向信任葛将军,将安危交由将军保护,是再好也无有的决断。”
葛终南一个粗人,可是说不过厉长生的,被他含蓄的夸赞了几句,哈哈笑的有些个不好意思。
“流安小侯爷?好巧,又见面了。”
他们正说着,营门口进来一堆人,浩浩荡荡的,有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便瞧见正在与葛终南说话的厉长生。
厉长生转身去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外臣拜见姜王。”
那说话之人,可不就是前几日才见过面的姜王姜笙钰?
姜笙钰居高临下,目光冷冷的扫视着厉长生,道:“看来小侯爷在荆太子跟前混的不错。这葛将军都对你毕恭毕敬的,想必……想必小侯爷因着你这张脸,没少讨到好处啊。”
姜笙钰言辞刻薄,果然与十年之前并无差别,也就是对他叔叔的时候,才会像个孩子一般百依百顺。
此时姜笙钰这话,厉长生哪里听不出来,便是想要挑拨一番自己与荆白玉的关系。
姜笙钰这是要告诉大家,厉长生是因着长相相似九千岁,这才快速上位,得到荣宠。
旁的那些个眼红之人听了,自然更加眼红嫉妒,对厉长生自然更加不平不忿。
“姜王说笑了。”厉长生不卑不亢,道:“太子殿下乃是公私分明之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况且外臣并不觉得自己与某个人有什么太多的相似。恐是姜王您思之甚切,所以才会由此幻觉。”
思之甚切……
姜笙钰只是顺路想讨一下厉长生的晦气罢了,没成想厉长生能言善辩,而且不慌不乱,反而一下子戳中了姜笙钰的死穴。
姜笙钰对于九千岁的死耿耿于怀,他与往日的荆白玉一般,甚为讨厌旁人与叔叔有一丝半点的相像,这会叫他不由自主想到昔日痛苦的回忆。
“夏日浮躁,姜王这肝火,怕是又起来了。”
有人突然施施然走了过来,轻飘飘的说着。
姜笙钰回头一看,道:“冯陟厘?你怎么到这面来了?”
厉长生见到一身白衣的来人,也有些个惊讶。
冯陟厘一身白衣,头上戴着帷帽,已然像很多年前一般,挡住了脸面不叫旁人瞧见。
厉长生心中一忖,倒也明白了几分。毕竟十年都过去了,自己当初送给冯陟厘的黛珂遮瑕膏就算用量再节省,也是无法使用十年的。冯陟厘的脸是无法治愈的,只能重新将帷帽戴起来。
冯陟厘乃是荆白玉的师父,不过不经常逗留在大荆境内。他喜欢研究草药医术,所以居无定所,总是会云游各地。
厉长生时隔十年再次回来,便未有见过冯陟厘一面,听荆白玉说是去了姜国,寻一味传说中才有的药材,不知具体何时才会归来。
如今一瞧,冯陟厘果然是去了姜国的,而且随同姜笙钰的队伍一同,从姜国又回来到了大荆来。
姜笙钰惊讶的道:“你到会盟大营来做什么?”
冯陟厘道:“采药,听说这地方后面的山上,有不少珍惜药材。”
他说罢了,顿了顿又道:“还有,自然是来见一见我徒儿,一别许久未见,到底有些想念。”
姜笙钰哪里能不知道,冯陟厘的徒弟是谁,当下有些不高兴起来。但凡是个人,一准惦念的都是荆白玉,叔叔是这般,冯陟厘也是这般,仿佛根本瞧不见自己这个大活人。
厉长生颇为善解人意,道:“冯先生请稍等,我这就命人去禀报太子殿下。”
“有劳。”
冯陟厘淡淡的看着厉长生,虽是面无表情,但目光充满了探寻之意。
“师父!”
荆白玉听到消息,立刻从营帐中急匆匆赶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戴着帷帽的冯陟厘。
“玉儿仿佛又长高了。”冯陟厘用手比划了一些,道:“这么点。”
荆白玉本是激动万分,但见了冯陟厘,止不住有点哭笑不得,道:“师父几年不见徒儿,徒儿怎么可能只长高了这么一点?”
冯陟厘对他招招手,荆白玉走过去,拥抱了冯陟厘一下。
冯陟厘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只是长高了一些个,这身子板倒是未有见得壮实。”
荆白玉也有几年未曾见过冯陟厘,心中激动万分。他抱住冯陟厘,后知后觉有些……
心虚。
荆白玉赶忙放开手,回头去寻了一眼,立刻对上了厉长生含笑的目光。
荆白玉登时更是心虚不已,心想着自己方才与师父那般亲密,厉长生会不会因此吃醋?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厉长生若是能因为这点小事儿吃醋,倒也好了……
一瞬间的事情,厉长生被荆白玉瞟了七八眼,惹得厉长生一阵轻笑。
荆白玉低声问他,道:“你笑什么?”
厉长生耳语说道:“放心罢太子,我不会乱吃醋的。”
荆白玉一听,果然,厉长生根本不吃醋。
若是厉长生与旁人这般亲密,自己怕是早就给气炸了。
厉长生又低声道:“毕竟……长生知道,太子是个专情之人,是没那么容易变心的。”
荆白玉被他说的有些个不好意思,轻轻的咳嗽一声,道:“难得师父今儿个回来,玉儿为师父接风洗尘。”
“好,有劳玉儿。”冯陟厘并无拒绝。
“走厉长生,我们带师父回去帐中,坐下来慢慢说话。”荆白玉道。
厉长生点点头,便被荆白玉火急火燎的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