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和太监走后,杜若走到程瑜瑾身边,将桌子上的书册归拢整齐。杜若低声道:“真是用心险恶,幸亏太子妃警醒,要不然我们真按着卷宗上的仪制安排,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程瑜瑾打开册子,发现里面记载时间的那一页缺了。十年前的中秋宴和去年的当然有许多不同,可是乍一拿到记录,谁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呢。尤其是时间被人刻意模糊了,若是程瑜瑾无知无觉地按照往年记载准备,到时候,丢脸的人就是她了。
杨太后不愧是浸淫宫廷半辈子的人,这些手段防不胜防,无招胜有招。偏偏就算她反应过来,也没法叫屈,委实高明。
程瑜瑾又翻了两页,拿出另一本比对。杜若见程瑜瑾不说话,不由有些急:“太子妃,近两年的记录被她们扣下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急什么。”程瑜瑾不慌不忙,“她此举,无非就是打我个措手不及罢了。一旦我知道卷宗有鬼,她的计策便已经失效了,再扣着新两年的记录于她们无益。我拿到东西,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程瑜瑾倒十分沉得住气,杜若见了,委实佩服:“太子妃说的是,是奴婢急躁了。”
程瑜瑾又揭过一页,说:“如今太后将中秋宴交给我的事情举宫皆知,这些太监拿准了我不敢出岔子,各个狮子大开口。若说不能将他们打点满意,他们都不需要做什么,只需稍微耽搁些,我就吃不消了。”
杜若拧眉,问道:“他们趁着太子妃初来乍到,还没站稳跟脚,堂而皇之敲竹杠,我们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去吗?”
“不然呢?”程瑜瑾放下书册,语气不咸不淡,“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程家一个小小的侯府都要分三六九等,高低上下,何况宫廷呢?天底下虽然各家有各家的情况,但是说到底,道理都是一样的。你自己强了,底下人主动巴过来献殷勤,做什么事都顺顺当当,若是不得势,下面人踩高捧低不说,还会故意给你使绊子。本来就不讨好,又有他们暗地里刁难,无疑陷入一个死循环,境况只会越来越差。世间从来都是这样,一步先步步先,好则越好,差则愈差。”
杜若皱眉良久,不得不承认程瑜瑾说的是对的。在程家,程瑜瑾虽然令行禁止,在下人中极有威严,可是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曾经历过诸事不顺、人人可欺的状况。只不过程瑜瑾毕竟有嫡长女的身份,连续几次得到了程老夫人的嘉赏后,锦宁院被人轻视的状况才慢慢扭转。有了第一步,后面的事才能继续下去,程瑜瑾的名望越垒越高,等到最后,即便没有程老夫人,下人也不敢不把程瑜瑾当回事。
她花了十年的时间为自己谋名造势,就是为了嫁人后能轻松些,可是现在,她却进入一个远比程家更可怕的名利场。
宫廷利益复杂,而能活下来的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整个后宫如同一丛彼此串接,最后连成一株巨树的庞然大物,里面根盘错节,遒劲缠绕,彼此牵制又彼此依存,牵一发而动全身,外来人寸步难行。
杨太后是丛林最中心的人,而程瑜瑾,便是那个外来的闯入者。
程瑜瑾成为太子妃进宫,虽然外人看来无异于一步登天,可是实际里的艰辛,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程瑜瑾也不需要外人懂,他们只需要看到程瑜瑾风光靓丽、步步荣华,永远都是人生赢家就足够了。
杜若跟着程瑜瑾许多年,最懂程瑜瑾人人称道背后的艰辛,她心有不忍,低声唤道:“太子妃……”
“无妨。”程瑜瑾摆了下手,表情依旧毫不在意,“每一步都艰辛,才说明在走上坡路。我日后能到达的层次,岂是外人所能匹及的?相比之下,区区被人刁难,算得了什么。”
这就是杜若最佩服程瑜瑾的地方,她永远这样坚定勇敢,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不吝于去拼去搏。程瑜瑾的皮相诚然好看,可是依杜若说,太子妃说话时坚定自信的样子,才是最迷人的。
杜若发自内心地说道:“太子妃心有乾坤,有勇有谋,日后必能直上青云,得偿所愿。”
程瑜瑾听到笑了笑,说:“借你吉言。不过,还是那句老话,我说白了只能锦上添花。就像一条船,我只能让船走的更漂亮一些,实际能走到什么地方,走多远,全看太子。”
杜若却说:“太子妃此言差矣,夫妻一体,内外密不可分,家里有一个贤内助和搅家精,差别可太大了。如今内宅看起来对太子没有影响,不过是因为太子妃已经将每一件事都做到极致罢了。不信换一个人,肯定不是现在这般。”
程瑜瑾噗嗤一声笑了,笑着瞥了杜若一眼:“你什么时候和连翘学的一样油嘴滑舌?”
