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自己的视线若实质般凝在脸上,赵景焕感觉灵敏,自然分得清清楚楚,一时间颇有些无语。
又见她吃来用去,也就那么三两样菜,一碗米饭用了好半响也不过去了浅浅一层,眉宇更是忍不住皱了起来。
“你真没用膳?”他忍不住问了句。
苏沫儿不知他这又是什么意思,只能老老实实的应是。
赵景焕盯着她:“既没用膳,为何你只吃了这么点?饭菜不合口味?”
苏沫儿赶紧摇头,说没有:“殿下,味道很好,只是,奴家若要保持身材,便须得节制食欲,若是扰了殿下食欲,还请殿下恕罪。”
她往常其实也没有什么节食的说法,还是因为到了都尉府后得了沅姑姑的教导,才开始下意识的节食。
不过这节食,也的确是有效果就是,短短月余时间,她身姿便轻盈了些许。
沅姑姑说这是她天生丽质,否则照着往日没有丝毫节制的食用,若是寻常女子,身材早便走了样。
赵景焕皱眉:“吃这么少,就为保持身材?”上下扫了她眼,不满道:“难怪你这么瘦。”
苏沫儿闻听这话,也不知突然哪儿来的胆,竟脱口而出:“殿下只看见奴家瘦的地儿,却不知该有肉的地方一点儿也不差……”
此话落下,屋子里顿时一阵沉默,旁侧的李公公头皮都僵了起来,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苏沫儿放言后也一阵后悔,可此言既出,她反倒豁出去了,还拿眼去瞧赵景焕,眸底带着期待。
不知太子能否听懂自己这话中的含义?若是听懂了,他会否无动于衷?
赵景焕又不是傻子,自然对她话中的含义清清楚楚,那瞬间,便是万年不变的心湖也有了片刻的波动。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夜苏沫儿跳舞的画面,他喉头不着痕迹的滚动了一番,最终仍是凭借着强大的定力吐出一口浊气。
又略微沉默了片刻,他什么都没说,只举箸挑选了几样清淡的菜品放入苏沫儿碗中:“把这些吃了。”
苏沫儿:“……”
一时间,苏沫儿眸中期待的光彩渐渐消散,心绪复杂,让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不过,她并不气馁,她相信,只要自己能在他身边,早晚有一天,会让他臣服。
他再是不乱于心,也终究是个正常的男人!
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长长久久的清心寡欲下去。
总有一天,他会沉、沦在自己的柔情蜜意中!
脑海中思绪一闪而过,面对现实盯着碗中的吃食,她不由为难起来:“殿下……”
赵景焕淡声道:“我知你们女子为身姿付出甚重,却也不得拿这样的方式。用膳时,该吃的便吃,只是吃的,须得注意调养均衡,若一味的节制食欲,长期以往,便失了常,反显病态。”
苏沫儿虽是心中委屈,可他话已至此,那委屈也不免散了许多,面上也盈盈应了下来。
只是心中打定主意,今日这餐回去后,说什么也得少吃一两顿才行。
赵景焕瞧了眼她垂首小猫小狗似的吃着东西,那小脸儿虽是笑盈盈的,可却能瞧出些抗拒和委屈,就知她定没有将自己这话听进去。
他不由默了默,却也没在继续说。
可收回视线的时候,却魔怔了似得,脑子里想起了她方才那句话。
视线竟不由自主的在她身上一扫而过,这一扫,比起往日来,却又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往日他只道苏沫儿身姿窈窕,可今日再看,琼首低垂下,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起伏,身姿纤细下不盈一握的柔腰,以及形状饱满的臀下一双长而笔直均称的腿……
往日看来带着欣赏的模样,今日竟莫名在脑海中起伏成一幅幅婉转的画册。
他陡然握拳咳嗽了声,低垂眼帘遮挡住了眸中燃起的星火。
苏沫儿还好奇的看了他眼:“殿下,您怎么了?”边说边倒了盏茶过去。
赵景焕接过抿了口,冷声道:“无碍。”
苏沫儿本想再说什么的,可见了他莫名其妙又冷下来的脸,犹豫了番,也只得咬唇放弃了。
待到用完膳,两人漱了口,赵景焕先开口对她道:“你且先去外面等着,与我一同去外走走。”
苏沫儿闻言,忙笑盈盈的应下。
她正还纠结着,方才用膳时没有达到她此行的目的,还想着要如何继续留下来,如今太子开了这口,倒也省的她费心了。
见她款款出了门,赵景焕这才回首吩咐李公公:“待改日,你去交代烟水阁那教导嬷嬷一声,姑娘们身子娇弱,不可缺食少粮坏了身子。”
李公公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立即笑呵呵的道是:“殿下放心,奴才定好好吩咐下去。”
……
……
作者有话要说:
大燕太子殿下的女子节食课堂开课了,教你如何吃得饱又吃得好还不发胖!
