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哭,就知道哭,吵死了,有本事,你去找她要吃的啊,在我面前哭有什么用,呆死了,没听见外面拜年的说有糖有花生瓜子还有点心吗,你不会出去要啊!”
“嘭!”
沈大妮还从里面关上了门。
杨茜冷眼看着被退出来摔倒在地上的沈二妮,并没有上去哄她,也没有说什么宽慰的话。
这个小孩儿,虽然和他们家的老海和小丫一样5岁,哦不,现在应该说6岁了,可真的一点也没有他们家的小孩儿惹人疼爱。
年纪小是一回事,但是年纪小并不代表着就一定能让人喜欢。
她家的小孩儿做错了事情,还要被惩罚的,而且哭的时候,她也是没有哄的。
沈二妮在外面哭了许久,她拍门,沈大妮骂骂咧咧不许她进去,她又害怕杨茜揍她,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面,抽抽噎噎的,像个小猫崽子。
期间,杨茜送走了有十几波孩子,又接待了几波大人,硬是顶着这些人疑问的眼神或者直接开门见山让杨茜大过年的别对孩子发脾气的话,愣是没有心软。
一直等到半晌午的时候,几个孩子跟在沈明锐他们回来了,沈二妮还缩在角落里面哭,杨茜也依旧事不关己地缝着衣裳。
双胞胎被沈明锐抱着,沈明库和沈明昌家里面更小的则被沈明发抱着。
几个小孩儿刚一进门就冲着杨茜喊着拜年,嘻嘻哈哈的,还问杨茜要东西。
杨茜就陪着几个小孩儿玩,把桌子上面刚刚全部装满的的东西全都分在了几个孩子的口袋里。
几个小孩笑眯眯的,然后就开始和杨茜叽叽喳喳说这次出去得了多少东西,谁家的怎么怎么样,好还是不好,杨茜一边应付着,一边心想她今天幸亏起来的早,不然一定能成为这些孩子嘴里面的谈资。
可就在杨茜庆幸的时候,沈文树一句话把杨茜雷的外焦里嫩。
沈文树说:“二娘娘,我二叔早上打你了是吗?”
杨茜:“……”
杨茜:“???”
什么意思?
杨茜不明所以地看着几个小孩儿,沈文树就解释说:“我们拜年,生金和生银说早上到我们家拜年,看见二叔打你,他们就跑了,还问我们你有没有事。”
沈文树说完,停顿了几秒钟,又“哼”了一声,对此表现的十分的不屑。
可是眼神却又一直顶着杨茜,还是有些担心。
老海和小丫一人站在杨茜的一边,拉着她的胳膊说:“爹/姨父才不会打娘/姨!”
说完,还眼巴巴地看着杨茜。
一边的大丫也小声补充了一句,“姨父很好的,还会帮姨烧火、洗衣裳,不打人。”
双胞胎就跟着点头,爹爹爹娘娘娘地喊着。
杨茜看了一圈这几个孩子,没有错过他们的担心,但也算明白了始终。
杨茜想着早上的那一幕,额角有些忍不住直跳。
但是想着刚刚家里面的几个小孩儿还高高兴兴地跟着沈明锐回来,应该是没有和他生气的模样,想了想,就说:“你们爹/二叔/姨父是怎么说的?”
沈文树嘴皮子快,反应也快,就看了一眼回家后就没吭过声的沈明锐,小声说:“二叔说没有,让我们可以回来问你。”
杨茜的嘴角抽了抽,这可是真……特么好机智的回答。
杨茜甚至都能想象得到沈文树嘴里面的生金和生银他们已经把沈明锐打她的事情传遍了所有他们能传遍的地方,而沈明锐今天一早,怕是迎接了不少乱七八糟的闲话。
想到这里,杨茜忽地就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反正那些人也没有当着她的面说。
杨茜就对着几个小孩摇头,说:“没有,我当时在打水洗脸,手上的脸盆没拿稳,你们的爹/二叔/姨父帮了我一把。”
杨茜斜乜了沈明锐一眼,算是给他一个面子。
沈明锐:“……”
几个小孩子“哦”了一声,沈文树就愤愤地说:“我们就说生金和生银是骗人的,他们非说不是,还传的到处都是,我们以后再也不和他们玩了!”
杨茜:“……”
哦,冷漠。
你们刚刚回来,也在说别人家的八卦啊,几个小屁孩!
杨茜让几个刚回家的小孩儿自己去玩,小孩子难得过年,也都兴奋的跟什么似的,发现杨茜没事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大的领着小的,嘴里面怪叫这跑出去了。
杨茜只好扯着嗓子让他们满点,又忍不住头疼。
瞧这一大串子,以后要是长大了,想想就恐怖。
她叹了口气坐下,继续缝衣服。
没多久,面前多了杯开水。
杨茜抬眼,是沈明锐放在她面前的。
她乜着他,“嗤”地笑了,“怎么,这是赔罪?”
沈明锐唇角抿着,半响后喉咙滚动了一下,“抱歉。”
杨茜撇撇嘴,“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沈明锐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
旁边,看着杨茜总算是腾出空闲来了的沈明发终于忍不住了,对着杨茜问道:“二妮,这是怎么了?”