“奴婢实话实说罢了。”
程瑜瑾收下了杜若的奉承,虽然明知道丫鬟是为了哄她开心,可是程瑜瑾的心情还是奇异般的变好了。她让杜若将东西都收起来,自己站起身,轻轻呼了口气:“道阻且长,无论收复人心还是招兵买马,都不是朝夕之功。现在连慈庆宫都不是铁桶一片,考虑以后的事,实在为时过早。我才刚进宫,日后的路还长着呢,慢慢磨便是。”
杜若将历年的定例单子一张张收起来,拢在怀里问:“太子妃,您要去哪儿?”
“听殿下身边的公公说,殿下今日中午忙于和内阁议事,午膳只匆匆用了两口。这怎么能行,我去瞧瞧殿下。”
此刻,李承璟在文华殿,正在看工部历年的卷宗。
直到太监在外面报“太子妃来了”,李承璟才如梦初醒。他站起身,还不待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殿下”。
人未至声先到,李承璟几乎是立刻就露出微笑,他快走两步,先于一步赶上程瑜瑾。
李承璟穿着常服,头束银冠,腰系革带,丰神俊逸,英气勃勃。他在屏风前遇到程瑜瑾,问:“你怎么来了?”
虽然这样说,可是他见面那一刻就自然而然地握住程瑜瑾的手,一点都没有放开的意思。程瑜瑾随着李承璟往里走,说:“听刘公公说殿下今日午膳没用几口,我心中挂念,放心不下,所以特意来瞧瞧殿下。”
李承璟淡淡瞥了刘义一眼,刘义低头,程瑜瑾见状立刻替刘义解围:“殿下,是我特意追问刘公公的,怪不得公公。我不能陪殿下在外面走,便托了刘公公替我注意殿下的衣食。多亏了刘公公,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殿下因为政务繁忙,竟然都没来得及吃午膳。”
刘义听到暗暗佩服,程瑜瑾这一番话可谓处处周全,既替刘义解了围,又暗暗表明自己只托刘义注意太子的饮食,并没有打听太子的行动,以免主子生忌。最后倒打一耙,将一切归因于关心太子,任谁听了这样的话,都生不起气来了吧。
果然,李承璟听完后无奈,说:“并不是什么要紧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李承璟并没有追究刘义多嘴的之事,这样说就是放过了。刘义大喜,拱手对李承璟行礼:“谢殿下宽恕。”
李承璟口气淡淡,说:“谢我做什么,应该谢太子妃。”
刘义了然,恭恭敬敬给程瑜瑾跪下行大礼:“奴才谢过太子妃,太子妃仁厚,人美心善,可见福泽绵长。”
程瑜瑾笑了,抬手示意刘义起来:“公公快起,我当不得公公这般大礼。”
刘义顺势起身,又说了些吉祥话,才弓着身告退。他是觉出味来了,想要讨好太子殿下,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恭维太子妃一句有用。
刘义走时带走了殿中其他伺候的宫人。这里是文华殿东殿,并非议事之所,而是李承璟办公休息的地方。后宫不得干政,那是针对妃和妾而言,正如皇后可以留宿乾清宫,太子妃也可以来太子办公的文华殿,只不过在有朝臣奏事的时候,她需要避嫌一二。
慈庆宫距离文华殿可比慈宁宫近多了,而且李承璟长得好看,看到他比看到杨太后舒服太多,程瑜瑾当然很乐意往文华殿跑。她亲手给李承璟倒了杯茶,然后打开食盒,轻手轻脚取出里面的碟子。
其实这些事情是该宫女做的,但是程瑜瑾说到做到,但凡是和李承璟有关的事情,她全部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这样一来,他们夫妻相处时不必有第三人在场,两人尽可自在说话,其他琐事也一并动手做了,李承璟看到会时常给程瑜瑾搭一把手,倒是有民间夫妻间的感觉。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时间长了,李承璟和程瑜瑾都很喜欢这种轻松自然的氛围,这个不成文的规矩也在两人默认中延续下来。