太子眼眸幽深(咳嗽两声),正经脸:现在开始点名,‘白鹿’同学、悄悄同学、233啦啦同学、很爱你呢同学……
第26章
赵景焕这才点点头, 整理了仪容,转身出门,李公公忙准备跟上去, 他却抬手制止, 道了句:“你不用跟来。”
李公公一愣, 委婉劝道:“殿下, 您不常在府中,这府中地形怕是有些不熟练……”
赵景焕不在意道:“我不走远, 就在这附近走走。”
李公公还是不放心,赵景焕已是摆手:“你们都不用跟来。”
再看去,太子已龙行虎步,没了身影。
李公公:“……”
苏沫儿还不知道,自己后续的节食计划被人从根子上掐断了, 此刻正满心雀跃在外候着,脑子里却转的飞快, 暗想过会儿该要如何将话题转到中秋灯会去?
赵景焕的身影已是到了近前,苏沫儿忙娇唤了声殿下,又不见李公公等人跟来,不由询问:“殿下, 李公公怎的没来?”
赵景焕沉默了片刻, 看了她眼:“你与李禄关系很好?”
苏沫儿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颔首道:“奴家入府来,颇得公公关照……”
“不用等他了。”她还未说完,赵景焕已是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她:“就我们二人。”
苏沫儿不禁‘啊’的声:“李公公不来……”
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 忙又调整神色, 柔声试探道:“那……殿下想去哪儿?奴家带殿下走走?”
赵景焕却摆手:“不用,你我就在定西楼附近走走。”
话落, 便大步走在前面,这情况,俨然一副带路模样。
苏沫儿见状,下意识的想到初次与对方在花园的见面,不由有些微窒。
可转念,她又安慰自己,上次不定也是自己误会了,毕竟殿下是初次到都尉府,又无人带领,所以才有些迷糊。
如今殿下在都尉府已是住了不少日子,想来是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了。
这般想着,心下稍安,才又赶紧跟了上去。
赵景焕身材高大,平日里行走迅疾,今日却不知是不是为了照顾身后的苏沫儿,脚步放缓了许多。
苏沫儿随他走在旁侧,不紧不慢的。
此时日头下沉,天边流云滚动,万丈霞光,半边天地都映照其间,间或有丝缕微风拂过,吹动两旁的竹叶沙沙作响,流水伴着虫鸣渐起,令人好不惬意。
苏沫儿望着天边流云,眸子倒映着彩霞,娇媚小脸儿染上别样风情。
她回眸一笑,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起来,奴家还未恭喜殿下呢,听闻殿下赈灾效果卓越,想来不出意外,南边灾患当可平定。”
她那一笑,像是天边的彩霞开出了绚烂的花朵,一朵朵堆积、交织起来,便成了耀眼的光彩。
赵景焕情不自禁的扬了扬眉,先前的沉闷也消散许多,只剩心中莫名涌动的情绪,像是吃了蜜糖时那般甜丝丝的牵连着。
他闻言,虽未笑,却展眉舒目,神色带着少有的丝丝轻松:“说平定还差的远了,不过,只要有进展,百姓也可少受苦一天,于此也是有利的。”
苏沫儿说肯定会的:“奴家在此先祝殿下赈灾有成,泽被苍生。”
赵景焕这才笑了笑,盯着她:“希望这天早些到来,说起这个,我该先谢你才是。正是你上次所言,给了我此番赈灾新策略的思路。若能真正平定灾患,苏姑娘你当记首功。全天下的百姓,也该记你一个人情。”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有前世的记忆,知晓这场灾患对于整个大燕的未来影响有多大。
苏沫儿却是不明白其中深意的,对她来说,此言可谓重大。
她虽想邀功,却又怎么敢受这么大的功劳,忙惶恐摆手:“殿下快别折煞奴家了,奴家一介女儿身,何如当此大名?传出去,岂不叫人耻笑的很。”
赵景焕却不赞同她的话:“生而为人,何有男女不当之分?人有上下九等,女中也自有豪杰。”
此言可谓是大大改观了苏沫儿的认知,忍不住再次看了眼对方。
只见他神色平静,俊若仙祗的眉宇间却全是坚定,带着世人所不同的一番清腾之气。
可终究,苏沫儿历来接受的教育,让她不得不按捺下心中涌动的那份心绪,红着脸谦让道:“便是女中有豪杰,那也不会是奴家这样式儿的。奴家哪儿会个什么策略,不过瞎猫撞上了……耗子,碰巧罢了。真个靠的,也合该是殿下与诸位大人们的苦劳才是。”
便是她不明说,赵景焕也对她的想法是心知肚明的。
知道多说无益,他也懒得再说,可心中却会记挂着这份情。
见他不再说下去,苏沫儿不由松了口气。
她生怕太子继续跟自己说这些什么家国大事,自己可就招架不住了。
自己不过就是个来伺候人的小小舞姬,叫她如何谄媚勾人,她能样样是道,可关乎什么朝政局势,她脑袋都要炸。
待平息下来,她看了看四周,有些呆了呆,随后低声唤殿下:“我们……好像走错路了?”
走错了?赵景焕一愣,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见苏沫儿盯着自己,他不由逐渐拉下脸来。
看他做什么,他不认路啊……
……
最终,还是苏沫儿拐着弯儿的带着太子殿下回到了定西楼周围。
她不由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日后再也不能让太子带路了……
天知道她为了配合太子找回来的路,还要不动声色的指引是费了多大的劲儿。
眼看着太子往定西楼回去,苏沫儿心中又急了起来,关于灯会的事情,一直没找到机会说呢。
两人往前走着,却突闻旁侧假山有人在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