杨茜头也不抬,“被沈大妮赶出来的。”
沈明发嘴角动了动,想说你怎么不照顾一下,但是又想到杨茜的性子以及之前的事,又看着沈明锐明显冷下来的眉眼,终究没有开口。
沈明发哄着沈二妮起来,听着她哭哭啼啼小声喊着饿,手脚动了动,一会儿看沈明锐和杨茜一眼,就好像他俩干了什么一样。
杨茜实在看不下去沈明发这样,缝好最后一针,又打结把线咬断,然后对着沈明发说:“大哥,你要烧饭就烧饭,一直看着我和沈明锐干什么,我是说过不给他们饭吃,也一直把他们当透明人,但是你要是给他们烧饭,我还能拦着你不成,又不是我家,用的也不是我家里面的东西,我既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拦着你。”
沈明发的眉眼显而易见地局促了片刻,而后又慢慢放松下来。
他略带着局促地把沈二妮领到厨房,然后开始给他们烧饭吃。
杨茜就“嗤”了一声。
她抬眼看着对面的沈明锐,就说:“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哥这样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你要说他好吧,他确实好,但是他好的也太……”
杨茜想了半天,“……匪夷所思了!”
沈明锐抬眉看着杨茜,眼睛里面盛满了询问。
杨茜干脆就放下手上的衣裳,往沈明锐的身边靠了靠,小声说:“别的不说,就说刚才的事情,他只是问了我沈二妮是怎么回事,我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怀疑我干了什么,就当他只是想找个人问问清楚,而没有任何的坏心,但是当我说了是沈大妮欺负的时候,他又像是没听见一样,完全不管,实在令人费解。”
“照顾一个孩子,”杨茜皱着眉和沈明锐掰着手指头划拉,“除了让他们吃饱穿暖外,孩子打架什么的,难道就一点也不管,他们是不是长歪了要教育,也不管,我有时候都觉得你大哥像是故意纵容着沈大妮他们几个的坏脾气,养坏他们,但是一想到你大哥的性格和木头他们受的欺负,又觉得不可能,所以你说你大哥是不是很奇怪!”
说完,杨茜也不等沈明锐的回应,又继续低头缝衣裳。
初四要是上梁的话,那么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搬走了,到底是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杨茜纵然对沈明发有意见,但是沈文树几个孩子却挺讨人喜欢的,她就想着临走前给几个孩子一人缝一身衣裳。
今天过年,那几个孩子的娘不在,爹又是一个行为和思想让杨茜觉得想不明白的,穿的还是之前又破又旧的衣裳,跟小乞丐也没什么两样,而据沈文树说拿还是他们最好的衣裳。
杨茜之前买了不少不要票的土布,不好看,但是至少能体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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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的时候,几个孩子依旧嚷嚷着要吃饺子,杨茜原本打算另外烧饭的想法干脆就给放了,正好可以让她歇歇。
几个小孩儿吃了饭有玩了一会儿就开始发困,杨茜就让他们睡觉去了。
下午没有上午那么忙,沈明锐看着杨茜还在一针一针地缝衣裳,眉心皱了一下,就说:“你歇歇,出门去转转吧。”
这也算是一种习俗,男人和小孩子上午出去邻里拜年,女人守着家,下午没事儿了,女人才可以互相出去拜年。
杨茜抬地看了沈明锐一眼,又摇摇头。
她对这种习俗敬谢不敏,更何况又不熟悉,干嘛出去。
而且忘了沈文树他们回来的时候问的话了吗?
难道出去给人八卦的。
沈明锐见杨茜不愿意,也没有强求。
他低头看着杨茜缝衣裳。
杨茜的容色一直都是很不错的,纵然之前受了不少的苦,但是这些时日慢慢养着,又加上某种他暂时还不得而知的原因,整个人自然而然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不一样的气息。
午后的阳光正好,穿过院子的干枯的枝桠,碎金般地洒在她的身上。
屋子里面很安静,她穿着并不怎么贴身的农村土布做的衣裳坐着,却并不显的和其他人一样,反而有种异样的美感,神情专注而认真。
空气中的细小微尘飘荡着,有些细细碎碎地落在了她卷翘又细密的眼睫上面,像是点了细碎的波光。
微微低着脑袋,露出来一段皙白的脖颈,青色的血管掩印在里面,让沈明锐想到了苍白、脆弱。
他甚至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拧断她的脖子,就像他每一次出任务,毫不客气地面对敌人的时候。
可是当这个想法猛一出现的时候,沈明锐就意识到,如果杨茜真的有问题的话,他很可能……下不去手了。
有些时候,一个人入侵另外一个人的生活,总是无影又无形的,等到你发觉的时候,已经深陷进去,拔不出来了。
沈明锐有一瞬间的呼吸急促,眼角都染上了红。
他是真的喜欢现在的生活,活泼伶俐的妻子,乖巧可人的闺女,机灵淘气的儿子,哪怕是那些日常的琐碎以及被杨茜嫌弃的邻里间的叨叨叨,也能让他觉得幸福。
可越是幸福,就越是担忧。
越是担忧,也越是恐惧。
外面不知道何时起了微风,干枯的枝桠随着风缓缓地摆动着,无声地打碎那些荡下来的阳光,就像是往人的心底一颗颗地投递着石子,搅乱了一池的涟漪。
沈明锐缓缓地出了口气,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握又松开,紧握又松开。
就仿佛这样,才能压下心里面的涟漪。
专心缝衣裳的杨茜浑然不知道身边的沈明锐整个人陷入了什么样的困境里面。
直到一个声音打破整个空间的沉静。
“杨茜。”沈明锐看着杨茜喊了一声。
专心给孩子们做衣裳的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下的针一个没注意,一下子戳进了左手的食指里面。
杨茜顿时皱眉,忍不住“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冷气,又急忙着把手拿开,免得弄脏了衣裳,到时候洗不掉上面的血迹了。
沈明锐没想到杨茜的反应这么大,自己也吓了一跳,在她身边蹲下来,抓着她的手就说:“你没事吧,我没想到会吓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