效果显然也很明显,如今程瑜瑾和李承璟两人独处,已经比刚成婚时自在许多。
程瑜瑾将碟子放好,说:“殿下,身体是一切的本钱,你这样为了政务亏待自己身体,我可不依。”
“我知道。”有程瑜瑾在,李承璟也放松许多,他难得露出疲态,伸手捏了捏眉心,说,“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最知道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多么重要。只是这两天事情堆积了太多,实在没时间。”
“我明白,殿下行事必然是有数的。”程瑜瑾没有劝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而是用手指抵住李承璟的太阳穴,缓慢地揉捏,“现在好些了吗?”
如果是别人,或许会说公务总是处理不完的,什么都没有吃饭重要。但是程瑜瑾知道,有些时候,事情真的送过来的时候,别说吃饭,连生病都得熬着。
都说推己及人,感同身受,实际上,不站在那个位置上,根本不会知道其中的艰难辛酸。他是太子,还是失踪多年、刚刚归位的皇太子,谁都能犯错,唯独他不能。
李承璟额头两侧传来轻柔缓慢的揉捏,这个力道对于缓解头痛来说太过轻了,可是身体上的疲惫根本不重要,程瑜瑾带来的心理上的放松,才是无可替代的。
果然,他就知道,唯有程瑜瑾会懂他。太监们会劝他以保重身体为要,但是程瑜瑾就不会说,因为她知道,并不是李承璟不想,而是实在顾不上。
纤细柔软的手指覆在他眉骨两侧,鼻尖萦绕着一股似有似无的体香。这个香味李承璟十分熟悉,自从遇到程瑜瑾,李承璟就戒了其他香料,睡觉时寝殿里一律不燃香,还有什么比程瑜瑾的体香更能安神。焚烧其他香料,反而是污染这股温软馨香。
从前李承璟还觉得夸张,现在他才明白,温香软玉,实在是字字贴切。
他不由闭上眼,心里很快变得平静。程瑜瑾的气息有节奏地扑在他的脖颈上,这样近的距离,这样安静的环境,李承璟的喉结忽的上下动了动。
第107章 嫉妒
李承璟脖颈白皙修长, 喉结也很明显,他的喉结上下活动,尤其显眼。
李承璟倏地睁开眼睛, 握住那双纤手。程瑜瑾专心地替他揉捏太阳穴, 没有注意到其他,突然被握住手,还吓了一跳。
“殿下,怎么了?”
李承璟没有说话, 转而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大白天的,他可不能胡乱挑战自己的忍耐力。程瑜瑾挨着李承璟坐下, 李承璟很自然地揽住程瑜瑾腰肢, 问:“你呢,宫里一切还顺利吗?”
程瑜瑾轻轻叹了一声, 感受到一种难兄难弟般坚实的友谊。
程瑜瑾说:“尚好。今日司礼监送来了往年中秋定例,只不过年限看着不像是近年的。”
李承璟聪慧,轻轻一点便通晓所有:“那些纪录, 和近两年的有出入?”
程瑜瑾轻轻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不需要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李承璟沉默了片刻, 叹气道:“怪我, 如果不是我缺位多年,你何至于处处掣肘。”
“殿下这是说什么话。”程瑜瑾说,“你今年才刚刚回宫, 宫里人手能安排成这个样子,已经殊为难得。若是殿下一直在宫里长大, 诚然手底下的人脉力量会更深厚,可是这样一来,殿下还哪用娶我?”
程瑜瑾这话都没有掺假,她刚入宫,人脉门路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李承璟将人手拨给她,程瑜瑾走第一步要困难的多。李承璟不能暴露自己早就知道他是太子的秘密,自然没法将宫外的人手带进来。不然,婢女好解释,那些太监如何说?
好在皇帝是坚决站在李承璟这边的,有皇帝配合,李承璟一年前就缓慢地送自己人进宫,安插在各个位置,但他大部分人手都在宫外。宫中这一部分,从程瑜瑾进宫那天起,李承璟就转交给她了。
没有李承璟的铺垫,程瑜瑾今日断没有应杨太后之战的底气。现在虽然难,但是只要小心筹谋,仔细安排,尚有一击之力。李承璟说怪他没有将一切安排好,实在很没道理。程瑜瑾无原则偏袒自己是真,但是她理智在线,并不会无理取闹,不知好赖。
李承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也是,如果他不曾在山洪中走失,不曾流落民间,自然也不会去程家,不会认识程瑜瑾。可能他们两人的命运,就完全不同了,终李承璟一生,他也不会认识宜春侯府有一位大姑娘,名唤程瑜瑾。
李承璟怅然中似有所失,但是更多的是庆幸。他突然产生一种极其惊险玄妙的感觉,明明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可是他就是有一股直觉,他和程瑜瑾一路走来有太多巧合,只要当初差上一步,可能,他就不会遇到程瑜瑾,她也不会成为他的妻子了。
就比如建武那年早春,他冒着风雪赶来看程老侯爷,他走的那条路寻常不会碰到女眷,要不是程瑜瑾和霍长渊耽搁在那里,李承璟不会碰见程瑜瑾,程瑜瑾也不会追着去程老侯爷屋里。之后程老侯爷让他们二人合作做屏风,自然也不可能了。以李承璟和程老夫人的关系,他并不常去寿安堂,程瑜瑾却除了寿安堂少去其他地方,就算偶然在程老夫人院里遇到了,他们最可能的,也仅是成为点头之交的叔叔侄女罢了。
接下来,他因为宫廷的事时常不在程家,程瑜瑾却早早在家族的安排下定亲嫁人,从此彻底走上陌路。或许等他恢复东宫身份,程瑜瑾作为高门命妇,会在年节时来谒见东宫。只是他们一个是储君一个是臣妇,即便在东宫偶遇,也会远远避嫌,彼此不见。
李承璟突然就变得极其感慨,他原以为命运对他不公,却不想,他有今日,已然是命运最大的偏心。太子之位风雨飘摇十四年,最终还在他的身上,他孑然漂泊十四年,却在程家的最后一年,遇到了此生之妻。
程瑜瑾见李承璟若有所思,许久不说话,她悄悄挑了挑眉,笑着问:“殿下,你在想什么?怎么看着这样严肃?”
“我在想,霍长渊和翟延霖这两个人,实在应该远远打发走。”李承璟似乎是开玩笑,但是低头看程瑜瑾时,眼中幽深冷静,毫无说笑之色,一时让人拿不准他到底是不是随便说说。
林清远是因为他而来到程家,和程瑜瑾本来不该相遇,但是霍长渊和翟延霖,这两人极可能是程瑜瑾本来的夫婿。
真是光想想就不痛快。明明人就在他身边,但是李承璟只要一想到程瑜瑾本来应该嫁给霍长渊或者翟延霖,就无法克制自己的嫉恨。
程瑜瑾迟疑了一下,随后想怎么可能,别的男人或许会借机打压前情敌,但是李承璟怎么会做这种幼稚又偏激的事情。程瑜瑾觉得他在说笑,便笑道:“殿下,你这话可是在冤枉我。在程家时我几乎在你眼皮子底下待着,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的行动吗?我和这两个人男人从未有过交集,见面能避则避,就算偶然碰到,也向来不假辞色。”
“我知道。”李承璟握住程瑜瑾的手,她手指纤长,肤若凝脂,李承璟只要一收掌就能全部握住,他语意似有所指,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起心思的是他们。”
至于程瑜瑾曾经为自己谋取婚事那些过程,强行被李承璟忽略了。无论如何,程瑜瑾都是没错的,错的肯定是其他男人。
这个话题危险,程瑜瑾没有接。要说也不怪她,她那时候压根不敢想嫁给太子,谁知道李承璟有了心思啊。
李承璟捏着掌心里凝滑如玉的纤手,突然说道:“我少时曾埋怨过上天不公,肆意剥夺我的命运,可是现在想来,我分明该感谢造化的。若不是苍天安排,我怎么能认识你。”
程瑜瑾听到这话暗暗挑眉,这些话她是完全不信的。她抽出手,给李承璟倒了杯新茶,亲手递给李承璟,笑着说:“殿下着实高看我,谢殿下抬爱。殿下午膳用的不多,我准备了几样点心,殿下暂且将就一下,晚上我另外给殿下准备膳食。”
李承璟接过茶,低头扫了一眼,忍不住笑:“若你这也叫将就,恐怕尚膳监做出来的点心就不能吃了。”
程瑜瑾但凡出手,总要做到极致。她端出来的几样点心精致美观,色香味俱全,让人看了就生好感。李承璟拈起其中一块,心生好奇:“这个点心是如何做的?”
李承璟手里拈着的那块点心蓝白相间,青蓝色渐渐过渡成瓷白,颜色渐变自然,因为是随着面一起揉的,花纹变化多端,形状又极其自然,看着仿若上等青花瓷。
这是程瑜瑾偶然试出来的方子,她尝了一下味道还可以,难得的是外表好看,就一并带过来了。
没想到,李承璟独独挑了这块出来。无他,像青花瓷一样的点心,实在太打眼了。
程瑜瑾说:“这是我用蝶豆花浸泡后偶然调出来的颜色,没想到做出来竟然成了渐变,我也很意外。”
李承璟微微颔首,他又拿着瞧了瞧,说:“依你看,中秋拿它做月饼如何?”
程瑜瑾怔了一下,随后当真拧着眉想。因为本也是意外产物,她只是图个新鲜,并没有想过更深的用途。但是若用这个配方做月饼,月饼意为团圆又有青花瓷纹样,可谓吉祥又雅致,正合宫廷糕点的精髓。而且,今年由她来主办中秋宴会,还有什么比在百官面前呈上一碟精致的月饼,更能不动声色的出彩呢。
程瑜瑾茅塞顿开,霎时间生出许多种想法。程瑜瑾站起身,作势就要给李承璟拜礼,李承璟一手扶住,笑问:“你做什么?”
“多谢殿下提点,殿下一语可谓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这个忙可帮大了。”程瑜瑾这句话说得真情实意,李承璟不愧是皇家人,即便许多年不在宫里,与生俱来的敏锐嗅觉却并没有消退。程瑜瑾需要一个为自己立名的机会,但是又不能太过张扬,抢了杨皇后的风头,这个切入点就刚刚好。
李承璟说:“我只是随口一提,真正做出来的还是靠你自己。”他话音没落,突然口气一转,硬生生折个了大弯:“但是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提点之恩不能忘,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又来了,程瑜瑾瞪了他一眼,起身将空食盒收好:“殿下高风亮节,乐于助人却从不求回报。我十分钦佩殿下高义,自然在心中感念殿下,处处以殿下为榜样,这便是最好的报答了。”
程瑜瑾说完,不给李承璟强词夺理的机会,施施然告退:“殿下政务在身,却被我叨扰许久。妾身心中惭愧,先行告退。”
下午工部尚书来找李承璟议事,工部尚书在官场沉浮多年,早就练了一身不动声色间抓重点的能力,他几乎是刚进来就注意到太子殿下案前的几样精致糕点。
他隐约记得,上午的时候还没有。李承璟见工部尚书来了,没有多做寒暄,很快就切入正题。工部尚书赶紧收回杂思,认认真真和太子商议政事。
霍长渊来的时候,太监将他拦住:“靖勇侯留步,工部尚书还在里面和殿下议事,靖勇侯需得等一等。”